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音铃之桃仙醉

南御

    
    南御国,皇宫内。
    一个偌大的院子里种满了低矮的桃花树,地上还零零星星着散落几株兰花,院的中央立着一个精致的小石亭。
    一边桃花树旁,有一个女孩发呆般盯着那盖着雪被子的小花苞,另一边亭下坐着一位红白相间衣裳的女子,她也发呆般盯着那个小女孩。
    初春的太阳总是那么温暖,透过枝叶与亭檐,轻轻地散在母女二人身上,撒满了整个院子。
    阳光使附在花苞上的雪融化成小水珠,水珠似镜,镜中有目光。
    许依然转过身来,“娘,您为何老盯着我看?”
    “谁叫我们家的小丫头这么漂亮,连个背影都那么迷人。”许默趴在石台上,懒懒地看着,面带微红,一副神志不清的样子。
    “娘,您又喝酒了。”她说着走向了许默。
    “没有没有,我喝的不是酒,我喝的可是比琼浆玉液还金贵的甘露,甘露怎么可能是酒呢?甘露不会是酒的。”
    “……娘,您这又是喝多少的桃仙醉?”
    “也就……就就就就就就就嘿……嘿嘿嘿嘿……”许默就没就出来是多少,倒是先嘿了起来。
    许依然叹了一声说道:“算了,我也不指望您还给爹留点了。”许依然说着又扶着许默进了房,然后去厨房煮醒酒汤。
    南御国女子善酿酒,且大多都是花酒,其中属桃仙醉最香最淳最难得。只因桃仙醉只得一年一酿,且一酿一罐,又被称为“心悦”,南御女孩子们都会用这种酒来向心悦之人表达自己的心意。
    待醒酒汤煮好,许默喝下,再到许默面上红润褪去,太阳已下了屋檐。
    许依然无奈地看着床上的人,若有若无叹了口气。
    然后又仿佛有一个极为细小的声音响起,“未来的一国之后,如今的一营之主,您好歹要有点形象啊,喝酒喝得比谁都猛,还贪嘴,都不给自己的丈夫留些,害得我又要重新酿,不知到时候爹和姐姐回来了没有。”想到这里,许依然又深深唉了一声。
    月亮乘机爬上了屋檐。 “啊!”“啊!”“呃……”一阵阵微小而又刺耳的声音由远及近。
    随后,又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守在许默床边的许依然听见,赶忙起身,在屋内东跑西跑,匆匆忙忙吹灭了蜡烛。
    屋内黑漆一片,只留下月光透过窗户的微光和一缕银白。
    许默也不知何时醒来,将许依然拉在背后,又迅速吹灭了蜡烛,变戏法般从手里变出一把匕首。
    “然儿,开暗道。”许默低声说道
    许依然走向床的一侧,推开床,然后在床底下拉开了一扇小门,跳了进去,随后许默也跟着下去,走时还不忘在暗道入口做两层封印。
    漆黑狭窄的小道里,能很清楚得听见两人的喘气声,也能听到了道外的声音。
    在暗道之上,有人把桃花枝压断,有人在挥刀,有酒坛被砸碎,有人在笑,有人在哭喊救命,还有人在试图爬起。
    徐然眼眶中的泪水被赶了出来,她声音很小,“娘,上面好像有很多人都死了……我们……也会这样吗……呜呜呜呜……”许依然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嘶哑的尾音,几滴泪又落了下来。
    “不能哭,现在的哭就是柔弱的表现。”许默也忍着眼中的伤心,死死稳住声线,蹲下来按着许依然的双肩,说道:“你不是说要想我和爹爹一样成为大将军吗?那现在我告诉你一个大将军都知道的规则——流血不流泪,断头不断志。”说着许默就用双手抱起许依然。
    许默抱着许依然说:“一切都会好的。”
    然后不知怎的,一阵眩晕,许依然昏睡过去,却有那么一瞬间,漆黑的世界也出现了光芒。
    “丫头,醒醒,丫头……”一个沧桑的呼喊响起耳畔。
    唔……
    “咳咳……”一滩浑水咳出,许依然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一个背着伞的白发老人冲她一笑,“孩子,清醒了吗?”
    “老爷爷?你是谁。”她扶了扶额又说道:“我……又是谁?”她又像睁眼又像闭眼,看着很是虚弱。
    “我叫老欧,小丫头,你连自己名字都忘了,是失忆了吧。”老欧笑着看着许依然,“来,坐起来,我给你把把脉。”他将许依然扶起,开始把脉。
    此处是一处森林,他们旁边有一条小河,而他们便在河旁边的沙地上。
    “老爷爷,这里是哪儿?”
    “啊,这里啊,是大森林,南御国和西络国的边界森林。”
    许依然喃喃自语,“南御国,南御国?”
    “丫头,你在嘀咕什么呢?”老欧把完脉,摸了摸他的白色络腮胡子。
    “啊……没什么……老爷爷我的身体如何?”许依然问道。
    “还行,就是稍微没啥力气,许是在水上漂久了,没吃什么东西的缘故。嗯,不过还有点怪怪的。”老欧略带困惑的语气使许依然有点担心。“就什么怪怪的?”
    “真是奇怪,你个小丫头身上还有封印嘿。”老欧又摸了摸胡子。
    “它会伤我性命?”
    老欧把许依然拉了起来,“应该大概也许不会死。”
    “……不死就行。”许依然松了半口气,却又吊着半口气,“既然无碍,那么我就先走了,谢谢您,有缘再见。”说着就摇摇晃晃地沿着河流走。
    她走得很急,但却没有目的地。
    一会儿,许依然走得不远,反而老是摸脖子后边,总是让人不放心的感觉。
    老欧远远地打探了下许依然的服饰,红白相间,衣间略带金丝银线,怎么看都是个有钱娃娃,而且很眼熟。
    老欧不放心,叫住了许依然,“丫头,你一不知道自己的来去,又不知有亲戚家人在否,不如就跟着老夫我吧。林中魔怪众多,丫头你又只七八岁的样子,怕是灵都还没有引出,很容易就落得魔怪口中。”
    许依然茫然回头,“灵是什么?很厉害吗?”莫名其妙地对其产生兴趣。
    “当然厉害,而且每个人都有。怎么,丫头对这个很感兴趣?嗯……老夫很愿意收你这么一个小娃娃为徒。”老欧摸了摸胡子,眯着眼笑着。
    许依然好奇般地向老欧靠近,“听你这么说,你很懂这个,你可以演示一下灵吗?”
    “当然可以。”
    他慢慢走向河,伸出一只手放在水里。
    一旁许依然向前靠了靠,好奇地打量水中的那只手。
    嗯……这双手还真丑,又粗又短多皱纹。
    不过手泡在水里这么久了好像也没啥变化,“老爷爷,施展灵要很久吗?”
    老欧并没有回答,只是静静感受水从他指间流过。
    突然,水开始不动了,也听不见远处水流动的声音。
    许依然觉得心口有的闷,感觉到不对劲,往后退了几步,直到没有那个感觉,但那已经是十米开外了。
    “丫头,瞧着!”只见老欧站起,又走向水面,而却稳稳当当地站在上面,双手间还有着一团流动的水。
    那团水在老欧手里变化着形状,时而像花,时而像云,时而又像人。老欧又抬起双手,只见那团水像一道蓝色的闪电,直穿云霄,不久,老欧附近的水也开始一点一点往上升。
    过会,一阵风吹来了几片新绿的树叶,本以为树叶会像盖子一样把水珠压下去,而那些小水珠却将叶子穿出了一个个小孔。叶子被穿成碎片落在老欧脚下。
    老欧放下手,却仍然立在静止的水面上。水珠落在水面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而天也下起了雨。他拿出身后伞,踏着雨珠来到了许依然面前,将伞给了她。
    “你不需要打伞吗?”
    “诶,不需要,你瞧。”老欧指了指他的头顶,许依然顺着往上看。
    从天上落下的雨都一滴滴被蒸发了,正冒着淡淡的白烟。
    “丫头,刚才把脉,看你体内火灵充沛,我就教你火。”
    “好,可是为什么你施展的是水的灵力,而不是火?”许依然撑起了那把油纸伞。
    “因为这是在山上啊,放大火的话,这片林子就没了,那我以后还怎么去找草药,怎么打魔怪。施展灵力也是要看地方的。”老欧摸了摸胡子。
    “知道了……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说着就突然跪了下去。
    老欧一惊,被吓得虎躯一震,然后又拉她起来,“诶呦我去……哈哈,不必不必,老夫不拘这些小节,快点起来,地上脏。你呢,直接喊我老欧就行了,不需要喊什么师傅,听起来太客套了。”
    许依然站了起来,“好的,师傅”
    老欧一脸严肃“老欧。”
    “好的……老欧。那么,老欧,我叫什么?”
    “嗯……在你仅存的记忆里,有哪几个字?”
    回答很干脆,毫不犹豫“一点也没有。”说着她摸了摸后颈。
    “这……那你就跟老夫姓吧”
    “好。”许依然又问,“老欧姓什么?姓老吗?”
    “徐。”老欧顿了顿,“丫头想叫什么?”
    “不知道。”许依然又摸了摸脖子后边,“我刚刚发现,我的脖子后有什么东西,老欧你帮我看看,好像是个字,”
    “脖子后面?我看看。”老欧转到许依然背后。
    老欧一看,瞳孔收缩,眉头一皱,而又很快深深叹了口气,像是知道了一切。他又转到了许依然面前,慈祥柔和地看着她。
    “老欧,是什么?”
    “是一个字,然而的然。”
    “然而,然而然而……然儿?好像有人这样喊过我。”
    老欧别过头,摆了摆手,“哎,你也不要再纠结以前的事了,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既然忘记了,就说明记着它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此时雨停了,“好,我不想了。”,许依然收起伞。
    “那好,再重新介绍一遍,丫头,你好,我叫徐欧,你可以叫我老欧。”老欧满面的皱纹都挤成了一朵小花。
    “老欧,你好,我叫徐然。”初春的阳光再一次撒在了她的身上。
    同样的场景,却是不同的场合,对着不一样的人。
    只不过庭院变成了树林,许默变成了老欧,许依然变成了徐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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