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钩了?”
茫茫穹海上,原本瘫倒在快艇上的马良立马坐了起来,双眼放光地盯着张小满手里弯曲的鱼竿,抿了抿嘴唇道,“看起来应该是条大鱼!”
“太大了也不好,两只手一起上都抓不住……”张小满奋力地拉扯着鱼竿,扭头瞥了马良一眼,没好气道,“别看热闹了,快点过来帮忙,能不能吃顿好的,就看这一竿了!”
司马北闻言讪讪一笑,立刻扭动肥胖的身子凑了过去,双手紧紧握在鱼竿上,顿时感到一股巨力传来,震惊道,“这么沉!估摸着得是一条鲨鱼吧!”
张小满咽了咽口水,“就算是一条鲨鱼,钓起来一棒子敲晕照样吃!”
“鲨鱼是野生保护动物,这可不能吃……要不咱放了吧……”
“放你……的屁!法律规定人在极端恶劣的条件下,以保护每个人的生命为第一位……别说这特么是鲨鱼了,就是个大熊猫,以咱们眼下这种快要饿死的情况,不论是红烧还是清炖都没人管得着!”
“大熊猫还是算了,人家那么可爱,下不了嘴啊……”
“这海里也不可能有大熊猫啊!甭瞎哔哔了,加把劲儿,咱们赶紧把这货扯上来!”
“得嘞……我数到三,咱们一起往后倒,就凭你我这吨位,指定能拽上来!三!”
嘭!
马良和张小满齐齐后仰,使出吃奶的劲儿握着鱼竿一扯,躺倒在快艇钢板上。
下一刻,一条三米多长的大鱼咬着鱼钩跃出了水面。
张小满和马良的眼睛不由地都瞪大了几分,满脸狂喜地看着大鱼从两人上方飞过。
落在了快艇钢板的边缘。
正当二人打算爬起来扑向大鱼的时候,大鱼忽地甩动几下尾巴,扇了张小满和马良两个耳光,然后吐出鱼钩,扑通一声钻进了海里。
马良慌忙爬到钢板边缘,伸手去抓,却什么都没有抓住,忿忿道,“现在连鱼都这么狡猾的吗!”
张小满看着复归平静的海面,抹了一下脸上的水渍,嘴巴发苦道,“大海啊,全是水……”
马良重新瘫倒在快艇上,摸了摸咕叽咕叽叫着的肚子,有气无力道,“我这肚子快要一点油水都没有了,要不咱们打道回府吧……一天一夜了,就这么在海上漂着,手机也没信号,叫个外卖都不行!”
张小满轻叹一声,看了看快艇上还剩下的两桶汽油,扶了扶眼镜道,“按照我的计算,应该是没错的,怎么就不见了呢……来都来了,再往前漂个几公里吧,说不定穿过这片大雾,就能找到司马北了……如果穿过这片大雾还没找着,咱们再掉头回去,这两桶油也足够支撑我们回到港口。”
“小满啊,你跟我说句实话,那天在大桥上,你和司马北到底在干什么?”
“找人。”
“什么人?”
“拐走我女儿的人。”
“你女儿被拐走了?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这种小案子肯定不会惊动你这个刑侦大队长。”
“我是说你为什么不跟我商量一下?”
“在找人这方面,司马北比你有经验,他属狗的。”
“太有经验了,现在把他自己都搞丢了。”
张小满也躺在了钢板上,双手枕在脑后,悠悠然道,“丢不了,我在他身上安着追踪器呢!”
马良眨了眨眼睛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在岸上先查查他的定位呢?”
“第一天就查过了,没信号……可能进水了,不过问题不大,司马北会修!”张小满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想当初,我买那块表的时候,那个老板还说什么进口货,防水防摔防盗……结果还是进水了。”
“商人的话,你也敢信……商人商人,不伤人,怎么发财!”马良瘪着嘴回了一句,余光忽地瞥见不远处有座小岛在海雾中若隐若现,立刻又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急忙推了推张小满,兴奋道,“满哥儿,咱可以上岸了!”
张小满撇了撇嘴,“耐心点,再等等,多漂一会儿,今天我肯定带你上岸,大不了到时候我请你吃顿大餐,把这两天损失的肥膘给你补回来!”
“不是……”马良指着前方的小岛,神情激动道,“咱找着你说的那个消失的小岛了!”
张小满当即弹了起来,顺着马良的手指看去,果然瞧见了一座漂浮在海雾中的小岛,迅速摸出手机,打开离线地图应用,标记下此刻自己身处的位置,点了点最初小岛应该存在的地方,盯着手机上显是的路程数字,嘴角微微上扬道,“四百二十五公里……应该就是它了!”
马良啧啧叹道,“刚出发那会儿你说那边应该有一座小岛,只不过消失了,我当时其实是不大相信的,没想到还真有会跑路的小岛!”
“排除掉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那个即便再匪夷所思,也该是正确的答案……”张小满一边发动快艇,一边轻声说道,“坐稳了,咱们去接司马北回家!”
话音一落,快艇猛地蹿了出去,在穹海上划出一道白色的直线,惊散无数鱼群。
十多分钟后,满脸海水的马良和镜片满是白雾的张小满终于踏上了小岛,感受着再次脚踏实地的安稳,两人不禁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张小满擦了擦镜片,重新戴上眼睛,扫视海岸沙滩四周,瞧见数十米之外有块石碑,立刻快步走了过去,抚掉上面的尘沙,盯着石碑上的字,低声念道,“吉吉岛……”
马良也跟了过来,瞟了一眼石碑,砸吧一下嘴巴道,“这名字倒是挺特别的,如果找几个网红来打卡一下,指定能火!”
“要打卡也得经过人家主人的同意,不然就是私闯住宅,被人乱棒打死都不冤。”
“主人?这里有人常住?”
“废话,没人住,这里怎么可能放一块这么大的石碑,而且曾经住着不止一个人……至少有三百斤重,一个人根本搬不动。”
“有没有可能是先切成几块搬过来,然后再用泥巴黏成一体……通俗的讲,也就是分尸。”
“不可能,这种石头的硬度堪比金刚石,很不好切,而且如果是一个人生活在这岛上,没有必要整这么大一块石碑杵着,还费尽心思刻上几个字,就像你一个人住在警官宿舍的时候,连袜子都懒得洗是一个道理。”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我还是会洗袜子的,哪有人天天穿着臭袜子,多埋汰啊!”
“怎么没有,你没见过,不代表没有,司马北就不洗袜子,他不仅不洗袜子,甚至不洗脸。”
“脸都不要了啊!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循着味儿,就能在这儿岛上找到他?”
张小满摇了摇头,“理论上可以,只可惜他不在这个岛上。”
马良满脸疑惑道,“你都没找,怎么知道他不在这里,是不是有点太武断了?”
张小满慢吞吞爬上石碑,望着光秃秃的小岛,面无表情道,“这还用找?你自己瞅瞅,一览无余!这里是一棵树都没有啊,都荒芜了,可以说寸草不生!”
马良也晃晃悠悠地站在了石碑上,扫视四方,吸了吸鼻子道,“被抛弃了啊!”
张小满跳下石碑,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径直走向快艇,不紧不慢道,“走吧,咱们先回D市休整一番,然后再做打算。”
“别放弃啊,”马良也跟着跳下石碑,快步跟在张小满身后,托着干瘪的肚皮道,“我虽然有点饿,但不是很饿,还能再折腾一会儿,你可千万不要灰心丧气,这人哪有什么事情都料到的,诸葛亮那么聪明都没想到他自己的后代回家要买门票!再找找,说不定咱们往前再漂一段时间,就能闻着臭袜子味儿了!”
张小满斜眼看向马良,微微抬了抬眉毛道,“谁跟你说我猜错了的?”
马良愣了一下,歪着脑袋道,“你不是说司马北肯定在这消失的小岛上吗?现在这岛找着了,但司马北并没有在这里……”
“他确实在这座消失的小岛上,但不在咱们找着的这座小岛上,”张小满又扶了扶眼睛,跳上快艇,望着白蒙蒙的海雾道,“准确地说,这座小岛只是消失的小岛一部分……你没发现岛上有很多腐坏的树桩吗?”
马良跨上快艇,回头望向小岛,点了点头道,“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确实有很多烂桩子,这里面有什么玄妙?”
“没什么玄妙,”张小满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只是人类贪婪无度的罪证罢了!这里原本该是鸟语花香,绿树葱葱的,但为了发展,便疯狂地进行砍伐,最终树没了,人也活不下去,只能舍弃掉这一部分。看不见自己的罪恶,就可以心安理得地认为自己没犯错,不过是自欺欺人啊!”
马良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忽地想到什么,侧脸看向张小满道,“你刚才说这里是被舍弃掉的一部分,那司马北是不是在剩下的那部分上面?这么大一座岛,是怎么被舍弃掉?还有……这座岛又没长腿,为什么会跑路?剩下的那部分是跑得比这座岛更快,还是更慢,又或者中途拐了一个弯?我们接下来要怎么才能找到剩下的那部分?”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十万个为什么看得太多了吗!”张小满白了马良一眼,躺在快艇上,望着那只在空中孤独盘旋的海燕,长叹道,“又是一个不知道家在哪里的可怜孩子,作孽啊……走吧,咱们先回去填饱肚子,再慢慢想你说的那些问题。”
马良轻轻地切了一声,发动快艇,叽里咕噜说了一句,“你也不是什么都懂。”
就在快艇疾速远离荒岛之后,那只在空中盘旋许久的海燕悲鸣几声,忽然转了一个方向,朝着荒岛的最北面飞去,歇落在巨大岩石背后的一棵枯树上。
枯树的枝条挂满了已然腐坏的野猫,每只猫的脖子上都绑着一根布条,每根布条上都有一个名字。
海风一吹,所有布条都飘了起来,在枯树最低矮处的那根布条陡然现出两个字,海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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