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赵军抵达平城的第九天,工兵终于将隧道挖到平城下不足百米的地方。也就意味着,平城城墙上的陇国守军已经进入赵军弓箭手的射程范围内。
杨辰远皱着眉看着黑漆漆的冰面下,如地鼠般繁忙的赵国步卒。两日前,在赵国军卒挖到距离平城五百步的地方,他准备下令用投石机,破开冰面的时候,却接到了大将军的将令。这是很简单的将令,一共三个指令。
其一,继续用弩炮射击,不是瞄准冰下的赵国步兵射击,而是将弩箭按照每相邻两枚,相距五到十步均匀得射入冰面。这样做的好处是提高了弩炮手射击的精准度,第一天射出去弩箭,立在冰面上明显的疏密不均。但是从昨日开始射出去的弩箭,就像是尺子量过的一样,均匀的每相隔七八步,就会有一支弩箭立在冰面上,远处看过去就像是低矮的竹林一样。但是这样做根本起不到杀敌的作用,数万枚弩箭射下去,能伤到冰下赵军的凤毛麟角。
其二,不许投石机攻击,哪怕是敌军进入新式投石机的范围内。
其三,为每个投石机准备大批罐装的猛火油。
杨辰远虽然有些不解尉迟虎这样的安排,但是仍然坚定的执行军令,看着战士们忙碌而又小心的,将一罐罐的猛火油搬到城墙上,心中多少明白,谢农估计是想用火攻之策。
就在杨辰远猜测谢农破敌的计策的时候,王翰林下令召集所有甲字步军的校尉和参将以上将领开会,也终于解开了杨辰远的所有疑惑。
玄武门的城门楼上,尉迟虎站扶着女墙,“各军部应该都已经部署完毕了吧,成与不成就看此战了!”
谢农抚须而笑:“老臣已经试验过了多次,王爷大可放心。”
杨辰远回到青龙门的城门之上,赵国工兵已经将地道挖到城下百步之处,就不再向前挖掘,开始由下往上凿冰。大批的弓箭手进入地洞,远处准备多日攻城车也被赵国步卒推上冰面,除了简单的云梯之外,抛石机、三弓床弩、攻城塔、冲撞车和大盾兵等纷纷出动了,终于有了攻城的意思。
杨辰远叹了口气,对身边的赵治清说道:“赵参将,下令开始吧。”
赵治清抱拳答道:“诺”。
甲子营的军卒们开始动了起来,新式投石机终于开始投入到战场上,杨辰远看着投石机富有韵律的投出石块,随着石块砸到冰面上,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碎裂的巨大冰块由赵国的保护伞变成了夺命巨石,但是赵军并没有停下前进的脚步,工兵将破碎的冰块清理到一侧,弓箭手在战壕中快速的前行,赵军的伤亡并不大。
这时城下的赵国工兵终于凿穿了冰面,赵国的弓箭手由战壕中探出身来,开始向着平城城头射箭,压制陇国的远程火力。陇国士兵开战以来终于出现了伤亡,杨辰远眼看着身边两米外,那名年仅十五岁的弩炮兵在转动绞盘的时候,被赵国流箭贯穿了头颅。昨天这个少年害羞的找到杨辰远,请求杨辰远给他取个名字,活了十五年的他只有一个三娃的乳名,杨辰远给他取名林长生,希望他能在这场战争中活下去,可惜名字并没有给他带来好运,林长生这个名字他也仅仅用了一天而已。
杨辰远怔怔的看着林长生的尸体,昨天这个孩子在得到名字后,欢天喜地的模样还在眼前,今天就已变成了没有生命的死尸,他心中没有悲伤,没有愤怒,只是感觉不真实。张尔用刀鞘磕飞了一支飞向杨辰远的箭羽,把呆滞的校尉拉到女墙下面。
杨辰远回过神来,挥了挥手示意张尔自己没事,就小心的透过女墙间隙向城下看去,越来越多的赵国弓弩手,玩命的向平城射击。时不时的有陇国步卒被弩箭射中掉下城墙,远处的云梯、攻城塔、冲撞车在陇国弩炮的压制下,行进速度并不快,赵国盾兵的掩护着步卒,跟在攻城车的后面。
这是一片血与火的战场,到处是冲锋陷阵、喊杀震天的士卒。如果有陇国兵自城头向下望来,就能看见城下一片片的黑甲士兵,如江河般流动,汇成了一片汪洋,令人望而胆寒。人马过万,无边无沿,这时城下军马何止一万,看来真有投鞭断流、举手如云的庞大气势。
城下那一排排集束似的弩箭,仿佛不花钱似的向城头上倾泻,暴风骤雨般的猛烈打击中,又有百余架抛石机,把一颗颗上百斤重的石弹砸向城头,每一颗巨石砸落下去,都腾起一团冰屑,把美丽的冰城轰得千疮百孔,露出城墙原本颜色,城池本是就地取材,用黏性极强的黄土夯打而成的,这种黏性黄土夯打结实了之后真和水泥一样坚固,又比水泥多了几分韧性,如今反倒成了比石块垒就的城池更好的凭仗。如果是砖石所砌成的城墙,在这样的巨石轰砸下,很容易就要碎裂坍塌。
城头陇国军也在顽强地向着城下的赵军还击着,一排排利箭在吱呀呀一阵勾魂般的弦张声后,便像蝗虫一般从城头袭向城下的赵军。
有了火力的压制,赵国步兵的伤亡没有两日前那么大,他们力求快速推进,没有去管堆在战壕上的冰块和四处林立的弩炮箭,就在攻城器械推进到距离三百步的时候,陇国的投石机也完成了破冰的任务,城下原本光洁的冰面早已经残破不全。
陇国城头的投石机开始下一轮的投掷,只是这次投掷物变成装满猛火油的陶罐,杨辰远看着一罐罐的猛火油被投掷到冰块上、赵军步卒的身上、木质的攻城器具上。当猛火油洒在赵军步卒黝黑的铠甲上时,赵军只是出现短暂的慌乱,因为他们发现这种漆黑粘稠的液体,并不能给他们造成伤害,只是气味有些难闻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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