魏震越听,眉头紧紧皱成一团,“谁给刘氏的胆子,让她当众羞辱虞横,事后还敢恬不知耻求上门去!”
追云被他凌厉的气场骇得不敢吭声。
好在,魏震并不需要他的答案。
“魏承这个草包,虞横为他而死,他竟纵着自己的女人去打虞横的脸,也不怕朝堂上的文武百官寒心,全都转头依附本王。”
魏承便是明正帝的名讳。
魏震竟敢直呼其名,偏偏伺候在侧的人,好似全然没觉出其中的不妥一般,甚至在魏震大喇喇指责皇帝时,无一人敢出声制止。
是了,在他们眼中,魏震才是这大周朝当之无愧的君主。
至于坐在龙椅上的明正帝,跳梁小丑尔。
想起虞兰娇在虞横灵前被逼迫的模样,魏震便觉胸中怒火不可抑止般高涨。
“刘氏跪了几天便说得到了虞横的谅解,依本王看,虞横即便死了也这么心软,刘氏这种贱妇,便该拔了舌头,叫她一辈子也不能开口才是。”
追云应声而去,丝毫不觉得摄政王这般处置朝廷命妇有什么不对。
“这几日本王在军营也累了,你们去收拾一番,明日随本王去京郊的温泉庄子上歇息一日。”
小青眼底惊慌骤聚,瞬间只觉脊背生寒,却紧抿着唇不敢出声。
这全然不像她,往日在摄政王面前,她仗着自小伺候的情分,总是格外活泼多话。
事实上,她此刻心中满是恐惧和嫉妒!
王爷嘴上说是在军营累了才要去京郊的温泉庄子,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是因为虞兰娇如今正在京郊的缘故。
而那刘氏,因为冲撞羞辱了虞兰娇,王爷便要拔了她的舌头,更不用说那日虞氏族长掐了一把虞兰娇,便落得那个下场。
桩桩件件,王爷分明对那虞兰娇另眼相待。
不,不止另眼相待,分明对她格外维护!
若日后虞兰娇真入了王爷的眼,那重伤了她、折辱了她的自己,又会是什么下场。
思及摄政王对刘氏和虞氏族长的处置,小青眼中闪过重重风暴。
她决不能让虞兰娇真正获得王爷的青睐,否则,那将是她的死期!
翌日清晨,虞桂还想在庄子上多住几日,可虞兰娇却忧心忡忡道:
“多住几日倒无妨,只听说方家过得艰难,如今不但开始变卖家产,就连此前父亲抬过去的嫁妆也被变卖了不少。
兰娇真担心,到时候他们为了虞家的财产,不肯退亲。”
虞桂顿时脸色一变。
如今她早已将方家那批嫁妆看成自己的私房,哪肯让方家随意变卖处置,那不是在割她的肉吗?
当即也顾不上享受,一叠声命人准备车马。
“你也随我回城去,当初你父亲抬了多少嫁妆去方家,你将单子列给我,我定要他们一五一十全都吐出来!”
虞兰娇勾唇一笑,“全凭姑母安排。”
到了回程时,黄蔓茵却又闹了幺蛾子。
竟是见了虞兰娇那驾朱漆堆银鲛纱的马车,便闹着说自己有些中暑,如今晕晕沉沉,非得坐虞兰娇的马车才能起程。
这驾马车跟温泉庄子一样,俱都是虞兰娇的母亲生前亲自画了图纸,又找了材料督促木工打造。
车篷刷了特制的漆料,夏日迎着烈阳车内也不热。
虞桂母女眼馋许久,时时刻刻都恨不得将之据为己有。
见女儿这般说,虞桂眼珠一转,笑道:
“你表姐最怕夏日暑气,昨夜来时还算凉爽,如今日头晒得很,不如让她坐你的马车回京都。”
至于回了京都,自然顺理成章将这马车赶回黄府,看虞兰娇有没有这个脸来要回去。
虞兰娇冷眼看了母女两人满腹算计,心中憋着一股郁气。
若非如今指着虞桂出面拒了黄家的亲,她恨不得将虞桂两个打一顿丢到深山老林去。
还坐马车?走回去吧!
不过,当下只略勾了唇,“都是一家人,何必分什么你我,表姐要坐,难道我还不肯吗?”
话音刚落,黄蔓茵就推开马车旁的春杏,提裙踩着脚凳上了马车。
屁股一坐,毫不客气地占了主位,依靠在大迎枕上朝着虞桂招手。
“母亲快上来,我一坐在这里头就凉快多了,昨日你舟车劳顿疲累,与我一同歇息会。”
虞桂假作不好意思地看了虞兰娇一眼,可上马车的动作却半点也不含糊。母女两大喇喇地带着丫鬟将马车占了个满满当当,又故作不知情地看向虞兰娇。
“表妹快上来呀。”
虞兰娇似笑非笑地看了黄蔓茵一眼,没再搭理她,径自上了春橘的马车,便吩咐车夫起程。
春橘今日气色好了许多。
虞兰娇见马车摇晃,忙将她的头抬起来枕到自己腿上,将她身子固定住,生怕她伤口崩开。
春橘颤颤巍巍想要拒绝,被虞兰娇板着脸一训便不敢再说,只眼眶之中溢满泪水。
此处距离城门处近半个时辰的路程,中间还要经过一片密林。
虞兰娇见春橘老是瞪着眼睛,低声劝她闭目养神一会,话音刚落,前方马车处忽地传来一阵嘶鸣!
虞兰娇被唬了一跳,本想看看外头情况,却碍于春橘躺在她的腿上不好动弹,只得侧耳听着外头的动静。
听得外间一片惊慌。
“马惊了,快!快拉住!稳着些,别让马车翻了!”
“拉不住,马儿受了刺激!老刘头小心!”
虞兰娇忙将春橘扶到一边,将车帘掀开一条小缝。便见最前头两匹马儿发狂嘶鸣,带着虞桂母女坐的那驾朱漆乌篷马车歪歪斜斜往前冲。
赶车的老刘头死命勒住缰绳,却也无济于事,反倒被马儿一个纵身顶了下来。
一旁下人眼疾手快扯了他一把,才没叫他被马车碾成两段。
缺了控马的车夫,两匹马更加癫狂,原地人立而起长嘶片刻,便拖着马车横冲直撞往密林深处冲去!
虞兰娇一颗心霎时提了起来。
“快!派几个人跟上去,千万别让姑母和表姐出事!”
她们来京郊探望自己,若是路上出了什么问题,旁人不会探究内情如何,只会将这些事情归咎到虞府头上。
如今虞府已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可万万竖不起黄家这个仇敌!
“使个腿脚快的,卸匹马往京郊方向去,快些找救兵过来!其他人将马车赶到一旁,莫阻了别人的路。”
慌乱的局面被虞兰娇三言两语控制下来。
虞桂和黄蔓茵却远没有这般镇定,早在马车颠簸开始,便已是吓得花容失色。
好在这马车造得十分坚固,被两匹受惊的马甩来甩去,依然结实得很,母女两人紧紧搂成一团。
“你们两个,去将马车门堵住,千万不能让我和母亲受伤!”
被黄蔓茵推搡着跌下座椅的丫鬟咬了咬牙,神色晦暗地以肉身堵住马车宽大的木门。
却听得兵器碰撞声骤然响起,身后木门霎时被戳破,背脊处一阵刺痛传来!
两人胸口一凉,还未反应过来,便见坐在软塌之中的黄蔓茵和虞桂两人瞪大眼睛看着她们,随即扯开嗓子爆发出一阵激烈惊惧的惨叫!
怎么了?
她们后知后觉低头朝胸口处一看,冰冷刀光穿胸而入,血花四溅。
嘭的一声,马车车门遭人一脚踹开,本堵在门口的两个丫鬟随着这阵冲击往前一扑,血淋淋地直直扑到虞桂母女身上,吓得她们哭嚎不止。
更可怕的是,车门大开,两个蒙面人稳稳当当站在疾驰颠簸的车辕之上,皱眉打量着她们。
片刻后,手中一个用力,便将两人一起打晕,提出了马车……
虞兰娇一行人确定再无其他危险之后,纷纷下了马车,命车夫各自检查剩下的车马。
方才被颠下马车的老刘头被人搀扶着上前,“都是小人赶车失误,害了姑奶奶和表小姐。”
虞兰娇忙劝抚了几句。
说来,今日之事实在蹊跷,虞家今日回城的马车,加上黄家的,共有五驾,偏只有黄蔓茵坐的那驾出了事。
老刘头在虞家伺候车马十数年,当年还是母亲看中他一手好把式,亲自点了他让他打理这辆朱漆乌篷马车。
十数年来从未出过事,好端端的,今日怎会……
还未等虞兰娇将其中内情梳理清楚,前头去搬救兵的下人已经打马赶了回来。
“姑太太和表小姐的马车就是往那边去了,追上去的人还没回来,不知前头情况如何,还请王爷出手,一定要救回姑太太!”
王爷?
虞兰娇耳尖一动,侧目望去。
前头身穿黑色金丝锦袍,坐于高头大马之上,浑身满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冷漠的男子,不正是摄政王!
见得虞兰娇安然无恙,自树荫之下袅袅婷婷地上前福身,魏震握紧缰绳的手微微松开。
脸上的凝重也不翼而飞,迅速换成漫不经心的神色,闲适地勒住缰绳放缓速度,握着马鞭轻巧一挥。
“追云,带几个人跟上去,看看怎么回事。”
追云木着脸往虞府下人所指的方向赶去,鬼使神差地想着,方才王爷一听虞府的马车出事,面沉如水,浑身满是汹涌的怒意。
如今知道出事的是黄夫人母女,全然变了一副面孔。呵,男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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