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迩

五十五.及笄礼

    
    穆泠没有什么心情办什么及笄礼,是以这及笄礼却是简陋极了。
    而这在别人看来却是因为穆丞相对二女儿的偏爱。
    但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虽说不怎么盛大,但该请的人却是都请了,且有寻芳斋这么一个地方,本就可不必再费力置办一番。
    一般都是寿星的父母站在那迎客的,可怎奈何穆泠的生母逝世了,所以便唤了那一堆姨娘去。
    穆泠作为主角却是要在客人到齐了才出场的。
    穆雪站在那也没她什么事,便百无聊赖了起来。
    但好似是因为可能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是以站得特别笔直,笑容也灿烂多了。
    迎宾结束后,客人们便也一一入坐了。
    那穆丞相此刻很是不耐烦,但因为有这么多人在,还是得摆出一脸的笑容。
    他起身看着座下众人,见那几位不请自来的皇子,总恨不得把这位置让给他们。
    他皮笑肉不笑地道:“感谢诸位来参加小女的及笄礼。”这话说完,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便索性对着旁边的婢女道,“还不请大小姐来拜见各位宾朋。”
    那婢女一听,便匆匆忙忙地下去了,众人翘首以待,却见一长相普通的婢子先进来。
    众人也知这是赞者,见她以盥洗手后便不再关注,等着主角的到来。
    穆雪此刻不知不觉中也有些紧张了,要真说起来,她可是连她那位大姐的脸都未见过的,平常只听旁人如何夸她,如今可算有机会见上一见了。
    穆泠今日脸上确实未戴面纱,她身着一席红衣,缓缓走着,却是令这寻芳斋的众芳都羞红了脸。
    一路上跟在她身后的茯苓却是连看她一眼都不敢,这种重要时刻,是失态不得的。
    她进场的那一瞬,原本就安静的地方却是更加寂静无声了起来。
    所有的人几乎都能听到自己胸膛里那瞬间加快的心跳。
    穆雪也是直接愣在了原地。
    前世今生,她遇到的美人也算无数,却从没人能美成她这样。
    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柔情绰态。螓首蛾眉,美目盼兮,巧笑倩兮。
    若说真有人能一顾倾人城,那这世间也便只有此女子了吧。
    分明身着最艳丽的红衣,却仍清丽绝伦,不带一丝俗气。
    这就是凌国的第一女子吗?她的姐姐……
    及笄礼很是繁琐,穆雪前前后后却没有感觉自己有多累,总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全都给了自己的这个大姐。
    这及笄礼过得也是快极了。
    等到初加之时穆泠去换了件素衣襦裙,穆雪又着实愣了好一会儿。
    她原以为这人配上红衣便是最妙的了,却不想正是红衣的张狂遮住了她的清冷,一席素衣上身,便忽觉换了个人一般,却是更美上了几分。
    之后便是一拜,二拜之类的礼仪了,穆雪却是全然不管这些,眼睛全黏到了穆泠的脸上。
    旁的人大多也是如此,只是没有穆雪那般直愣愣。
    除过祁原锡。
    他虽觉得穆泠美,但也不至于到与旁人一般的愣神。
    祁原锡看着穆泠,只觉得越看越心疼,他已有许久未见她了。
    他一听那李白遇害的消息,便觉得此刻穆泠怕是伤心极了,想去安慰,却找不到人。
    他日日来这寻芳斋,却都不见她的身影。
    几月未见她,她却是消瘦了许多,面容上多了太多愁意。
    如她那般身份,怕是连述说的地方大抵都没有吧。
    他这却是猜错了,早在几个月以前,穆泠便在祁羡霖的怀里哭了几个时辰,第二天眼睛肿得都不像样子了,还发了高烧。
    祁羡霖可是在京城陪了她足足一个月才离的京。
    即便如此,她也没开心多少,整日工作来压抑自己,偏生又不喜他人为自己担心,在旁人面前,还得笑容满面。再这样下去,迟早会熬成病来。
    穆泠亦知自己这样对现状也作不出什么改变,可是依旧振作不了,大道理越多,明白的越多,就越为自己的软弱无能而感动懊恼和深深的无力。
    祁原锡看着穆泠,又饮了杯酒,嘲讽般想着她与你有何关系,她不是你喜欢的那个人,你喜欢的那个,只是她身体里的另一个人格而已,眼前这个,干你何事?
    祁原锡那日后回去想了很久,大抵上也知道了,他看不透的不是原来的那个小女孩,而是现在的这个穆家大小姐。
    难怪哪怕有着一样的眼睛,明明相似,自己也从不认为她是她,正如他曾经说说,这人的眼睛有毒,除过魅惑,清纯,还有那个人没有的落寞,这世间女子都无的危险。
    曾经那个他所心怡的女孩,眼中有的却是善良和无限的肆意,有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敢。
    这分明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呀。
    可自己偏偏却分不清,因为这两个人,又太像了。
    像到他总想着这个穆家大小姐就是原来的她,她没有两个人格,从始至终,都不过只是一个她而已。
    及笄礼匆匆而过,穆泠终是有了自己的字――依柏。
    穆泠笑着送走了所有的客人,才回了去。
    此刻她房里已经摆满了礼物,她没有什么兴趣看,倒是两个丫头和穆季兴致倒是不错。
    穆季拿起一个礼物,皱眉道:“这盒小也就罢了,何以这般轻?是何人所赠的?”
    过了一会儿,又听他道:“五皇子?五皇子今天貌似也来了。对了,大姐,我今天看得可是真切,几乎所有的人都盯着姐看呢,就只有那个五皇子,一直在喝酒。偶尔看姐几眼,还满脸的心疼,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们和他又不熟,拿那么一副表情对着我们干嘛?”
    穆泠愣了愣,许久才强笑道:“把他的礼物拿来給我瞧瞧。”又把两个丫头给叫了出去。
    穆季撇撇嘴,拿给了她。
    穆泠轻轻把礼盒拆开,却见里面只有一张很小的纸条。
    站在旁边的穆季着实怔了好一会儿,这人送张纸条来做什么?
    穆泠倒是平静得很,她打开字条,却只见那纸条上写着一行字――“悟以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
    穆季探着头看着,有些疑惑,却见穆泠把纸条交给了他,她笑了,笑得很残忍,道:“你李白大哥,他死了,被我害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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