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叶子珊谈完,莫讳深赶去机场,这个时候,周叔应该还没离开洛城,两人是表兄弟。从他口中应该能知道更多关于周长顺的事。
病房,安静怡半躺在病床上,呼吸中全部都是消毒水的气息,她开始讨厌这种随时都在提醒着她是个病人的味道。
“夫人闷得话我给你唱歌曲。”
实在太闷,病房中格外的静,让她心底发慌,需要一点儿声音打破现状,安静怡点了点头。
田婶唱的是黄梅小调谁料皇榜中状元,调子轻快,配上她与平时不同的轻柔甜美声音,安静怡愁云散去。注意力全被眼前这个张相没什么特点,身材略微发福的普通女人身上。
一曲唱完,安静怡这个唯一的观众给她鼓起掌来。
“田婶你唱的太好了,我觉得你都可以去参加星光大道。说不定还能一炮而红呢。”
“一炮而红的滋味,我也不是没有过。”
田婶见安静怡一副你接着讲的模样,轻叹了声,略微停顿下组织无言才再次开口。
原来田婶年轻的时候也是个追梦者,从小小的村庄走出,为了自己的歌唱梦去了大城市发展。次年跟她青梅竹马的小管哥找到她,已经在城市里呆了一年多的田婶见多了世面,自然看不上他。
小管哥并未对她死缠烂打,去了工地做工,远远的陪着她,一陪就是五年。而这五年田婶也从一个酒吧驻唱签约小唱片公司,发了唱片。也算是在不大的城市里小有名气。
只是后来她因为不满公司给她安排陪酒工作而跟公司闹掰,公司将她雪藏。
解约需要一大笔钱,那个时候她赚的钱都是公司拿大,她能分到的钱很少,除了日常花销跟包装自己根本就所剩无几。连解约费的零头都凑不齐。
刚刚尝到甜头,忽然厄运当头,打碎了她一直怀揣着的明星梦。田婶和所有经历过人生大起大落的人一样开始自甘堕落,整日窝在家中抽烟酗酒,小管哥上门劝过两次无果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直到有一天保险公司的人找到她。拿出一份保险合同给她,她才知小管哥已经死于一场工伤。出事前他买了份保险,受益人是她。
她拿着那笔沉甸甸的赔偿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好几天,别人都说钱财是肮脏之物而她的浑浊的心却崭新纸币散发出的油墨香中得到了洗涤。之后她拿着那笔钱节约恢复自由身。时间不长,遇到选秀,她凭着漂亮的长相和近乎完美的嗓音拿下冠军,一炮而红。
多家大公司都想签下她,只是那个时候看淡名利的田婶却回了家乡守着孤零零的坟墓一过就是好多年。
本来她是想一直守下去。可城乡建设发展,占用坟地,这些坟都被搬到了公墓,她来这里打工离的比较近。
说到这里,田婶早已泪流满面。
总有那么一份情在失去后才知道珍惜,沉甸甸的装在心里,时间越久就越难忘,更难释怀。
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安静怡低过抽纸,轻拍着她的背。
想到莫讳深,安静怡心中波澜丛生。
他貌似一个游刃花丛的高手,她知他不过是逢场作戏,并未留心。
从这点上来看,他并不易动情。现如今却把这份情用在她的身上,短短时情浓的让她心惊。
她怕他像田婶样守着她遗留下下来的东西渡过下半辈子,默然虽能陪他却陪不了一辈子,他本身就是一个没有安全感异常孤独的人,那么漫长的时间他要怎么去熬。
“经历过看到你跟先生才会感概良多,你们要好好的。”
心事比之前又要重上几分的安静怡点点头,她是想好,可有时候老天没有那么随人愿的。
田婶去帮她准备中饭时,病房出现一位不速之客-廖枫。
他好似爱极了西装皮鞋,好似他每每出现都是这副打扮,他面色略显憔悴,安静怡淡淡打量他一眼。
他安然无恙,她心中万分不爽。
垂下眼睑,摆弄着她那双在她眼中好看到完美的手,纳闷的廖枫怎么没把他拦下。
“那天晚上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廖枫把果篮放下,沉默半响才开口。
“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安静怡没好气呛了声,“我困了要休息,你回去吧。”
她的表情反应跟话语跟她想象中一模一样,廖枫苦涩的一笑。果然她要跟他走,是作戏骗人。
只是哪怕最初就知道,对于她虚假的转好态度,他还是甘之若饴。好似他就算是她挖了万丈深渊给他跳,哪怕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他也会义无反顾纵身一跃。
“我来这里是想告诉你一声,安氏因为我而面临破产,我会负责。”
“你要怎么负责,重新把他整顿好?”安静怡冷笑,“我好像记得你说过已经辞去安氏总经理的职位,难道才过了这么几天就过不惯平民百姓的生活,要重回你高高在上的人生人生活?廖枫,你是我见过的最没出息的男人!”
“我要去自首,那些违法事儿的材料我都已经准备好了,我不知道会在里面多长时间,今天特意来看看你。”
闻言,安静怡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廖枫,眼中多了几分审度。
“你甘心?”
“不甘。”他不是因为失去了一切而不甘,而是这一切中还包括一个她。
“我可以抱抱你吗?”
廖枫脸上温柔的笑意始终没有淡去,这样的他跟记忆中冷冰冰的模样早已没有半点儿重合。再也提不起她对往事的追忆,对他的那份情早已因为莫讳深的存在而淡如水。
安静怡轻摇下头,“你我不是恋人,也不是朋友,怀抱对我们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那你好好休息,等我出狱的时候希望能看到一个健健康康的你。”
“借你吉言。”
安静怡不咸不淡应了句,盯着他的背影直到他转身关门时两人视线撞到一起。
“再见我的过去。”
安静怡微笑着对着挥了下手,声音细小轻微,廖枫却听的真切,眼中的惊喜瞬间熄灭。
房门关闭,安静怡长长舒了口气。
过去她是那么痛恨廖枫跟江云汐,现如今那场不堪的往事终于画上一个中止符,她再回头看去时只觉得举足轻重,好似根本不值得一提。
三天后的傍晚,刚吃完晚饭,安静怡正在跟远在昆城的默然打电话,小家伙询问她什么时候去昆城。
“谁告诉你我们要去昆城?”
“太爷爷说莫叔叔要跟妈妈结婚,结婚的时候你们就会来昆城。”
小家伙说这话的时候情绪有些低落,闷闷不乐的。
“你不喜欢莫叔叔?”察觉到儿子的情绪,安静怡挑眉瞥了眼莫讳深。
“喜欢,那我等着你们,还有妹妹。”
安静怡蹙眉盯着嘟嘟想着的手机,这孩子竟然不说一声就就挂了电话,在昆城呆几天连最起码的礼貌都丢了。
妹妹?忆起儿子刚刚的话,安静怡摸了摸平坦的肚子。嘟囔声,小家伙说什么胡话呢!
“我跟爷爷说你肚子里怀了孩子。”
爷爷嘴上答应她,许她嫁进莫家,心里却一点儿也不愿。
他硬要带着她回昆城结婚,爷爷少不了会为难她。说怀了孩子,就算是对她不满意看在孩子的份上也会手下留情。
“我看到时候弄不出孩子,你怎么跟他交代!”安静怡白了他一眼,笑着拿过身后枕头砸向他,“孩子,孩子,你为什么那么想要孩子!”
“孩子多了热闹。”莫讳深抓过枕头放在一边,忽略掉安静怡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我今天晚上会出去一趟,可能会回来很晚。不用等我,先睡。”
他本想等她睡着以后再出去,可她一直有半夜醒来的习惯,见不到他说不定又乱跑寻他。
“去哪儿?”
只觉跟父亲有关,安静怡急忙问出口。
“见个朋友。”莫讳深来到床边握住她的手,把玩着她顺滑的发尾,“女的,不放心的话,你可以跟着我去。”
“无聊。”安静怡吐槽他一句,扯了扯被子盖住肩膀。
“你不挽留我一下?”
靠近她的脖子,轻轻呼着气,这几天没有烦心事,她状态很好,莫讳深忍不住逗弄起她。
“要走赶紧走,可我有个要求,别带回异味。”
想着以前他身上沾染颜如玉的香水味,她就想打喷嚏。
“那我先沾满你身上的味再走。”
那么多天没碰她,每天抱着她睡觉都是一种身与心的折磨。刚刚一离她那么近,她身上淡淡的香气混合消毒水的气息填满整个呼吸,他止不住小腹一热,血气向一个地方涌去。
动了**,欺身压在她的身上,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她的脖子上。
酥酥麻麻的感觉传来,安静怡本能躲开。
“会有人进来。”
“门关了。”
自从被自家儿子搅了好事以后,他就长了记性,每次两人独处的时候都会把门上锁。
他手伸进她宽松的病号服,情难自已,安静怡索性由着他去。
禁、欲一段时间的人再次开荤,不曾节制。
等到结束的时候她已累的一个手指头都不想动,他抱着她去浴室清理的时候她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帮她换了身干爽的衣服,莫讳深看了眼腕表,在她额上落下一吻,没忍住又捏了捏她的脸颊才起身离开。
病房外,一身劲装的洛阳已等候在门外多时,仔细看去,莹白灯光下,他强绷着的脸上不正常的红晕还未完全褪去。
见莫讳深出来,急匆匆跟了上去。
“码头那边打电话来说,估计还有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船就会靠岸。”
“船上人多,到时候机灵点,尽量不要伤到人。另外,机场的人安排好了吗?”
“机场火车站,汽车站都按照你的要求实施布控。”
莫讳深满意的点了下头,坐进等候在楼下的一辆全黑的路虎车中。
车子一路疾驰,光影斑驳下,他的俊脸忽明忽暗却始终难掩上森寒面容。
车子驶进码头,一声绵长的鸣笛声过后,轮船靠岸,洛阳下车,莫讳深单手撑着头,半敞着车窗,看向被明亮灯光照亮的码头。
轮船上人头攒动,乘客已经开始有条不紊下船。
人多,夜晚冷,很多人还都围着围巾,戴着帽子,就算是近距离的看着也不一定就能发现周长顺的踪迹。
这片海域通着樊城的海。能从二十多年前的海难中逃生,他的水性应该很好。倘若发现他的踪迹,他可以直接跳进海里逃生。
分析完毕,莫讳深敢肯定周长顺就在这条轮船上。
莫讳深拿掉腕表,扣上袖口的扣子下车。
守在出口处的洛阳见到莫讳深,疾步迎了上来。
“已经有人在船上寻找,暂时还没寻到他的踪迹。”
莫讳深看向在夜中深蓝的几乎黑色的海面,眼睛微眯迸发出危险的光亮。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码头上的人不断减少,他们要找的人依旧不在,甚至连一个看上去可疑的人都没有,这样的情况太过怪异。
洛阳看向自从出现在这里就一直没有动过的莫讳深,给守在其他三个地方的人打了个电话。
得知那边的情况跟这边一样时,不自觉的吞咽下唾沫,有些紧张的看着莫讳深。
“是不是搞错了时间,他不是在这个点回洛城?”
“回去吧。”莫讳深深深看了眼静静停靠在岸边的轮转,扔下简单的三个字,率先向车子走去。
没想到一场布置周密抓人计划就这样宣布失败,洛阳有些不甘心低咒声。
“让其他人先回去。”
一坐进车中,莫讳深对着刚上来洛阳吩咐。
一向对莫讳深忠心不二的洛阳虽不明所以,还是按照他的说的,下达他的命令。
藏在暗夜里的车子一一驶离,莫讳深让司机也调转车头,码头这边的路除了南面海域地方不通外,道路交叉,交通便利。
他让车子不断加速拐弯,在暗夜中涌动着锐利光芒的桃花眼扫了眼后视镜见到后面空荡荡一一片,没有一辆车子跟上又让司机在前面拐了个弯,折返回码头。
喧嚣过后的码头此时已经沉寂下来,除了海浪之外,听不到其他声音。
车子并未直接驶进去而是很早就停了下来,三人下车,莫讳深阔步走在最前,环视下轮船周围,直接奔着塔灯找不到的那一出阴影地儿。
如他所想,在那里正有两个人鬼鬼祟祟蹲在岸边,莫讳深一个眼神过去,洛阳跟司机阔步过去趁他们不备把他们制服。
“下去看看。”
洛阳让司机看好两人,听从莫讳深吩咐脱掉外套,直接挑了下下去。
“沿着船边。”
莫讳深的话还没落下,轮船尾部传来一声不大滑动水面的声音,只一下,如果不是听力好,肯定会错过。
“在那里。”莫讳深指着船尾部,洛阳快速划了过去。
“就一个人在里面追,是不是也太势单力薄了些,需不需要我帮忙?”
不请自来薛辰睿拍了拍他的肩膀,自从那天莫讳深把安静怡带去了医院,他去探望都遭到阻拦。
有着锲而不舍精神的薛辰睿一直守在医院,见着莫讳深晚上出来,凭着他敏锐的嗅觉,觉得应该有事情发生,带着几个人跟了过来。
“要下去就下去,哪那么多废话。”
洛阳的水性很好却不一定能制服老奸巨猾的周长顺。
“切,我知道你很想下去,但是你很怕身体受不了这水。你求我或者允许我去医院看看她,我就下去帮你把人给戴上来。”
薛辰睿绝对算是个趁火打劫的人,双手环胸,笑的好不奸诈。
莫讳深淡淡扫了他一眼,倏尔,嘴角闪过一抹冷笑。长腿一抬,把还在他面前得瑟的薛辰睿一脚踢进了海里。
猝不及防,薛辰睿没有丝毫准备,呈仰躺姿势掉下去他,就算是水性再好,还是呛了几口水。
不顾形象的狗刨式乱扒了几下才稳住身子。衣服尽湿,薛辰睿冷意蔓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薛辰睿抹了下脸上的水珠子,用力拍打下水面,指着站在岸上居高临下仿若王者一般看着他的莫讳深。
“莫讳深你大爷,竟然敢这么算计老子!你等着,老子上去跟你没完!”
“那也得看你能不能上来。”
薄唇勾出凉薄的笑意在暗夜里看上去有些瘆人,长腿一迈挡在四五个想要过去把薛辰睿拉上来的人面前。
他的眼神太过凌厉,身上冷冽的气质更是让人打心底涌起一股寒意,几个人面面相觑迟迟不敢上前,还在水里泡着的薛辰睿吼了两声也不好使。
“到底他是你们的老板,还是我是!”
“想上来的话,过去帮忙。人如果跑了,我不介意让薛少在这里泡上个三天三夜。”
莫讳深声音比暗夜的寒风还要冷上几分。
“行,好样的,我现在就去给你抓人!”
与他相处那么久深知他的脾性,薛辰睿燃起火来的凤眸,狠狠瞪了莫讳深一眼。他此时已经悔青了肠子,放着暖和的被窝不要,非得好奇的跟过来。
跟过来就跟过来呗,干嘛要没事去招惹对他一向下手不留情面的莫讳深!说来说去大半夜来泡冷水澡,责任全在他的身上!
咬牙切齿说完,对着还站在岸上的手下吼了声“还不下来帮忙!”
冲着洛阳消失的地方游去,其实他也很好奇洛阳追得这人是何方神圣,能让莫讳深费那么大的功夫。
洛阳深知周长顺的在二十多年前海难事件中的重要性,不敢大意,一直紧紧地跟着。
周长顺几次想甩掉他都没有成功,知道这样下去脱身有些困难。
不再逃跑,手摸向腰间。洞悉他的想法,手无寸铁的洛阳向后退了退。
“小子,你们怎么知道我今晚上回来?”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再缜密的计划也有漏洞。今天晚上你是跑不了的,识相的话,跟我走一趟。”
“小子年龄不大,口气倒是不小!我今天就看看你拿什么本事让我跟你走一趟的!”
周长顺面色狰狞,目露凶光,摸出匕首,快速向洛阳靠近,对着他刺了过去。
洛阳快速潜入水中,一个猛子过后,两人拉开三四米远的距离。
“我还没说我是谁,你就这般想要我的命,是不是做贼心虚?”
在没人帮忙的情况下,洛阳必须跟他耗体力,等到他筋疲力尽的时候再跟他放手一搏。
他刚打定主意,接二连三的水声响起,透过塔灯灯光,洛阳看清领头的是薛辰睿,心忽然松了下来。
周长顺则是暴躁起来,看了眼洛阳快速转身欲逃跑。
支援的人来了,洛阳刚刚紧绷的紧张感消失,俱于他手里的匕首,不远不近的跟着,前提不跟丢。
薛辰睿他们追上来后,两人合计下,直接形成个圆形包围圈,制服不了的话就把他向莫讳深所在的岸边赶。
意见一统一,两人一点头,付诸实施。
五六个身强力壮的的年轻男人围在中间,周长顺欲寻找图围的地儿都找不到,只能挥舞着手中的匕首不让几人靠近。
“老人家,我看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我们这些人年轻,身强力壮的泡在里面不要紧,你老泡的时间长了,万一有个好歹,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该找谁给你送终呢。”
“话真多,我先那你开刀!”
周长顺看了一圈,这几个人也就薛辰睿看上去弱一些,他直接奔着他而来。
“那你就来吧。”薛辰睿说完,还对着他泼了下水,这让周长顺更加恼火,恨不得立刻过去对着他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低介匠血。
周长顺警惕性强,薛辰睿并未直奔莫讳深那儿,反倒在海里七拐八拐的,看似是被周长顺追得不看方向,实则他们与岸边的距离不断缩短。
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为时已晚,想跑后面挡着一众人,就在他思索怎么办的时候,的莫讳深之前带着的那群人去而复返。
寡不敌众的周长顺,把刀子架在脖子上,看向负手站在岸边的莫讳深。
“放我走,不然就算是我死,也不会告诉你想知道的任何事。”
“小周叔叔。其实从你努力想逃离来看,有些事情我无须问就已经心知肚明。所以你自己动手,也不用脏了我的手。”
莫讳深蹲在岸边,声音没有一丝波澜,清冷如水。薄唇边的冷笑,让在水里边泡了近一个多小时的周长顺,浑身打了个寒颤。
“上来,还是死在里面,你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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