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两头,王修拽着仆人到了竹林,忽然暴起把对方敲晕。
待把仆人拖入草丛藏好,他又大摇大摆回到正堂。
此时堂内有一人正与郑浑说话,见到王修归来,起身退到一旁。
郑浑则是站起身来,望向王修问道:“司马呢?”
“司马腹疼,此时正在溷轩如厕。”王修淡然说道。
郑浑半信半疑。
“我听闻文公兄长孝廉出身,公车征辟不出,却喜交豪杰,有四百顷田地仍常常不够食粮,名闻山东。”王修落座后神情自若,继续与郑浑聊道。
“兄长之才,我不及也。”郑浑见王修如此,也重新坐下与他继续聊起来。
他身旁之人则是跨步离开。
“这位是?”王修见状起身望向那人问道。
对方未想到王修会问起自己,未予理会,继续往外走。
王修却是起身一下大步上前,忽然一把拉住对方:“你莫不是那汝南袁绍?”
对方一愣,显然未曾想到王修会这么说。
“你认错人了。”对方甩开他手,想要继续往外走。
没成想王修又是一把拉住他,而且这次直接把他往郑浑身旁拽:“世人皆说那袁绍姿貌威容,我未能得一见,今却在文公府上见到这等姿貌威容之人,文公快与我介绍一番。”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郑浑也不好再视而不见,只能硬着头皮介绍道:“此人确实出身汝南袁氏,却并非袁绍,而是袁胤。”
王修闻言也是一愣,他也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竟还真是个汝南袁氏之人。
“营陵王修,幸会。”他回过身来后,当即对袁胤行礼。
袁胤已有些不耐烦,随便回了一礼就要离去。
不曾想王修此时却又开口道:“素闻汝南袁氏礼贤下士,今日得见,果然名副其实。”
不过王修接着的一句话,让他想要踏出去的脚步又硬生生收了回来。
郑浑见状只能起身开口道:“叔治,仲绩尚有事要办,待他日有闲暇之时再聚。”
“如此要紧?少君曾与我说袁绍为其竹马之交,我想他想必也很想认识仲绩一番。”王修依旧不肯放袁胤离去。
郑浑还欲再说,正当此时有仆人慌张进了正堂。
他本想直接开口,但望见王修时又只能快步到郑浑耳边一阵附语。
“什么?!”郑浑闻言脸色大变。
仆人与他说,杨明出了后门,并未回渡口,而是骑马走了陆路,这下他想追也很难追上。
“我妻儿命休矣!”长叹一声,郑浑跌倒在地。
袁胤见状也是脸色大变,甩袖就要出门去。
不曾想此时忽然一声剑响,王修竟然直接拔剑,乘着袁胤不备,一剑从背后胸口刺入。
事发突然,等郑浑回过神来,那袁胤已经倒在血泊之中。
“王修,你疯了?!”郑浑目瞪口呆。
地上被杀之人自不可能是那袁胤,他方才之所以说是袁氏之人,不过是想让对方早些脱身而已。
只不过杀了此人,他的妻儿便彻底没了活路。
王修杀人之后却也不慌乱,刀刃入鞘后,淡定走回到席间坐下。
“王修,你知道你做了什么?!”郑浑大惊失色,此时埋伏在屏风后的死士尽数冲出。
“我在为文公下决心。”王修却是面色淡定道。
郑浑眼神直直地看着王修许久,在又转头盯着血泊中的尸体看了一阵后,挥手示意其他人先出去。
他一直在观察王修脸色,在见王修始终面无惧色后,这才开口道:“你方才所言是何意?”
“文公妻儿此时应在雒阳,且为赵忠控制,若你未能杀掉少君,他便杀你妻儿,不知修说的对否?”王修看着郑浑说道。
郑浑眼睛瞪大不可思议:“你如何知道?”
“如今欲置少君死地者,唯曹节、赵忠二宦而已,曹节深有城府,不会行此鲁莽之事,想来应是赵延被杀消息早入赵忠之耳,他知少君与你有恩不会防范于你,因此胁迫你行刺杀之事。”王修分析道。
郑浑望着王修,仿佛此时才认识眼前之人。
许久他叹了口气:“司马于我有提携之恩,若非赵忠挟我妻儿,又以家族存亡相逼,我断不会对少君出手。”
“糊涂!”郑浑话音刚落,王修已猛地一下起身呵斥。
这声呵斥让郑浑霎时呆住。
“你以为杀了少君,那赵忠便能放过你妻儿?且不说少君出身弘农杨氏,便是他如今为陛下亲赐万岁亭侯,刚立了不世之功,你若杀他,不仅救不了妻儿,恐你家族不复!”王修一脸怒其不争。
这郑浑真就比其兄郑泰相差甚远!
杨修这一阵劈头盖脸,郑浑一时间无地自容,且如今杨明已骑马西去,赵忠死士也死于他府上,他已别无他法。
他起身向王修行礼道:“还望叔治救我妻儿。”
望见郑浑这番模样,王修摇了摇头道:“我救不了你,如今能救你妻儿者,唯少君尔。”
“还望叔治详说。”郑浑见王修这么说,连忙追问道。
“我有一计,可救你妻儿,不过行此计,你必死。”王修看着郑浑说道。
郑浑闻言一怔,接着惨笑一声。
其实他被赵忠寻上,杀与不杀杨明都难逃一死。
因持“刀”杀人,无论成败,为免怀疑,毁“刀”是必然。
只是他虽知道,但仍心存侥幸,以为杀了杨明能换来妻儿性命。
他面露决然之色,走到王修近前,跪地道:“浑欲杀司马,已万死之罪,若能救下妻儿,死而无憾!”
王修见状将郑浑扶起,开口道:“所幸你念及旧情,迟疑不曾下手,这才未酿成大错。”
郑浑却是突然脸色一变道:“司马如今已骑马赶回雒阳,你所说计谋如何来得及?”
王修却是笑着摇头:“以我对少君了解,他此时应当已回到船上。”
“当真?”郑浑闻言欣喜。
“是否是真,一看便知。”王修说着已经起身。
郑浑当即也跟着起身,喊来仆人把尸体抬去处理后,接着便与王修一起出门。
……
却说杨明回了渡口,立马做了两件事情,一是令所有船只都做好准备,只待王修回来便立马离开;二是派人快马去顿丘寻曹操,说他身陷囹圄,让曹操马上派人驰援自己。
待做完这些,他便坐在船头,等待王修归来。
只不过他坐了没一会儿便又坐不住,站起身来在船头踱步,面色焦急。
他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个谋臣,可不想这么快就失去。
而且王修今日处变不惊,又用自己身处险境来换他逃走,这样忠心的谋士可遇不可求。
但是偏偏他此时又不能去濮阳城,不然王修以身涉险就将失去意义。
他又不自觉地抬头看了看北岸,虽然明知道曹操的援兵不可能来得如此快,但也还是忍不住去看。
就在此时,忽然背后传来一阵马嘶声。
他转过身来,接着便看到有四骑出现在身后,那其中有王修以及他先前带去的两个护卫,顿时面色大喜。
但是当看到还有一人是郑浑时,他眼中却尽是疑惑。
难道是王修猜错了,一切不过是虚惊一场?
如果是那样的话就再好不过,毕竟谁又希望昔日下属真的背叛自己。
王修领着郑浑与杨明一起进了庐中。
甫一进去,郑浑就跪地道:“浑一时愚钝,险些酿成大错,还望司马恕罪!”
杨明见状诧异,看了一眼跪地的郑浑,又看了一眼王修,眼中满是疑惑。
郑浑如此举动,说明王修所料不错,他确有害自己之心。
可既然郑浑欲加害自己,那此时他却在请罪,这又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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