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再景说:“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多想也无益,万一老宋真把病人给治好了,也算是积德行善的好事。退一步说,病人死了,那也是注定的事情,这种病用一般的药物是治不好的,所谓的怪病用怪药,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张桂心那颗忐忑不安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过了一个月,老宋正在大堂帮老曲碾药,他两脚蹬着铁轮子,来回碾得正起劲呢,从门外进来一位中年男子,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口里喊着:“谢谢救命恩人!谢谢救命恩人!”
老宋站起来一看,这不是一个月前来看病的那个胃癌病人吗?老宋扶起他,问道:“你怎么没回山西?”
中年男人说:“恩人,我叫葛小中,山西晋中人,今年四十岁,服了您的药之后,我吐出一块血肉模糊的东西,从那以后,我不吐血了,饭也吃得下,身上也有劲儿了,你看我人都胖了。”
老曲一听,忙从柜上走出来,仔细打量来人,正是一个月前来的那个胃癌病人,没想到一个月下来,竟像变了个人一样。
他急忙跑到张桂心的诊室,将他喊了过来,指着葛小中问张桂心:“大少爷,你还认识这个人吗?”
张桂心将葛小中上下打量了一番,惊喜地问道:“你可是一个月前来看病的那个山西人?”
葛小中笑着说:“张大夫,正是我,我是来谢恩的,谢谢你们救了我一条命,这也是我祖上积德,让我遇到了神医,捡回来一条命。”
说着又要叩头谢恩,被张桂心一把拉住了,他说:“这都是宋大夫的功劳,要谢,你得好好谢他。”
葛小中连连点头说:“宋大夫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的病好了,暂时不用回老家了,以后我会常来探望他的。”
老曲也是个好事者,就说:“老宋也是孤身一人,流落在此地,葛小中,不如认老宋做干爹得了。”
葛小中一听,噗通又跪下了,老宋将他扶了起来,说:“这个干爹我当不起,我穷途末路之人,命运不济,当你干爹,只怕会带坏了你的运气,往后你就算是我侄儿吧,我只懂得一点点岐黄之术,别的也帮不了你。”
张桂心听他说话,无奈中带着一丝孤傲,觉得他象是一个有故事的人,现在有些相信了老曲的判断了。
葛小中走后,老曲对张桂心说:“怎么样,我猜的没错吧?我就说老宋是位神医,这回总算见他露了一手。”
老宋谦虚地说:“我算什么神医,不过是瞎猫撞上个死耗子,也是葛小中命不该绝,并非我的功劳啊。”
张桂心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跑到张再景的诊室,将葛小中病愈的事情,告诉了他爹,他说:“爹,我有一种预感,感觉这个老宋就算不是宋宝良,也绝非寻常之人。”不料,张再景并未显出一丝的惊奇,只是淡淡地说:“我知道了,改日我找他好好谈谈。既然他隐姓埋名流浪到此地,必定有难言之隐,你们千万不要将此事声张出去,以免给他带来祸患。”
张桂心答应着,说:“爹,我知道了。只是以后还让他干粗活,会不会大材小用了?”
张再景说:“先一切照旧,待我探探他的底细再说。”
张桂心点头答应着出去了。
五月的一天,陈世栋在诊所里忙碌着,一位中学生打篮球的时候,撞到了篮球架上,撞的头破血流,老师带着他来诊所包扎。
陈世栋先给他伤口消毒,然后又缝合了三针,再用无菌纱布覆盖,用绷带包扎好后,又吩咐他隔天要来换药。
送这一对师生出来,陈世栋迎面遇到了一位西装革履的年轻人。
年轻人问他:“是陈世栋大夫吧?”
陈世栋点点头,把年轻人让到了诊所,问他有什么事情?
年轻人掏出一张名片递给陈世栋,自我介绍说:“我姓古,古代的古,市卫生局姜副局长的秘书。”
陈世栋扫了一眼名片,上面写着,兴州市卫生局秘书古韵豪,他将名片放在诊桌上,问古秘书找自己到底有什么事情?
古韵豪从皮包里拿出一个红本本,递给了陈世栋,陈世栋一看,是一份聘任书,聘任陈世栋为兴州市慈仁医院外科主任。
陈世栋将聘任书随手往诊桌上一扔,问古韵豪:“是谁告诉你的,我愿意去当这个外科主任?”
古韵豪说:“姜副局长求贤若渴,听说你是名校毕业的高材生,在这个小小的诊所里虚度春秋,实在是浪费人才,所以才派我来送这份聘任书。”
陈世栋双手交叉在胸前,不卑不亢地说:“古秘书,想必你听说过人各有志这句话吧?小诊所怎么了?谁规定的名校毕业生就不能在小诊所里干呢?”
一连串的反问,问得古韵豪脸红脖子粗,他努力按捺住性子,对陈世栋说:“陈大夫,机会难得,你要好好把握呀,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虽说你是名校的高材生,毕竟没有什么名气,看在同乡的份儿上,姜副局长愿意按照洋人医院的薪水标准聘任你,这可是没有先例的。”
陈世栋冷笑了一声,说:“谢谢姜副局长的好意,抱歉的很,本人无意当这个外科主任。”
说着,将聘任书扔给了古韵豪。
古韵豪连忙接住聘任书,气哼哼地说:“陈世栋,你不要不识抬举,敬酒不吃吃罚酒。虽然你在省城大医院当过大夫,可这里是兴州,这一亩三分地归姜局长管,若是和他过不去,没你的好果子吃。”
陈世栋满不在乎地说:“好啊,让他放马过来吧,我就在这个小小的诊所里恭候他。”
古秘书见说服不了陈世栋,夹着皮包悻悻地走了。
回到家里,陈世栋跟陈慈恩说起这位古韵豪,陈慈恩问他是不是个头瘦高,长的尖嘴猴腮的一个人,说话带着一股娘娘腔儿。
陈世栋有些诧异,明明陈慈恩不在场,她怎么把古韵豪描述得栩栩如生?
陈慈恩说:“他就是谷嘉诚跟他小老婆生的大儿子,前两年在省城读了一个什么学校,毕业以后,谷嘉诚花钱在兴州市卫生局给他找了个差事,听人说是给哪个局长当秘书。”
陈世栋骂道:“真是冤家路窄,原来这条看门狗是谷嘉诚的庶子,我说怎么带着一股邪气呢。”
陈慈恩递给他一杯茶,劝慰他说:“喝杯茶,消消气,兴州就这么巴掌大的一块地方,谁不认识谁呀?俗话说了,不是冤家不聚头,这也是我命里该当的,老天爷惩罚我也就罢了,还带累了你。”
陈世栋不服气地说:“我还就不信了,这帮地头蛇能把我怎样?”
陈慈恩拍拍他的背,说:“咱们大人有大量,不跟他们一般见识,把这个不愉快的事忘了吧,我跟你商量点事儿,前些日子张家不是请我们吃饭了吗?我想这两天回请他们,抽空你问问张紫萸,看他们家人什么时候有空来家里坐坐。”
陈世栋说:“回请他们也是应该的,只是何必那么麻烦呢,请他们到酒店里吃,不是更省心吗?”
陈慈恩又开始唠叨起来,说什么你们年轻人不懂规矩,请人到饭店里吃饭不尊重人家,按照老规矩,重要的客人和亲近的朋友,一定要请人到家里吃饭。
陈世栋知道拗不过她,连说:“好吧,好吧,就依你说的办,我明天给张紫萸打电话,一定把你的意思转达到。”
张紫萸接到陈世栋的电话,解释说:“我们一大家子人,一下子凑齐了也不容易,不是这个有事,就是那个有事,我回去跟妈商量一下,再给你们答复。”
晚饭后,张紫萸挽着赵玉树的胳膊说:“妈,我晚饭吃多了,咱们到后院里溜达溜达,消消食好不好?”
张白薇伸伸舌头,说:“什么吃多了,晚饭我见你只喝了一碗粥,我看呀,散步是假,想和妈说悄悄话是真的。”
张紫萸笑道:“你不信,就跟我们一块来呀。”
张白薇叹了口气说:“我哪有这个福气呀?马上就要毕业考试了,我还有很多功课没有温习呢,唉!一想到这些,我就头疼,得了,我温温习功课了,你们快去吧。”
张紫萸挽着母亲沿着后院的石子路,慢慢溜达着,赵玉树问她是不是真有什么事情要跟她商量?
张紫萸这才说起陈慈恩回请全家的事,赵玉树说:“你陈姑母还是老辈人的做法,吃了人家的饭必定要回请,我小时候爹娘也是这样。”
张紫萸问:“妈,你说我爹他能去吗?”
赵玉树摇摇头说:“我感觉他未必肯去,你也知道,你爹最讨厌吃饭应酬这件事,小时候因为不愿意到一位亲戚家里吃饭,还被你爷爷揍了一顿。这几年岁数也大了,越发的懒了,能推辞的饭局就都推掉了,实在推不掉的也是硬着头皮去敷衍人家,这些年,你是不知道啊,他为此没少得罪人,还是我私下里跟人赔不是,请客送礼,才挽回些面子。”
张紫萸摇晃着赵玉树的胳膊说:“妈,这些年真难为您了,咱们家幸亏有您的苦心经营,我们才过得这么舒服。”
赵玉树在张紫萸脑门上点了一指头,说:“你这个丫头,什么时候也学得嘴皮滑溜了?”
“妈,您也别生我爹的气,其实他心里也念您的好,只是嘴巴说不出,他是那种天生不会甜言蜜语的人。”张紫萸替父亲辩护说。
赵玉树撇撇嘴说:“不是他天生不会说甜言蜜语,而是早年间都对人说尽了,对我就没得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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