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见陆羲禾面不改色的样子,心里越发替她担忧。
更新律,施新法,亏她小小年纪想得出来!
“朕今日有一大事,欲与诸位爱卿商讨。自太祖皇帝立朝以来,摇光便一直遵循祖制法典,期间虽修订二十余次,然大体仍循旧。时过境迁,旧律不适当下摇光之境时有发生。故而,有爱卿提出修订新律,”他的声音响彻朝堂之上,“想必你们已经看过草案。朕想听听你们的想法。”
刑部尚书范英站了出来,“启禀陛下,臣以为,该草案关于重罪界定与罪刑判罚确有可取之处,其中以重罪十条犹为亮眼,应是以臣《重罪论》为基本,加以完善方得该案。”他顿了顿,“至于其他部分,臣不敢妄议。”
皇上哪里不知道范英的小心思,只是不愿戳破罢了。
陆羲禾暗骂范英老狐狸,见缝插针给她泼脏水,以为自己先张口就能占优势吗?老狐狸,总有你哭的一天。
“启禀陛下,臣有一惑,不知可否请陆大人替臣解答?”户部尚书贾清羽向来快人快语,她之所以率先提出来,是因为她赞赏陆羲禾关于税的提议。严苛的赋税令百姓怨声载道,可国库常年入不敷出,长此以往,必定引发大祸。
“朕准。”
“多谢陛下。敢问陆大人,若如你所说,废除丁税,统一征收地丁银,税银大幅缩减,国库难以支撑时又当如何?”贾清羽直视陆羲禾问道。
陆羲禾微微作揖,“贾大人问到实处了。废除丁税的前几年必定不好过,除加紧征收官员与商贾的税之外,还应减少不必要的用度。”
她刚说完这句话,便有人出声反对。
“一派胡言!朝廷的用度岂能说减就减?”慕容太尉第一个反对。
陆羲禾看着他正派的面孔,并没有因为他的反对自乱阵脚,“慕容大人,下官只是说减少不必要的用度,可否让下官说完?”
“你继续。”皇上示意陆羲禾继续说下去。
“谢陛下。”陆羲禾放声说道,“需知节源不如开流。缩减用度短时可取,但并非长久之计。所以微臣提议,朝廷鼓励各城行商,降低相关税银,减少繁杂手续,立专属贸易司,由陛下统领,以下各级只归上级贸易司管,各州县郡官员无权干涉。同时开通运河、渡口,进行跨国贸易。”
贾清羽略一思索,陆羲禾的提议太过大胆,莫说开通运河与渡口进行跨国贸易,单说设立专属贸易司各州县郡无权干涉这条,恐怕没有人会同意。
“陆大人可真会说笑啊。”庆王嗤笑一声,“各州县郡官员不管,他们岂不反了天去?”
“王爷思虑周全,下官正要说此事。”陆羲禾面不改色,坚定地说道,“专属贸易司亦有对应律法,刑部也应设立专属司,凡贪赃枉法、懈怠渎职者,依罪行轻重量刑,且朝廷永不录用。上级贸易司管辖下级贸易司,下级贸易司也可监督上级贸易司,严格执行考评之制,杜绝弄虚作假玩忽职守。对于表现良好且做出一定成效的官员,依贡献奖赏。如此奖惩结合,王爷认为是否可取?”
庆王听得头大,“本王说不过你。”
“下官绝无冒犯王爷之意,还请王爷恕罪。”陆羲禾言语谦恭。
“本王懒得和你这妮子一般见识。”庆王头一撇,心里千百个不乐意,紫阳君那厮当时为何要留她一命,不如早早弄死好了,免得生出这许多事端来。
“陆大人的奇思妙想,确实新奇。只是若要实施起来,恐怕又要惹出一番风雨,如今三国局势紧张,摇光此时若大刀阔斧换新律,只怕给他人可乘之机啊。请陛下三思。”慕容太尉恳请道。
皇帝看向陆羲禾。
陆羲禾对慕容太尉说道:“太尉大人,恰恰因为局势紧张,才更要改。如今各方休战,三国都已元气大伤,此时正是革故鼎新的好机会。”
“话虽有理,可陆大人你已经和亲了,不出几年就要嫁去扶桑。说句难听的,你已是半个扶桑人,朝廷不能冒险去用扶桑人的提议。”慕容太尉以陆羲禾和亲的事攻击她,果真有了效果。
“微臣以为,微臣生长在摇光国土,不论和亲与否,微臣始终是摇光的人。这份新律,字字句句皆为陛下,为摇光万世基业而存在。况且,并非所有扶桑人的建议都不可取,景阳女帝曾启用青国谋士、扶桑勇士开疆扩土。”
官员们议论纷纷,有不少支持新律的人开始倒向反对派。
“慕容大人说的对啊。”
......
陆景闻言,衣袖下的拳头猛地攥紧。
“慕容太尉,陛下让我们臣子讨论新律,你不仅不就事论事,还扯到不相干的事上,不合适吧?”他快人快语,得罪慕容太尉又如何?他陆景连皇帝都得罪过,还怕他个慕容太尉不成?
“陆大人此言差矣,既要更新律,便要事事考虑周全。”慕容太尉说道。
陆景气得咬牙,这个慕容太尉总是和他作对,连带着他女儿也被刁难。
他倒是清楚慕容太尉这么做的原因,慕容太尉和兰陵公主是青梅竹马,没成想后来兰陵公主选择嫁给了自己,慕容太尉心里一直过不起这个坎。
宁熠冷冷看向慕容太尉,正要替陆羲禾说话。
一道女声从他身后响起。
“既事事周全,慕容太尉又为何只盯着身份,不把重点放在新律本身呢?慕容太尉学识渊博,又是两朝老臣,若新律哪条改动有不妥的地方,太尉只管讲出来,我们做臣子的才好替父皇分忧啊。”朝阳公主一番话不轻不重,却让慕容太尉无可辩驳。
太子颇为意外,他一直以为朝阳公主宁嫣不学无术,只会惹事罢了。
“公主殿下,老臣只是担心国本被有心人动摇,非常时期不得不谨慎。”慕容太尉是什么人,别人给他一巴掌他都会笑眯眯地问,手打疼了吗?他明面上是不会和任何人翻脸的。
只是背后,那就说不定动什么手脚了。
“是吗?”朝阳公主转向皇帝深深一跪,“父皇,儿臣此去天山一带巡防,见许多百姓流离失所、食不果腹,抱怨严苛的赋税,所以儿臣斗胆,请父皇考虑陆大人的提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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