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阳坚决要求唐村要有兵营,而不是各个兵勇每天晚上回家睡觉,大清早在从家中赶来操练。
兵营建在大水塘之后,目前只是个雏形,盖了两排砖房。一排是众兵勇的宿舍,里面是大通炕,每一什一间,共十间,目前还空余几间未住人。
对面一排是库房以及伙房,房间不算多,暂时够用。
兵营没有院墙,也没有围栏。潘阳准备日后再把这些东西置办齐整。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训练,大略望去,士气应该不存在任何问题。但是潘阳心里清楚,没有经过生死与共的战斗,有性命交关的拼杀,仅靠无关痛痒的的感情维系,就要求士兵豁出性命与敌人厮杀,要求显然不切实际。
潘阳知道一个很有名的故事,前世,正义军与反动派的军队,同时在乡间招兵,也都打出了保卫乡梓的宣传口号,但最后的结局是截然不同。
正义军每招一个兵,便从被打倒没收的土豪家田地里,分给士兵家中三亩地。反动派的军队,每招一个兵,给十块大洋。
在此之后,正义军的士兵每逢打仗舍身忘死,反动派的军队听见枪响便逃跑。很显然正义军战士是为了保卫民众的土地而战。反动派军队发给的十块大洋,用完了就没了,不可能有人愿意拼命。
眼下唐村招的兵勇,不要说如正义军般打土豪分田地,连反动派每人给的十块大洋也做不到。
潘阳总不能带领唐村的穷苦百姓们,起来打土豪分田地,把唐豕家的土地都分给兵勇的家庭们,这明显不是唐村召集兵勇的目的,且与这个时代的主流价值观,亦是格格不入。
目前兵勇们得到的仅仅是一天三顿饱饭而已,就这还是潘阳改变了这个时代的生活习惯,都是因为训练艰苦唤来的福利。一旦匪患消除,是否还有这样的福利真不好说。
临阵接敌,全靠亲情维系的士气在生死面前,究竟能够维持多久,潘阳没有把握,只能在平日的训练中,不断的灌输乡梓亲情和军人的责任感、以及军人的荣誉感,希望这能成为一种信仰。
只有一只有信仰的军队,才是有灵魂的,才是打不垮的,也是无坚不摧的,这在后世是有明证的。
于是,潘阳经常利用训练结束,吃过晚饭后,召集所有兵勇听他讲故事。他把红军的故事,假托到上古时期的大国征战或两国交兵。
便是整个社会,知道历史的人都很少,因此不可能有兵勇追究故事的来源或真实性。
兵勇们听着故事,为士卒一昼夜强行军二百四十里连连咂舌、惊叹佩服。为二十四勇士强渡大渡河时,顶着铺天盖地的箭雨,攀爬铁索的惊心动魄而提心吊胆。
将士们为获得最终胜利,视死如归的英勇气概,激励的兵勇们不能自持,恨不得以身相代。
潘阳还讲述过“狼牙山五义士”的故事:有大队外敌突然来袭,乡民眼见便将遭殃,财产亦将为敌所获。
驻扎山乡的一屯士兵为保护乡民性命,保障乡里财产安全撤离,免受到匪徒的劫掠和屠杀,遂故意自身暴露行踪,用计骗得敌方主力紧追不舍,使得乡民与财产安全脱险。
然敌众我寡,满屯的士兵无法摆脱敌军追击,苦战至最后五人,及至山顶绝地,矢尽粮绝。五人砸碎枪械弓弩,义无反顾决然跳下万丈山崖,舍身成仁。其后,乡民自发为五人立祠祭祀,号称“五义士祠”,香火代代不绝。
一段时间内,潘阳讲述了许多保家卫国、抗击外侮的故事,也讲述了“风萧萧兮易水寒”和“高渐离击筑”的壮士悲歌。
若日日将民族大义挂在嘴边,怕是兵勇们理解不了,也不愿意听,远不如评书故事生动好听,容易为兵勇接受。
潘阳就是希望,这些兵勇能被故事中为家国、为民族舍身忘死、英勇献身的故事主角们,表现出的家国情怀、意识民族潜移默化植入兵勇心中,若能深入骨髓就更好了。
及至临敌作战之时,大多数人可以奋勇争先,视死如归。到那时,潘阳的一番努力就不算白费了。
潘阳所讲的故事和评书,随着兵勇们沐休回家,逐渐的在村中广泛地传开。家中有应招做兵勇的乡亲父母,普遍感觉到,自家孩子的精气神,似乎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那变化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一种昂扬向上的气质,隐隐有些顾盼自雄味道。
在日常的生活中,对家中父母,对邻里乡亲,似乎也亲热了许多,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操练,自家儿郎们似乎都长大了不少。
心中最热切的,当属唐家各房主事人。近几日他们不断撺唆族长兼里正的唐豕,须找机会检阅一下兵勇们此番训练的成效。
兵勇的日常在打谷场上训练,村里很多村民都经常见。训练的具体情形,村里人基本上都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村民们经常聚在一起点评,众人讨论的清楚,哪家的娃子训练的好,谁家的儿郎出彩了,脸上一副有荣与焉的样子。
又有谁出糗了,被点评的人家,脸面立刻拉长的仿若驴子,灰溜溜的离开讨论圈。
但村中有些主事人想法不一样,许多人心里都希望,有朝一日自己能够像个将军一样,居高临下地看着兵勇们,在眼前挥汗如雨,奋勇冲杀。最好能够以一当十,杀得来犯之敌片甲不留。大家所花费的钱财,这才不算打了水漂。
潘阳在面对唐豕不自信的征询后,心中很明白,其实这就是有些人,为满足自己身为主人那高高在上,想要挥斥方遒的虚荣心而搞出的事情。
潘阳完全可以理解,钱财花出去了,也训练了三个多月,总应该有些成效才可安定民心。
唐豕还以为会遭到拒绝,兵勇们的训练毕竟没有多长时间,即使有成效也很有限。
但是潘阳没有拒绝,也没有提任何条件,神态自若地答应了,还再三客气地邀请唐豕品茶。
茶盅是梁九斤新近烧制成的,用的是山上的泥岩料,颜色呈棕褐色,显得更加深沉,一眼看去便很是不凡,不经意与茶壶相碰,可发出金属之声。
潘阳的态度很出乎唐豕的意料。兵勇们在打谷场的训练情形他也去看过,没有真正见过冠军营中正规兵士的训练情形,自己不好做出评判。
难道博彦先生就不怕被人诘难时出丑么?心中虽有怀疑但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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