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迷惑的将目光缓缓的投给婢女,只见她低着头,也不敢看小桃,只好跪下行膝到皇帝面前,啼哭道:“今日娘娘说要奴婢去给贵仪端碗安胎药去,奴婢就想,自上官皇后离宫后,娘娘向来与贵仪不和,怎会好心去给贵仪送安胎药,但娘娘吩咐奴婢一定要送去,否则……否则就杀了奴婢。奴婢实在是……迫于无奈啊。”
小桃彻底被激怒,站起来抓起了婢女的发髻,扯得婢女不断叫饶命,她又叫又骂:“贱人!你竟敢诬陷本宫!你这个贱人!”
“住手!”阴冷的语气,让小桃不寒而栗。
不仅从她宫中搜出了存有巫蛊之术的木偶,还有她贴身婢女的证词,她还能如何辩解?
她无何奈何的放开了那婢女,重重的跌坐在地面上,喃喃地:“陛下……你信我……我当真没有害死她的孩子。”失子之痛,她怎会忘怀!又怎会去害她!
皇帝亦不再听她解释,只让人革去她的贵妃级别——打入冷宫。
那时小桃才真真正正的感觉到了绝望,皇帝啊,皇帝……他终究是刻薄寡恩的……昔日他对她那样好,会因她一句话便赐她贵妃级别,如今亦可以因为一句话而将她的贵妃封号革去、
心酸……她只觉得心酸得很。然后才想起,似乎当初的上官皇后,亦是如此。是啊,当初她一心想铲除斗垮她,于是对于她的痛苦绝望全都置之不理,以为上官皇后不在了,她便永远受宠于圣上了。现在想想,真是愚昧至极。上官皇后尝受过的滋味,原来如此——难受。
她只是替自己悲哀,也替上官皇后感到悲哀,兜兜转转,左不过是同样的人。被斗垮的上官皇后出了宫,的确是解脱了,她以后想过什么日子便过什么日子,不会再有这座皇宫去约束管住她,就算她与那个所谓的奸夫在一起,那又何如,不在宫里,她想做什么便做什么。那她呢,她小桃呢?等到了结局才想到,原来自己真正可以依靠的,只有六王爷……六王爷呢,他在哪里?为何不来找她了?呵……她傻呀,北国一直在通缉他跟三王爷,又怎会回得来呢。
那时隐隐约约听到,华贵仪说念姐妹一场,想单独与小桃谈会话,屋子里,只剩下了她与躺在床榻上的华贵仪。
华贵仪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小桃,说不出的难过。
小桃也看了她一眼,冷笑了一声:“你真狠,连自己的孩子也下得去手。”
以前她总以为最狠莫不过上官皇后,一碗药下来,她的孩子便没有了;孰不知,亲手杀了自己孩子的人,那才叫狠!华贵仪……为了除去她小桃,连自己的孩子都可以杀了,狠呐,这后宫中,还有谁比她更狠?呵,或许有吧,除去了她这一个,或许下一个就是华贵仪自己了……
华贵仪侧目看着小桃,声音微微颤着,冷冷地:“是你逼我的。”
“我逼你?”小桃更是狂笑,“我何曾逼过你?被逼的一直都是我!当初上官皇后还在的时候,你怎么跟我说的?你说啊,等她彻底没了势力,我跟贵仪你,便可在后宫一同侍奉陛下了,到时圣眷同分。呵呵……当真是我小桃傻了,傻啦……”
华贵仪心里微抽搐,淡淡地:“我爱他。因此,我只能这样。”
“爱?哈哈……你想说给皇帝听?不,邀月你错了!如若没有你和我,现下的皇帝和皇后,才是一对恩爱的夫妻!你现在说这些,不过是教人伤心罢了!”
华贵仪听到小桃这话,声音更大了些:“如若他们真是恩爱夫妻,便不会被人轻易拆散!”
“那是因为上官皇后心气高!如若她真想跟你争,你觉得你邀月胜算有多大?”
华贵仪一怔,这正是她最害怕的,一直最害怕的。多少个夜里,她都觉得那么庆幸,庆幸上官皇后没有留下来。
小桃接着说:“你现在守住的,不是皇帝的心!他当你不过是为了解身体上的满足罢了了。他当初可以那样宠爱上官皇后,亦可以轻易的将她赶出宫去……”
她竭尽全力:“那是因为有我们在作祟!”
“呵,你当真以为这宫中就你一个狠角色?我告诉你邀月,今日你借你腹中之子铲除了我,明日她人亦可用同样的办法除了你!你想说皇帝会信你?呵, 你这是痴心妄想!当初皇帝何尝不是宠爱上官皇后,有何尝不是宠爱小桃我,可现下呢……邀月,上官皇后与我获的恩宠一点都不亚于你,我们尚且如此,你觉得你邀月又会好到哪里去。”
华贵仪脸上渐渐浮起了迷惑。难道……真要这般斗下去?一直到死?她进宫只为了那份藏在内心的感情,她不想旁人成为她与皇帝的阻碍,不想啊!
昔日看着上官皇后从南朝回来,皇帝就那般宠她,刚回来便封她为皇后,她还有了子嗣。她恨!她怎会不恨!看着自己心爱之人每日都陪着别的女人,她怎么可能不恨!为了这个男人,她可以放弃没有邀月宫,可以没有名节,甚至自己的孩子!她只想和他好!这样都不行吗?
是的……不行……永远都不行!这是后宫!是后宫啊!除去了上官皇后,除去了小桃,还有更多,每年进来的新美女也更多,她都要跟她们斗下去吗?不……不是这样的,她只是想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那时她那么恨!恨自己心爱之人是皇帝!偏偏是皇帝!
“哈哈,你害怕了?邀月你竟然害怕了!”
华贵仪静静的看着小桃,昔日的美人儿,如今像个疯子般的看着她笑话,是啊,伤心绝望了……那是小桃彻底对皇帝、对这个冷冰冰的皇宫绝望了。亦如当初上官皇后绝然的走出皇宫一样。
她仰着头,望着床榻上的帷帘,眼角落下了泪光,她呢……将来她是不是也会这般绝望?
她闭上眼,轻轻的开口:“小桃,我曾劝过你,只要你想离开皇宫,我都会成全你,只是现在……来不及了。”
小桃冷冷的答:“我知道。我只是后悔,当初为何不把你也一并赶出宫去!”
她笑了一声:“若能像她一般在宫中了无牵挂,我何尝不想出宫、”她倒是解脱了,那样潇洒的走了,不留一丝遗憾。
有时候想想,自己竟是羡慕她的,被伤透了,心才会死去,那样才不会再作牵挂。走了,一了百了、只是……她邀月没那个福气,她爱皇帝,因此不能放下。亦不能如她一般洒脱的走。
能与自己所爱之人相知相守一辈子,那是每个女人最想的,也是最难的。一旦迈出了那一步,这一生,便是回不了头了。邀月啊……她还隐约记得,小时候,自己总喜欢站在梅岐山上的观台上,看日出日落,后来阿狸师兄告诉她,如若有一个喜欢的人,与他一起看日出日落,会更美。掌门仙去后,她便很少再上山去了,后来才知道,自己和皇帝,相差的不仅仅只是日出日落这样简单,爱亦不爱,只在心里,若心中有,看着日出日落也会觉得很美。
她体验过那种滋味,那是在上官皇后从南朝回来的那日,她一个人看着冬阳从宫殿的那一边升起来,又看着太阳落下,珠儿总问她究竟在看什么,她心里答,她在看自己,看自己对皇帝的爱,藏在心里的那份爱,一直不敢言明的爱。或许只是在等,等爱升起,再等爱坠落,这样反反复复,她终于等到了能与皇帝说说心里话的那一天。
然后才会那样害怕自己将来会落得一个与上官皇后一样的下场。因此拼尽全力的想铲除所有阻碍了她与皇帝的那些女人。
终究是错了,也只能这样错下去了……、
她回得了头吗?不……回不去了……也许永远都回不去了……
她再也不能假扮那个讨人喜欢的南风师师,也做不了一直隐忍的太子妃,更做不了邀月宫里的蒙面宫主,她是华贵仪!皇帝的妃嫔!她只能用这个身份走下去了……
“小桃,你恨我吗?”恨啊,她怎会不恨。
小桃看着她,突然觉得她很可悲,像极了凋零裤落的女人,她笑起来:“恨?为何要恨!你瞧瞧你邀月,你老啦,哈哈……我相信不久,你也会到冷宫里来陪我的。”
华贵仪心里一震,双手伸出来,摸着自己的脸,直抖索、
老啦?她老了吗?为什么她感觉不到?
“你胡说什么!”
她才刚得宠不久,怎会老了呢!难道……是因为流了产?不,等她身子好了,她定会好好保养自己的脸,不会的,不会老的!
小桃却说:“你就是想靠这张脸留住皇帝吗?呵呵,留得了一时,留不了一辈子。邀月,你省省吧,不是你的,就算得到了,也不会长久的!反倒是我,现下看清了,对皇帝的心,也死绝了,我不会再对那北皇有丝毫妄想,我等着你邀月,将来也会有那么一天。到时,我们两个人一同在冷宫作伴,待到人老珠黄了,哈哈……”
华贵仪听得生气,胸口起伏着,一个睡枕朝她砸过去:“你胡说!滚!给我滚!来人!将这疯女人给我打入冷宫!”
外面的人听到了她的喊叫,连进来拖走了小桃。
她还听到,小桃走前,对着她说——冷宫等你。
她吓得脸色惨白,害怕……谁不会害怕……冷宫……从前住过霜贵妃……如今再是小桃……不……她不会……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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