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瑞在苏阳的心湖中,瞧见了贾代儒夫妇居所的场景。
这本就是他使用迷魂术的目的,但令贾瑞有些想不明白的是,他如何能够直接窥探到苏阳的内心世界的,这似乎并不是迷魂术所能有的效果。
一时间,贾瑞对此也有些摸不着头脑,索性便把此事先放在一边。
站起身来,金蛇剑的剑尖如毒蛇吐信般一动,已刺入苏阳的胸膛。贾瑞目光冰冷,现在的他对于杀人已不太陌生,随手燃起一簇湛蓝色的火苗,弹在苏阳的尸体上,瞧着他失去生机的躯体化成一缕飞灰,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贾瑞轻轻推开房门,走了出去,眼见天色仍是一团漆黑,他想了想,沿着贾府中的小径,朝着院门外走去。
倒也不是贾瑞如何着急回去,但眼下贾府中情况未明,也不知是否还有其他隐藏的江湖异人,还是要先回去从长计议一番的好。
此时已是宵禁时分,空旷的街道上连一个行人也无,不时有来往巡逻的捕快在四下里出没。
但贾瑞此刻,哪里把这些人放在眼里,一面盘算着如何将贾蓉这小子揪出来,忽见眼前人影一闪,贾瑞只道是来往的更夫,脚下微一运劲,身形已躲入一旁的阴影中去。
倒也不是贾瑞害怕这些人,只不过明明躲得过的麻烦,又何必去沾惹?
贾瑞一面想着,一面探头出来去瞧来人,但见那人影左右一阵摇晃,似乎连走路都不甚平稳,夜幕下,也瞧不清这人的身形相貌,但贾瑞还瞧得出,这人绝不是什么更夫抑或巡街的捕快。
这人究竟是谁,怎么也敢在宵禁期间,如此堂而皇之的街上来往?
正思索间,但见这人脚底下一个踉跄,仰面便跌了一跤,直躺在地上不住地叫唤,至于说些什么,贾瑞也听不真切。
这时,恰巧有两名巡街的捕快自前方街角转出,远远地瞧见地上正四仰八叉地躺着一个人,连忙上前查看,口中喝问道:“什么人,胆敢在宵禁期间犯夜?”
古时,所谓犯夜便是指在宵禁期间,仍无事在大街上闲逛。按照当时法度,犯夜之人当杖责二十。
贾瑞摇了摇头,心道这下此人算是倒霉了,正好让官差捉个正着。
转眼间,两名捕快已提刀来到近前,顿时便觉酒气冲天,却见这人身上一身破烂道袍,脸上胡须拉碴,额角方才给磕破了一块,脸上甚至还挂着些不知名的呕吐物。
两名捕快顿时一阵厌烦,其中一个捏住鼻子,咒骂道:“咦,哪里来个的醉汉,大半夜来恶心咱们哥俩。这般烂醉模样,莫非要咱哥俩将他抬回衙门打板子不成?”
另一个捕快也附和道:“我看他什么穿着道袍,别是在城外挂了号修行的道士吧,看看他什么有无度牒呢?”
道士属于方外之人,又多有些本事道行。等闲百姓或是官差遇见,往往心中多有些敬畏。何况当朝皇帝喜爱道学,曾亲自敕封钦天监主事为“通微教师”,地位几同国师。
何况江南有龙虎山这等煊赫道门,而受朝廷认可敕封的道观更不下百座。捕快口中所说的度牒,便是由朝廷颁发,其上印有官印,代表着朝廷对道士身份的认可。
“瞧他这身上脏兮兮地,我看这道袍多半是偷回来的,哪里能有什么度牒呢?”
其中一名捕快沉吟着,又说道:“我看不如这样,反正左右也无人瞧见,咱哥俩就假装没看见。若是有别的伙计瞧见了,将他抬回衙门去正好。若没人瞧见他,叫他在这地上躺一夜,也够他受的了。又何苦咱哥俩出这傻力气去?”
另外一人想了想,见空荡荡地街上果然连个鬼影也没有,于是点了点头,二人便快步朝其他地方走去。
贾瑞缓缓地从阴影中踱了出来,瞧见这两名捕快的举动,又好气又好笑,却也没有多想,径直朝着留宿的客栈方向走去。路过那醉汉时,贾瑞只随意地撇了一眼,但见那人一身道袍打扮,满是污垢,几乎已瞧不出本来的颜色。
蓦然间,贾瑞的目光被那醉道士腰间露出的一丝亮光吸引,他顿住脚步,又仔细瞧了醉道士腰间,那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寒光,隐隐察觉到其上的天地元气。
皱了皱眉,贾瑞施展出破妄灵眼,果见这醉道士身周聚集着非同一般的天地元气,似乎比他见过的第三候喻汝霖还要多些。
贾瑞微微一怔,迈步走到醉道士身边,用金蛇剑轻轻挑开醉道士的衣袍,但见醉道士腰间斜插着一柄洁白浮尘,浮尘柄上,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地仙鹤,姿态优雅而出尘。
就在这时,醉道士忽然自醒转,感受到腰间似乎有些异样,低头一看,顿时便以为贾瑞是要盗他腰间的浮尘,大声喝道:“呔,哪个不开眼的蟊贼,敢偷道爷我的仙家宝物?”
说着,劈面一掌便朝贾瑞打来,休看这道士邋遢,且尚有醉意,但出手中所含的精元却是贾瑞平生仅见,贾瑞慌忙举起金蛇剑格挡。
但听蓬的一声,贾瑞的身形已给震出丈许,浑身血气激荡。
醉道士嘿嘿一声冷笑,手掌在地上一拍,身躯已趔趄站起,跟着一阵手舞足蹈,手中掐着剑诀,脚下一顿,喝道:“疾!”
贾瑞已知这醉道士的道行委实非同小可,早将黑竹篙并一苇筏祭了出来,打定主意等下势头不对,扭头便要跑路,又见醉道士手中掐着御剑决,心中正是戒备,却见醉道士口中呼喝,一点动静也未见。
醉道士又拍了拍腰间的那柄浮尘,口中喝道:“疾!疾!”
“糟了,酒喝得太多,把御剑的法门给忘了。”
醉道士伸手抓了抓脑袋,正要再对着贾瑞呼喝几声,让他快滚时,但见眼前一根黑乎乎地竹棒一射到面前,醉道士方才正出神,未及有所防备,黑竹篙已一棒敲在醉道士面门上。
醉道士痛呼一声,但觉眼前金星乱冒,一个趔趄间又已昏倒过去。
贾瑞揉着给方才那一掌震动得发疼的胸膛,走到醉道士跟前踢了一脚,劈手将醉道士腰间的那柄浮尘拿了过来,口中骂道:“原本不过是好奇看看,你这牛鼻子居然敢打我,这玩意儿就当作精神损失费了。”
一面嘟囔着,贾瑞忽然瞧见了醉道士衣袍内的度牒,他心中一动,俯身将那度牒抽了出来,打开看时,但见其上写道:“龙虎山真源观,高玄部道士,游放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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