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恨交加,顾西棠一掌轰了那个丫鬟脑袋,反身抱住软倒的老妇人。
她脖颈流出的鲜血红得刺目。
顾西棠不敢去碰她的伤口,浑身颤抖得厉害,“祖母,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老妇人面色惨白,渐渐虚弱,她看着眼圈通红的少女,眼眸罕有露出柔软。
脖颈的疼痛让她话不成句,但她仍然极力的,把想对少女说的话说了出来。
“你能为、祖母……独闯龙潭虎穴,祖母缘何、不能为你、豁出性命?棠儿不是、没人疼、的天煞星,祖母……祖母疼你……”
顾西棠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
从不流泪的少女,顷刻泪雨滂沱。
大厅很静,静得如同死寂。
“燕一,速带老夫人去医治。”
极熟悉的温润声线传入耳膜,顾西棠立刻抬头看去。
模糊视线中,有轮椅行近,轱辘声亲切。
轮椅上的白衣男子,有着让她心安的气息,有能让她平静下来的深邃眼眸。
有人从她手里接过老妇人,她下意识紧抱不放。
“顾姑娘,老夫人伤口很深,现在人已经半昏迷,需马上带下去上药医治。你放心,老夫人一定没事!”
是燕一。
顾西棠这才松了手。
她身上没有可供医伤的药,全被搜走了。
“棠儿,起来。”轮椅在她面前停下,男子倾身,朝她伸出手。
顾西棠抬头,视线依旧模糊,她此时有些怔,未动作。
男子却似明了她在想什么。
“老夫人一定没事,相信我。”他说,语气沉稳温柔。
少女破涕为笑,紧紧握住了他伸出来的手。
“今日司某喜宴,王爷若想来讨一杯喜酒,司某欢迎之至。但是这般不请自来妨碍婚宴,未免太过自持身份。”司左走到两人面前,话说得客气,落在两人相握手上的视线却阴冷无比。
这是他的喜宴,那个穿着大红喜服的女子是他即将过门的妻!
宴惊鸿却在他眼皮子底下,跟他的妻子手牵手!
听到他的声音,顾西棠眼里闪过杀机,立刻就想动手。
宴九将她拉住,视线上抬,对上司左阴冷视线。
宴九扬唇淡淡一笑,“喜酒便不喝了。本王此次来,是来……抢亲的。”
满座哗然!
司左脸色巨变,厅中大臣面面相觑不敢言语。
承德帝这时候总算回过神来了,他看着宴九跟昨日判若两人的气貌,又惊又怒,面上却还得强作惊喜,“九弟,你没事?!昨日朕过府探望,还极为担心,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好个屁!
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见宴九之前甚至还特地佩戴了姜花香囊,连穿去的便袍都教人特地熏了姜花熏香!
宴九身中奇毒,只要以姜花为引,就能让他加快毒发,他这时候应该已经起不来床命不久矣才对!
为何现在看着却像是一点事都没有的样子?
承德帝暗咬牙根。
已然反应过来他跟司左都被骗了,昨天宴九病入膏肓的模样是故意做给他们看的!
等他们以为障碍即将扫除,宴九就冒出来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承德帝能想明白的事情,司左自然想得更透彻。
如果不是以为宴九要死了,没办法出来破坏他的好事了,他对顾家老太太的控制会更严密,今日喜堂上便根本不会发生顾老夫人自戕,顾西棠更不会再一次脱出他的掌控!
“抢亲?王爷是在说笑吗?”司左露出冷笑,指着身着喜服的少女,“我跟顾西棠的婚事乃是皇上亲赐,王爷堂而皇之上门说要抢亲,你眼里可还有皇上?”
承德帝立刻顺势沉下脸,“九弟,朕怜你自小身体有疾,对你事事宽厚,但是你不能得寸进尺无法无天!朕亲口赐下的婚事,君无戏言,你若非要做出抢亲这等荒唐事,莫怪朕铁面无情!”
顾西棠漠然看着两人,挑起眉尾,反手将身上大红喜袍扯下扔到了地上。
这番举动引得周围再次哗然。
大厅门口此时已经聚满了闻听消息从后花园赶来的入场宾客,当中不少女子捂了嘴惊呼。
大庭广众脱衣,如此不雅,如此骇俗……
顾西棠简直丢人现眼!
然站在厅中的少女,纵然一身纯白中衣,却背脊挺直气势冷冽。
冷眼睥睨的姿态,让人生不出半点亵渎。
她冷冷看着承德帝,“天子赐婚乃为成人之美,在坊间有甚多美誉。但是眼前这桩亲事,皇上却是只成了一人之美,未曾问过我愿不愿意!”
她指着地上鲜艳嫁衣,勾唇冷笑,“这便是我的回答!”
祖母在她眼前自戕,对她冲击极大。
此时的顾西棠,就像一把已经出鞘的利刃,谁碰都得流血。
承德帝在她眼里,也不过是个与司左沆瀣一气、狼狈为奸的昏君罢了!
承德帝被少女的不敬气得勃然便色,怒道,“顾西棠,你放肆!”
少女下巴轻抬,桀骜而无惧。
她对面,同样穿着大红喜服的司左,早在少女扯下喜袍的那一刻,就已经全然冷了下来。
他的喜宴终究被破坏了。
而他跟顾夕之间,他知道,错过这一次,这辈子都再无可能得到她。
顾夕,恨他入骨。
“她本就我的人,京中早就盛传她会成为九王妃,成为我九王府的女主人,皇上没听过么?”宴九手腕轻动,把顾西棠拉到自己身后,替她挡住帝王责难,“若真要说抢,那也是司左,先抢了我的人。蒙蔽皇上,挟持无辜,玩术弄权,国师司左德不配位!”
“九弟,你在胡说什么!国师乃朕跟前重臣!这么多年来他助益朕良多,对江山社稷也诸多功劳,是朕的左膀右臂!”承德帝怒容愈盛。
宴九话语淡淡,诘问却让人无从辩驳,“强抢民女,抢占他人之妻,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牵连无辜,这就是皇上的朝之重臣,左右臂膀?”
“宴惊鸿!”
四目相对,一人怒极恨极,一人从容平静。
自古皇室操戈,在场的大臣已见得极多。
如今亲眼见到皇上跟九王爷隐有撕破脸皮正式反目之势,竟然无一人开口调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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