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时我就喜欢你

    
    两分钟后，电话接通。
    孙梦不等对方开口就问：“石一诺，佳睿住在哪家医院？”
    “什么哪家医院？”石一诺的声音带着三分睡意，是被她的电话给吵醒的。
    “你别跟我装傻，曲哥昨晚被死者的妻子刺伤，我不信你不知道！你要是不告诉我，那我就自己过去。不过，这半夜三更佳睿肯定不放心我一个人去。”
    石一诺皱眉，暗道一声：孙梦和曲佳睿一样真是霸道的毫不讲理。
    昨晚得知曲佳睿出事，他和赵梓清本想立即赶过去，但被他阻止了。
    曲佳睿说他们俩若是离开上海会引起孙梦的怀疑，而他不想让孙梦知道他受伤的事。
    那孙梦又是怎么知道的？
    “你到底说不说？！” 孙梦耐性不好，准确的说是因为担心，她恨不得坐飞机飞到曲佳睿的身边，根本没有耐性等石一诺考虑清楚。
    “你要去也要等到明天早上啊，现在半夜三更的……”
    “我知道三点钟有一趟航班，你要是不想去，只要告诉我地址，我自己去！”孙梦的语气坚定，就是没有航班她开车也要连夜赶过去。
    每次她需要他的时候，他都会第一时间赶到她身边。
    如今，他受了伤一个人躺在医院，她怎么能对他不管不顾？
    凌晨三点。
    石一诺和孙梦一起登上了飞往常州的航班，看着孙梦一直紧皱的眉头，石一诺抿了抿唇关心地说：“飞机也不是马上就能到的，你再睡一会儿吧！”
    孙梦摇了摇头，看着石一诺平静地问：“你知道具体的情况吗？”
    石一诺眼神闪烁，避开了她清澈如水的眼睛：“我也是听曲哥说的，详细的情况我也不清楚。”
    “那你怎么不去看他？”孙梦有些生气地鼓着腮帮子，他和赵梓清还有顾靖泽可都是曲佳睿的好兄弟。
    他受了伤，他们仨竟然没有一个人去看他。
    石一诺有种委屈无处诉说的感觉，看着孙梦质问的眼神，他怎么觉得她和曲佳睿还真是像。
    曲佳睿因为她而虐待身边的兄弟，现在她又因为曲佳睿责怪他们，他们怎么这么倒霉？
    “是曲哥不让我们去的，说是怕你知道。”石一诺淡淡地解释。
    这年头，好人难做，他陪着她去找曲佳睿那家伙还要被她责怪，真该把赵梓清也从被窝里拉出来才对！
    孙梦听到这话一怔，盯着石一诺看了几秒，算是相信了他的解释。
    曲佳睿确实可能如此，怕她知道才不让他们任何人去看望他。
    “那你跟我说说那边的情况，有多详细就说多详细。”石一诺的嘴角抽搐。
    想着曲佳睿还不知道他们半夜赶去，她要是不睡觉，到了那里曲哥一心疼，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他试图劝她：“你现在先小睡一会儿，等到了，去医院的路上我再告诉你。”
    “我根本不困，难道你很困？”孙梦眯起眼睛审视地看着他，自她得知曲佳睿受伤住院那一刻开始，睡意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她现在满心都想着那个人，就算是闭上眼睛也睡不着。
    石一诺想说自己困，但在孙梦那样的眼神下，他到了嘴边的话只得改口：“不困，不过，你现在的样子不太好看，曲哥看到这样的你肯定会自责。”
    她的样子真的不太好，眼睛轻微红肿着，尽管不困，可眉眼间却有着倦意。
    因为担心曲佳睿，气色远不如平日的娇俏明媚。
    孙梦的眉心轻皱，抬手摸了摸自己脸蛋：“我有那么糟糕吗？”
    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现在的形象，却不能因为这副样子让曲佳睿自责。
    石一诺也不笨，猜出她心里的顾忌，很严肃的点了点头：“真的很糟糕，你不如现在好好休息一下，到了医院才能照顾曲哥。”
    孙梦抿了抿唇不太情愿地答应：“好吧，那我先休息一会儿。”
    见石一诺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她撇了撇嘴，冷硬地说：“我知道你是不想告诉我详细情况，到了医院我自己问曲佳睿，不会再为难你了。”
    “呃……”
    石一诺想为自己辩解，但张了张嘴又保持了沉默。
    孙梦真的闭上眼睛休息，只是两个多小时，她一直没有睡着。
    到机场上空时，石一诺正准备叫她，她就睁开了眼睛。
    下了飞机，两人乘出租赶往医院。
    到医院才五点五十，深秋季节的这个时间天还未亮，医院外面的街道上朦胧一片。
    卖早餐的小贩和店铺，却已经开始做生意了。
    “不如我们吃点儿早餐再去医院，指不定曲哥还在睡觉，我们现在去，反而打扰他休息。”石一诺看了眼宁静的医院大门口，对身旁下车的孙梦说。
    “好吧，我们先去吃点儿东西，再给他买份早餐，你不许打电话通风报信！”
    来都来了，孙梦也不急于这几分钟，不等石一诺她便径自沿着早餐香味朝前面的早餐店走去。
    曲佳睿算是比较挑食的人，鉴于他现在是有伤在身，孙梦给他买了营养早餐，自己则随便要了点儿吃的。
    吃了一点点，她就放下筷子，石一诺见她不吃，他自己也不好意思让她等太久。
    早餐没吃完，就掏出钱包付钱。
    从早餐店出来，天已经大亮。
    医院附近的街上行人比一般街道要多许多，病人家属都在这条街道吃饭，然后给病人带餐。
    眼见迎面而来的两个中年胖子因避让一辆电车挤到了孙梦身边，石一诺本能的将她往自己面前一拉。
    孙梦正低头看着手中的早餐，一个不防被他拉得身子不稳的跌进了他怀里，发出一声低呼。
    “你没事吧？嫂子。”石一诺也没想到自己轻轻一拉，孙梦却差点儿跌倒，他脸上闪过一丝歉意，抓着她手腕的手也不敢松开。
    “我没事。”孙梦站稳身子，抽出被他扣着的手腕。
    他们去得早，医院里还比较安静。
    况且，曲佳睿住的是VIP病房，更是没有普通病房的嘈杂。
    从电梯出来之后，石一诺指着前面的一间病房，对孙梦说了一个房间号走在前面带路。
    孙梦一手提着早餐，一手把掉落到脸颊的发丝拨到耳后，努力平息心里的情绪，希望自己的样子不要太难看。
    “怎么了？”孙梦整理好自己，一抬头看见石一诺像根木桩似的站在病房外，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看着里面却不抬手开门。
    石一诺转过头来，想对她解释里面的情况。
    孙梦却听见病房里有声音传出来，还是一个熟悉的声音：“佳睿，这是我自己做的西红柿炒鸡蛋，还有这汤也是我煲的，你要是不想吃东西，那就喝点儿汤。”
    孙梦轻抿着唇，纤细身子静静地站在外面。
    “雪萍，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什么胃口都没有，你把这些食物都带回去吧！”曲佳睿的声音透着点儿虚弱和慵懒。
    不知是对肖雪萍的食物没兴趣，还是真的什么东西都不想吃。
    “那怎么行，佳睿你受伤流了那么多血，要是不吃东西，怎么能康复？你别乱动，要是实在不想吃什么，那我喂你喝点儿汤。”
    曲佳睿刚一动，肖雪萍就伸手按住他手臂。
    说话间，她另一只手端过盛好的汤。
    “不用，我受伤的是腹部不是手。”曲佳睿皱了眉头，声音低沉中渗进一丝冷意。
    门外的石一诺以眼神询问孙梦要不要进去。
    孙梦眉心轻皱地低头看了眼手里的早餐，她忽然就想起曲佳睿生日那天她提着自己做的饭菜去他公司，正好遇上程立雪也做了饭菜给曲佳睿过生日的情景和今天早上的情形，倒有些相似。
    只不过，那次送饭菜的是程立雪，今天病房看望的是肖雪萍。
    而程立雪对曲佳睿的那份爱慕不加掩饰地表现在外，肖雪萍则是以朋友的身份，说出的话也没有什么过份，孙梦捏着早餐袋子的力度稍微紧了一分。
    不管病房里的女人是谁，她都不希望曲佳睿接受那份殷情。
    谁让肖雪萍对曲佳睿的爱慕，就算没明显表现出来，她也知道丝毫不少于之前的程立雪！
    她淡淡地看了眼石一诺，石一诺会意地退开一步，孙梦上前抬手拧开病房的门。
    声音虽轻但病床上的曲佳睿还是听见了，许是不想面对肖雪萍的关心，他立即抬头朝门口看去，本以为进来的是查房的护士。
    却不想，门开处撞入他视线的女子，赫然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儿。
    曲佳睿眼睛一亮，整个人竟僵住了。
    他不敢相信，孙梦会一大早出现在他的病房门口，眉眼清秀，眸清似水，那样聘婷而立，他心头真真是欣喜如狂！
    孙梦也不说话，纤细的身影就那样静站在半开的门口，眼神沉静地与他对视。
    把他因失血而苍白的脸色以及眉宇间淡淡地虚弱看得一清二楚，和他的欣喜相反，她的心泛起一层细密的疼意。
    肖雪萍背对着门，见曲佳睿痴痴地看着门口，整个人像是僵住了似的，她心头惊愕，转头也跟着看来。
    视线触及到门口的孙梦，她脸色微微一变被惊愕替代，从床前的凳子里站了起来，诧异地声音打破了曲佳睿和孙梦之间那份只有他们才懂的对视。
    “小梦，你怎么来了？”
    孙梦抿了抿自己的嘴唇，抬步直接走进了病房，站在她身后被挡着的石一诺，也跟着走了进来。
    “我是凌晨才知道佳睿受伤住院的，雪萍姐，你怎么也在这里？”孙梦的脸色淡然平静，轻柔的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说话间，她走到病床前，理所当然的把手中早餐放在床头小桌上，紧挨着肖雪萍的保温饭盒。
    肖雪萍看了眼病床上的曲佳睿，微笑着回答：“我在做演讲，碰巧知道了佳睿受伤，想着你远在上海就做了些佳睿喜欢吃的早餐，煲了点儿汤带过来，小梦你来得正好，佳睿说他没胃口不愿意吃，你来劝劝他。他不吃东西，哪能康复？”
    说到最后，肖雪萍看向曲佳睿。
    自从孙梦出现在他视线那一刻，曲佳睿的目光就没从她脸上移开过，似乎这病房里的其他人都不存在，他眼里和心里都只有孙梦一个人。
    不管孙梦看不看他，他都不在意，只是专注地看着她。
    肖雪萍的眼里划过一抹失落，移开目光看向孙梦。
    “雪萍，孙梦也给佳睿带了早餐来，我们先出去，这里交给她就行。”石一诺站在几步之外没有上前，也没有问候曲佳睿，直接对肖雪萍说。
    “好！”肖雪萍微微点头，又对孙梦说，“小梦，佳睿失血有些多，你一定让他喝下这些汤，我中午再来看他。”
    “你去忙吧，我会照顾他。”孙梦看了眼病床上的曲佳睿，把肖雪萍和石一诺送出病房，关上门才转身重新看向病床上的男人。
    四目相对，曲佳睿眼底的浪潮翻滚，一开口低哑的嗓音压抑着情绪：“大梦梦！”
    孙梦的心尖狠狠一颤，红唇紧抿不说话。
    曲佳睿的眼睛微微一变，看着她的眼神越发的深邃灼热，看着她一步步朝自己走来，他轻声解释：“不是我让肖雪萍来的。”
    孙梦小脸一沉，唇瓣抿得更紧，走到病床前打开了自己买的早餐，一言不发地递给他。
    曲佳睿看着她递来的早餐，见她生气地不理自己，他眼里浮起些许落寞。
    也不像刚才那样说自己没胃口之类的话，伸手就去接，就在孙梦以为他要接过早餐的时候，他忽然又缩回了手，看着她的眼睛轻轻地眨了眨，用可怜兮兮的语气对她说：“老婆宝贝儿我受了伤，你喂我吃好不好？”
    孙梦的瞳孔一缩，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蛰了一下，一种用言语无法形容的疼意瞬间蔓延向四肢百骸。
    看着眼前五官英俊，眉峰微凝，眼含期待望着自己的男人，他哪里还像那个在运筹帷幄，精明果断的集团执行总裁？
    又哪里像那个领完证就把她扔在民政局，自己坐车绝尘而去的冷漠男人以及那个霸道地要求她尽一个妻子的义务，赶走那些爱慕他女人的男人？
    更不像那个把她从悬崖下面带上来的男人，也不是那个说爱她，不用她回以同等感情，只要她陪在他身边一生一世的曲佳睿。
    这一刻，她眼里看见的只是一个受了伤，和平凡人一样脆弱却又怕她生气，装可怜来博她温柔怜惜的“男孩儿”。
    可偏偏是这样的曲佳睿，最让孙梦心软。
    她所有的情绪和不悦都消散在了他那双清澄而期盼的眼神里，一颗心在刹那间柔软成了一汪湖水。
    “大梦梦！”见她只是看着自己不说话，一向骄傲自信的曲佳睿心里一点儿底都没有。
    他以前希望孙梦吃醋，可现在的他却害怕她因为肖雪萍而生他的气。
    也许是因为他知道了孙梦的身世，肖雪萍是她的表姐，不是别的女人，他不想她们之间因为他而有什么不愉快。
    当然，他其实更不想大梦梦不开心。
    她这大清早出现在他病房里，不用脑袋想也知道她是连夜赶来的。
    在凌晨两点知道他受伤后，她就一刻不停地赶了来，算算时间这个时候，正好！
    他曲佳睿这么才华横溢的人，却用尽今生所学也无法形容心里的感动和欣喜，那是一种不能用言语形容的幸福，深入灵魂刻进了骨髓里。
    孙梦睨他一眼，不拒绝也不答应，又过了几秒，她才在床沿坐下来，把早餐盒子打开。
    用勺子舀了一勺小米粥，放在嘴边吹了吹，确定不烫才喂到他嘴边。
    看着她喂到嘴边的粥，曲佳睿眼睛里顿时绽出一抹潋滟色彩。
    原本，因失血而略显苍白的俊颜也瞬间被欣喜点亮，开心地说了声：“大梦梦，谢谢你。”
    才张口把一勺子粥吃下，孙梦看着他含笑的眉眼，淡淡地问了句：“好吃吗？”
    曲佳睿立即点头咽下嘴里的粥，又补充一句：“好吃。”
    “吃了这粥，一会儿把这汤也喝了。”孙梦避开他灼热的眼神，转头看向放在床头小桌上盛好的汤。
    从香味和浓度可知，这汤定是煲了好几个小时，现在才六点过几分。
    可想而知，肖雪萍从昨晚就开始给他煲汤了。
    见她盯着汤出神，曲佳睿敛了笑解释说：“昨晚我受伤的时候，肖雪萍也在场，我没有让她给我煲汤送饭，更不知道她会一大早送了这些来。”
    “这汤既然煲了，你就把它喝下，别浪费！”孙梦眉心皱了皱，并没有追问肖雪萍为什么在场，声音很平静温和。
    “我不喝，我吃你买的早餐。”曲佳睿幼稚起来真的像个小孩子。
    孙梦轻叹一口气，见他眼巴巴地望着她手里的粥，她又舀起一勺子放在嘴边吹了一下喂过去。
    曲佳睿安静的吃下，一时间两个人都不说话，一个一勺一勺的喂，一个一口一口地吃，气氛温馨而宁静。
    走廊尽头的休息区，石一诺看着神色有些恍惚地肖雪萍，好看的眉头轻轻皱了下：“孙梦是凌晨两点得知曲哥受伤的，她打电话给我，威胁我要是我不带她来，她就半夜三更自己一个人来。”
    肖雪萍正想着自己的心思，听见石一诺的话，她怔愣地抬头。
    清晨的走廊里光线有些昏暗，石一诺的表情看不太清楚。
    一时间，她没明白他的意思，只是怔怔地看着他。
    石一诺指了指身旁的椅子示意她坐下，肖雪萍抿了抿唇后，缓缓地坐下，石一诺在她对面的椅子坐下。
    她正好面对着窗户，光线打在她脸上，他能很清楚地看见她脸上的恍惚和忡怔。
    “曲哥和孙梦是两情相悦，彼此倾心。”
    如果说刚才石一诺的话太婉转，走神的肖雪萍听不懂，那这句再明显不过的提醒，肖雪萍是懂的。
    正因为懂，她脸色才在刹那间染了一分苍白，眼里闪过一丝伤痛，低下头轻轻咬着嘴唇。
    “孙梦在飞机上就追问我，曲哥受伤的具体情况，我没敢告诉她。”石一诺顿了一下，又接着说，“也许，曲哥也不会告诉她真实的原因，不希望她胡思乱想。”
    肖雪萍忽然抬头，脸上的苍白之色越发的深了一分。
    她如水的眼睛定定地望着石一诺线条冷峻的五官，生硬地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佳睿受伤有一半原因是因为我，我只是想照顾他几天。”
    刚才孙梦问她的时候，她没有告诉孙梦，曲佳睿受伤有一半原因在她。
    她只说碰巧知道了曲佳睿受伤，也算是善意的隐瞒，不希望她胡思乱想。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她。”肖雪萍紧紧地抿了抿唇，做出承诺。
    孙梦不是别人，而是她表妹，她表哥找了这么多年，她姨因为思念她郁郁而终。
    她可以和任何女人抢男人，都不能和孙梦抢！
    “那是她和曲哥两人的事，我们没必要插手。”石一诺的语气一直带着一丝这个深秋的凉薄之意。
    他在飞机上不愿意告诉孙梦详细的情况，就是不知道该说实话还是谎话。
    “小梦她为什么会凌晨两点知道曲哥受伤？”肖雪萍疑惑地看着石一诺，昨晚她问过曲佳睿要不要告诉孙梦。
    曲佳睿不仅不许她通知孙梦，甚至都不许石一诺和赵梓清等人前来探望。
    既然如此，应该没人告诉孙梦才是。
    石一诺摇了摇头，抬手轻揉着鬓角，他凌晨两点多被孙梦电话吵醒，到现在眼都没合一下，人现在困得很：“我不知道，我接到电话，她就问我曲佳睿住在哪家医院，让我跟她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