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由着他去。
彩月不得不咬牙咽下这口恶气,但心中早就对任弋挂上了坏人的名牌。
任弋指着宫人们说,“那,他们的去留,也不该由你决定,我亦决定不了。”
敢情这才得宠没几天的面首,是真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与女帝最信任的宫女在叨叨。
一看任弋就是没见过风雨的小白兔。
宫人们丝毫不感激任弋的仗义执言,反而相互看着彼此,内心各种窃喜,巴不得他早点儿被严加惩罚,也好让他们解脱出来。
“任弋,我这是替陛下办事,你没资格拒绝,只能服从。”彩月恼怒归恼怒,并不会真的因为宫人的死活迁怒于他。
毕竟甄宓的那句“少一根头发”什么的,光是鼻子一吸,就到处是恐惧。
彩月在她身边快十年了,可从没见过甄宓这般紧张一个人,还是个男人,还是个面首。
虽说传出去肯定风评有损,清誉有毁,可她身为下人,也只能一一做到。
“我若是不服从呢?”任弋也是个有脾气的,他就想好好陪着甄宓,陪着她过完这一生,也算是她陪着自己过完这最后一生。
任弋哪里舍得让甄宓难过,可他又不能改变她的命数,冥冥中的天意,也都是死神系统的“好心”安排而已。
他自从和死神系统做完交易以来,可以说是完全没了世界的主导权。
在不干扰她每个世界成长的过程中,他竭尽所能给予一切温柔和理解。
至于帮助,他能做的越来越少。
大祭司阶段,是灵魂的第一次分割,他的能力和天赋,自然是相对来说最强的。
所以他才能护着她,一直走下去,直到走到了金国世界的尽头,该说再见了。
太子时期,是第二次的强行分割,他本就精力还未恢复完全,又要遭到一次重创。
所以那个时候,他可以说是直接无法干涉她的行动,甚至岌岌可危了,也只能看着。
禁军教头,刚好适应了分割灵魂,他才得以愈发得心应手地朝她展开臂膀,来个亲密的拥抱,毫无底线地宠溺。
所以那个世界的宠溺,差一点点就失手了,失之交臂的后悔还好有挽回的余地。
可武林杀手,来的突然,走的更突然。
起初任弋还以为,多少要过个十天半个月的功夫,甄宓才能搞定任务。
但无敌的快果敢,甚至到了如今的土国,任弋都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她会这般模样,会这般不似从前,倒是他变了许多,缺了霸气,多了温柔。
彩月冷若冰霜地告诉他,“不服从只有一个结果,扔到井里,自生自灭。”
彩月不知道究竟是自己犯了魔怔,还是甄宓瞎了眼睛,为什么能被一个倾国倾城的祸水给干扰,连朝政都懒得去钻研。
彩月眼中的女帝,永远就像神祇一样端坐莲台,视世间一切尘埃若无物,内心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波澜起伏。
女帝最喜欢的做的事情,那就是半坐在床头,手里捧着折子看个把时辰。
彩月还挺欣赏她这股子认真劲儿,不服输的劲头像极了当年的娥皇。
自然娥皇的种种丰功伟绩,彩月也都是听姑姑说的,姑姑总是教育她们这群小宫女,要多学学陛下的刻苦努力,勤勉上进。
彩月也正是树立了这样的榜样,才能一步一步地走到这个位置,成为甄宓身旁的大宫女,摇身一变为可以和姑姑平起平坐的人了。
彩月被告知调拨晋升的时候,高兴得原地转了几十圈呢,姑姑看着眼睛都花了。
彩月这个时候,贸然提出将任弋丢到井里头去,这可是自己葬送前程的行径,外头候着一整夜的姑姑,断然也不赞成此等做法。
姑姑不喜欢任弋,但会学着去接受。
这一点,彩月自问根本没想过。
“彩月,陛下有自己的考量,你可别乱说话,叫人抓了把柄可就不好了。”
姑姑一面笑嘻嘻地推门进来,一面还不忘数落教育着彩月。
彩月赶紧作揖行礼,轻声忏悔道,“是我冲动了,姑姑教训的是。”
不服气就只能听着,等到以后有底气了再扳回来,这便是彩月的自我反省。
姑姑也好,陛下也好,都还怪钦佩这种方式;是因为她们总是会挑最合适的时机,去做自己一直以来都很想做的事情。
彩月却不会,或是说永远都学不会。
“见过姑姑。”
宫人们一瞧见姑姑走进了,齐刷刷地低着脑袋,异口同声地问候了一遍。
这阵仗,可要比面见甄宓还要壮阔。
任弋不禁心想,这后宫,到底谁才能拍板决定,难不成就是这个老女人?
任弋瞄了眼姑姑,年过半百,风韵犹存,却有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
怪了,怪了,这个年纪还有这么好的头发,任弋心底说不出来的羡慕。
“姑……姑,好!”任弋和姑姑面对面站了半天,他勉强憋出这么个敷衍的称谓。
不过好在,姑姑不在意这些虚名。
发自内心的尊敬才叫尊重,姑姑最瞧不上的就是表面功夫,是以她最看不惯的就是那些个面首,对着甄宓表里不一、口是心非。
但姑姑却看出来,任弋的一颗真心,永远也会一直只为甄宓跳动。
“好好好!”姑姑一连说了三个“好”,笑着笑着鱼尾纹都出来了,忙着拉过衣角唠起了家常,“你看,陛下去忙了,就吩咐了些人伺候,不妨就在这儿安心等着吧。”
姑姑纵然不讨厌任弋,但也没表现得很喜欢,必要的考验才是唯一标准。
任弋薄唇轻启,怯生生打听起宫人们的下场,问,“姑姑,他们,不会有事吧?”
姑姑依旧脸上漾着笑容,灿烂明媚又不失端庄典雅,“不急,陛下说话算话。”
姑姑很肯定甄宓的为人,可也敌不过任弋的绝对信任。
任弋自己也没想过能这么了解,不说复制粘贴,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连思路都是一字不差地表达出来。
“错一个,就要拿走一个器官,可拿走心的话,不就死了?”任弋正是因为知道甄宓每个世界都不能轻易结束他人的生命,所以他才不希望她真痛下杀手。
杀伐果断固然是至尊女帝的作风,但时机不够成熟,许多事情还没问清楚,自是不好方便长驱直入。
比如,原主的生身父母,因何而死。
迄今,甄宓也仅仅摸到了一点儿苗头,遂找准机会赖上了沈国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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