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张思危和陈询处理公司事宜的时候,在距离江城一千公里外的杭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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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时候,赵煜辉是懒得离开东三省的,他不喜欢江南太过cháo湿的天气,到了这里,他的右腿就会隐隐作痛,赵煜辉本来是准备当晚离开的,可是一个电话却让他突然改变了念头。
让他改变的这个人就是李向天,李向天邀请赵煜辉前往申流居吃饭,申流居是杭城的一家不起眼的小馆,位于杭城西郊古镇南面,因为年代久远,古镇的居民大都已经迁移至东南两公里的新镇区,所以这古镇上的多半房子都空闲了下来,李向天出狱后不久就盯上了这片地方,和当地政府洽谈之后,达成了合作协议,决定开发古镇旅游项目,动迁工作也进行的相当顺利,小镇居民在赔偿方面非常满意,自然相当配合,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就已经完成,现在古镇已经没有任何居民。
修复古镇的工作还没有开始,赵煜辉来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正午,金色的阳光照耀在这条古街之上,形状不一的青石板反射出金色的光影,两旁都是老宅斑驳的墙面,走在其中从心底生出一种时光倒流的错觉。
赵煜辉在进入古镇的大门前抬起头,看了看上方的鹿岬角三个字,牌匾上的漆面早已被风雨侵蚀剥落,看不清本来的颜色,上面的三个字也模糊不清。
赵煜辉有些不明白李向天为什么邀请他来到这偏僻的古镇吃饭,如果是为了避嫌,杭城这么大,随处都可以找到私密的地方,赵煜辉对李向天并没有太多提防之心,他们并不是仇人,有仇的是张思危和李向天,即便是两人斗得最为惨烈的时候,赵煜辉也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李向天的事情,他们之间还曾经有过一些合作,当然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世事沧桑,斗转星移,谁也想不到张思危和李向天这一对曾经肝胆相照的朋友会反目成仇。
赵煜辉出现在古镇入口的时候,李向天正和自己的女儿一起沿着古镇的小路走来,后面还跟着几个工程人员。父女两人一边走一边聊着什么,看到赵煜辉,李向天呵呵笑了起来,他加快了脚步,来到赵煜辉的面前,握住他的双手用力摇晃了一下:“煜辉兄,小弟有失远迎真是惭愧。”
赵煜辉淡淡笑了笑道:“你没有来玩,是我来早了。”他的目光落在李薇的身上,李向天向女儿招了招手,为赵煜辉介绍道:“我女儿小薇!”又向李薇道:“这是你赵伯伯。”
李薇温婉笑道:“赵伯伯!”
赵煜辉点了点头,笑道:“侄女儿真是漂亮啊!”
李薇礼貌地笑了笑:“李伯伯过奖了,爸,您们两人好好聊天,我和这些工程师去看看其他的地方。”
李向天笑道:“去忙吧!”
赵煜辉和李向天站在一起望着李薇远去的背影,赵煜辉感叹道:“早就听说你有一个乖巧能干的女儿,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李向天欣慰笑道:“能力是有的,乖巧却谈不上,你没见到她冲我发脾气的时候。”
赵煜辉笑了起来:“儿女都是这个样子,好像咱们老的欠了他们什么似的。”
李向天指了指前方的古街道:“我听说老兄前来杭城,所以特地请您来小镇一聚,这里虽然偏僻了一些,可好在清净,而且这里有一家百年老店申流居,专做杂品,我知道老兄最爱美食,所以特地请您过来品尝一下。”
赵煜辉道:“我虽然喜欢吃,可惜吃得不精,吃不出什么名目。”
李向天笑道:“请!”
赵煜辉并非一人前来,还有两名手下跟他一起过来,不过赵煜辉并没有让他们随同自己一起进入古镇,这不但是一种态度也是一种胆魄,他赵煜辉在白山黑水间纵横大半生,近些年虽然处于隐退状态,可是并不代表他已经失去了往日的锐气和胆量,虎老雄风在,与世无争只是一种表象。
赵煜辉的右腿是义肢,走路的时候一瘸一拐,五年前他被人设计,险些把性命丢在了国外,虽然侥幸逃生,最后仍然付出了一只右眼和一条右腿的惨重代价。也正是那次的重挫才让赵煜辉收敛了锋芒。这五年间几乎足不出户,外面的事情全都交给他的两个儿子去打理。对于许多江湖事也很少涉及。
李向天和赵煜辉的相识源于生意,李向天曾经多次请赵煜辉为自己做事,当然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停止于十年之前,自从李向天入狱之后,赵煜辉和他就没有联系过。
李向天入狱之前。赵煜辉的腿还没有断,眼也没有瞎,李向天望着赵煜辉一瘸一拐的步伐,轻声道:“我听闻煜辉兄五年前被人设伏,想不到伤得如此严重。”
赵煜辉笑道:“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能够逃回国算是捡了一条命已经侥幸了。”
李向天道:“最近欧洲佬研制出一种新的义肢,据说可以由大脑控制,我已经让人联系上了。煜辉兄如果愿意,可以抽时间去趟国外,尝试一下最新的医疗科技,我敢保证您会不虚此行。”
赵煜辉微微一笑。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这李向天的葫芦里不知卖得什么药。
申流居里面没有一个客人,上下两层的古建筑保存得还算完好,装饰家具全都是老件儿。擦得桌明几净。
李向天带着赵煜辉来到后院的小花园内坐下,这里摆着一张鸡翅木的八仙桌,两张太师椅。坐在院子里闻着花香享受着阳光,期待着即将品尝的美食,让人的心情不由自主变得开朗起来。
李向天道:“我将这古镇买下来了,不久之后这里将开发旅游,是我女儿的提议,商业方面,她的眼光很独到。”
赵煜辉感叹道:“还是女儿好啊,贴心、暖心。”
李向天道:“我倒是想要一个儿子来继承自己的衣钵。”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看似无意道:“我听说盛源有个年轻人上位了?”
赵煜辉淡然笑道:“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陈询接班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就算不用打听,也有很多人知道这件事情。
李向天点了点头。
此时一位中年人过来上菜,他李向天的哑巴司机,申流居只有一个厨子,也是申流居的老板,上菜的活儿就落在了李向天司机的身上。
李向天道:“煜辉兄喜好美食,见闻广博,我想来想去只能挑选了这家小馆,虽然没什么名气,可胜在特色。
赵煜辉看了看,首先端上来的是杂品第一的炒鸭舌,做法是先将鸭舌上笼蒸熟,然后一分为二,去掉其中的舌骨,辅以笋尖、香菇用麻油翻炒,最后再用甜酒淋汁,夹了一片,感觉入口甘脆清爽,如果不是事先说明还真不知道是什么食材做成。
李向天指了指另外一盘,赵煜辉夹起一片尝了尝道:“鸡爪上的肉和皮?”
李向天已经向他竖起了拇指,这道菜的做法是取一年生的肥母鸡,只用下两寸的嫩肉,用绢布包起置入酒糟中腌制,经过一个夜晚取出后,也用笋尖、香菇、麻油、甜白酒一同炒制,方法和鸭舌的做法相同,但是因为食材的不同而呈现出不同的风味。这些菜的做法虽然都很简单,但是选材特别,都是平时人们很少吃到的刁肴。
主菜两道,一道是蒸鳗,取肥大肚白的鳗鱼,去掉鱼肠和头尾,寸切为段,用盐略腌,排列在瓷罐之中,上加酒酿,隔水炖开之后,再向其中加入酱油再炖,等炖到鳗鱼的脊骨透出于肉,再用镊子夹去鱼骨,最后用葱花撮拌猪油,覆盖其上,上笼蒸到猪油尽融,这道菜方算完工。
一道是无骨刀鱼,和蒸鳗的方法大同小异,挑选新鲜大个的刀鱼,由背上剖开,然后和酒酿隔水炖热,抽去脊骨,镊去细刺,用葱花、椒盐和拌猪油覆盖其上,蒸熟上食。
这两道菜都是鲜而无骨,细润为酥,相比较而言刀鱼的制作难度更大一些,刀鱼虽然味美,但是小刺颇多,这道菜的制作关键就是如何将小刺去净,而且又不能破坏刀鱼本身的形状。
酒是窖藏三年的女儿红,虽然甘醇,但是并不和赵煜辉的口味,他真正喜欢的是东北烧刀子,辛辣呛喉,喝下去的时候,如同有一把锋利的小刀割裂你的肠胃,但是那种感觉过后,就会从心底生腾出一团火,温暖周身的血液和神经,点燃你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不过赵煜辉今天前来并不是为了喝酒,即便是再好的酒他也不会多尝一口,酒精虽然可以激发一个人的活力,但是却会影响到思维和判断,赵煜辉只使用嘴唇沾了沾酒杯的边缘就已经放下,微笑道:“李老弟真是会享受人生,和你相比,我的确已经过时了。”
李向天微笑道:“咱们都在追求一种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罢了。”
赵煜辉道:“江南的风景虽然明秀,可是却不适合我这把老骨头,到了这里我就腰酸腿疼,巴不得早一点回去。”
李向天道:“北国有北国的味道,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生存的土壤。”
赵煜辉道:“人越老就越怕死,自从我在国外丢掉了一条腿一只眼睛,现在反倒对这个世界变得越发眷恋起来了。”
李向天道:“不经历生死怎么懂得生命的珍贵,不经历浮沉怎么会懂得人生的美妙。”说这番话的时候,他想到了自己,想到了自己在狱中的十年。
赵煜辉道:“这些年不见,向天老弟对人生的感悟又深了不少。”
李向天道:“在里面呆了十年,每天除了考虑如何保住性命之外,剩下来的时间就是感悟人生,多少也要有点进步。”
赵煜辉淡然一笑:“有没有听说仙宫发生的事情?”
李向天将杯中的女儿红饮尽:“听说了。”
赵煜辉双目炯炯盯住李向天道:“你怎么看?”
李向天道:“这个世界上总还是有些真情存在的,她对沈思危一往情深,人生能够遇到这样的红颜知己足矣,想想沈思危想想她,我这心中真是有些不好受。”李向天缓缓落下酒杯,面上流露出忧伤之色。
赵煜辉道:“你不恨他?”他的用词暗藏深意。
李向天道:“我和沈思危之间的恩怨外人永远不会了解。”他拿起女儿红给赵煜辉添了一点,因为赵煜辉几乎未动,所以他也只是象征性的添了一滴,李向天将杯中酒倒满,轻声道:“煜辉兄还记得上次咱们喝酒的情景吗?”
赵煜辉点了点头道:“在苍白山的深山老林里,咱们喝得是烧刀子。”
李向天笑道:“我喝醉了,那天只有我一个人,你们却有六个,我竟然喝醉了。”
赵煜辉哈哈笑道:“你的确喝多了。”
李向天道:“我很少喝多,除非是在我信任的人面前。”他的目光盯住了赵煜辉的酒杯。
赵煜辉明白了他的意思,微笑道:“年纪大了,我这酒量也不比往日了。”
李向天道:“当我决定和别人合作的时候,我就会无条件地信任他,虽然我因为这件事栽了跟头,可现在我仍然执迷不悔,我这个人是不是很固执?”
赵煜辉道:“任何人都有固执的一面。”
李向天道:“沈思危的侄子,张锦鹏曾经找过我。”
赵煜辉皱起了眉头。
李向天道:“他将沈思危的消息透露给我,并告诉我沈思危找到了接班人,以此作为条件想要跟我合作,结果被我拒绝了。”
赵煜辉道:“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李向天道:“因为我想跟你合作。”
赵煜辉呵呵笑了起来,他摇了摇头道:“向天老弟,虽然我很欣赏你,可是这并不代表着我会为你背叛千机门。”
李向天道:“我从不勉强别人,也不喜欢牺牲朋友的利益,我只是认为咱们之间拥有着共同的利益。”
赵煜辉道:“我年纪大了,对金钱和权力并不感冒,也许你应该重新考虑一下左强。”
李向天道:“我不习惯和小人合作。”
赵煜辉点了点头,心中却在琢磨这件事跟他们的合作有什么关系?
李向天道:“煜辉兄知不知道这其中的内幕?”
赵煜辉叹了口气道:“权力这个东西当真是害人不浅。”
李向天却微笑道:“正所谓你不与人争。却管不了别人和你争,你想安安稳稳地坐在这个位子上,以为自己与世无争,却不知道你的身后不知有多少双手想将你从座位上拉下来,他们不仅仅想占了你的位子,而且为了防止你爬起来夺回,甚至会谋害了你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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