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大牢一次战役后,陆时清因蛊虫受的伤一直都没有痊愈,便又回到了毁诺城先歇了下来。
陆时清一向傲气铮然,但重伤之下,气色实在是有些不好。
宋淮意便从毁诺城的姐姐哪里要了一些热茶和甜果子,想让陆时清高兴一些。
到了陆时清厢房时,他却不在,宋淮意捧着满满一箩筐的吃食,有些担心的喊他:“陆时清。陆时清?你在哪?”
宋淮意喊了两声后,突然听见了庭院里一声铁器掉落在地上的声音,混着陆时清低沉的闷哼,将宋淮意吓了一跳。
经过铁血大牢一事,宋淮意终于意识到陆时清如今被多么恐怖的危机包围着,宋淮意守着他如同守着琉璃器皿中的火药。
赶紧丢开手里的吃食,有几颗青色的果子从怀里掉了出去,骨碌碌的滚了出去。
宋淮意快步跨到庭园门口,大喊:“陆时清!”
一转角就看到了陆时清,虽然只是一个转角,但宋淮意却好像是绕过了雪色千重,阆苑百转,才看到了最熟悉的那个身影。
他身旁放着两个硕大的铁块,本来是倚着那梅树的,看到宋淮意过来,他笑着弯了腰,将那颗滚落的果子拾了起来,笑意盈然:“来追果子?”
宋淮意:“什么果子!外面那么冷,晚词姐姐不是要你多休息吗?我刚刚听到你闷哼一声,吓死我了。”
陆时清坏笑:“不是来追果子,原来是来追我的。”
宋淮意被他调戏的脸红:“......”
陆时清直接咬了一口手中的果子,脆朗一声:“果子不错,很甜,彭剑拿回来的就很涩。”
宋淮意笑着:“我挑了好久呢,这种果子要看果蒂,要圆润饱满才好。要说挑吃的,我天下第一。”越说语气越发骄傲。
陆时清:“我觉得这果子都差不多,你甜,所以挑的果子也甜些。”
宋淮意脸红:这个男人是怎么做到什么事都能戏弄我的?
但捉弄了自己,陆时清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笑的更大声了些。
不过,他开心就好,宋淮意也会跟着开心,被戏弄也很开心,所以陪着他站在梅树下笑,像两个不知人间险恶的傻子。
陆时清:“最近总是躺着,趁天气合适,来练一练。”
宋淮意仰头看了看簌簌而下的雪,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这叫天气合适?这分明叫天气恶劣。”
陆时清:“天气坏些,更适合锻炼,因为你在对抗自己的时候,同时也要对抗环境,用手双倍的力气,岂不是事半功倍。”
宋淮意:“好像有点道理......”突然醒悟:“不对!突然被你绕进去了!”
陆时清轻笑:“哦?怎么绕?”
宋淮意:“你现在不是锻炼的时候,何况这么重的铁块,你要先休息好。”
陆时清轻轻的掸去了衣袖上的雪粒:“以前,我会在脚上绑比这个更重的铁铅。”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微微皱了眉,然后状若无意的将手中的果核弹上了天,他内力深厚,果核向上飞去,瞬间没了踪迹。
陆时清:“这蛊毒要早点拔清,我让彭剑去联系药王谷九灵的人了。”
宋淮意点了点头:“九灵也能驱使蛊毒要药人,他们一定能有办法帮你的。”
陆时清:“你这有信心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就是九灵高人呢,对九灵之术这么有信心。”
宋淮意:“陆时清。”
她唤了一声陆时清,陆时清俯下身子凑了过来,静静的听宋淮意说了下一句话:“陆时清,我是信任你。”
因为你曾经说过,你可以,我就会信你无所不能。
陆时清听到了宋淮意的话微微一愣,眼里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凝暗之色,但很快,又恢复了那股坏笑:“好,我会让天地皆惧我。”
他总是说一些过分狠厉的话,天地神魔,宋淮意总觉得像是冥冥之中立下的军令状,何况......上神的时候,也的确如此。
赶紧故作轻松的打岔:“哪有人这么说大话的!也要谦虚一点啊。”
陆时清眉色舒朗:“不信?你抬头看?”他指了指天空,宋淮意仰起头,想起刚刚那粒弹向天空的果核。不知它落在了何方?会不会落在云层上,在云海上长成茂盛的果林。
宋淮意刚想完,突然!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黑点!啪叽!砸在了宋淮意的脑门上。
宋淮意:“啊!”
陆时清大笑:“哈哈哈哈!”
宋淮意揉着脑门有些郁闷的看向陆时清,为什么要相信他的鬼话抬头看啊!他肯定是算好了,要拿那个果核砸她!
一边揉着脑门,宋淮意:“我走了!”
陆时清:“刚来就要走?”
宋淮意:“果子给你放桌上了,你要吃自己吃,反正砸不到我了。”
陆时清:“阿嚏——”
宋淮意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陆时清打了个喷嚏立刻转过来:“你风寒了!”
陆时清:“你不是要走?”
宋淮意:“快跟我进来烤烤火。”说着便拽着陆时清的手,想把他直接拽进屋里,但陆时清却像是下定了决心,要待在院子里。
宋淮意这一用力,陆时清却借着这反力将宋淮意拉进了他的怀里。宋淮意固然喜欢这种亲密,但还是担忧他的身体:“陆时清,外面冷,你会病的更严重的......”
陆时清将下巴轻轻搭在宋淮意头顶:“抱紧点,就不冷了。”
他将宋淮意箍在怀里,宋淮意恨不得自己就是个小火炉,把他烤的暖暖和和。
这一次的世界出现了许多意外,比如进入到宿体中没了记忆,如今这副身体还是深中蛊毒,如果宋淮意将灵气输给陆时清,那陆时清这些伤痛自然很快就会恢复,但宋淮意的这具身体恐怕便不能支撑多久。
宋淮意早就察觉到这副身体已经是强弩之弓,尤其是前几日蛊毒发作之际,若不是因为她乃仙魂入体,早已命丧黄泉,她死了不要紧,只是这一世的魂片还未滋养完成,虽然不能如往世直接输入灵气,但只要待在陆时清身边,滋养魂片就会一直继续,这样持续半生也能达到好效果。
所以宋淮意现在不能用灵气给陆时清养伤,只能用心去照顾他。
陆时清在宋淮意耳边呢喃:“我很久没有安静的赏雪了,这样的机会不多。”
宋淮意轻声应和:“嗯,那我们就看一会,然后进去休息好不好?”
陆时清带着笑意:“嗯,好。”他喜欢极了小姑娘万事都顺着他的样子。
陆时清生病的时候,像是骤然温顺的雄狮,不会与你过分戏谑,也不会过分凶狠,只是淡淡的答应你的要求。
此刻的“嗯,好”。在宋淮意眼中却比任何情话都来的温柔,像是解甲归田的闲散口吻,毫无意义却令人沉沦的凡俗烟火。
陆时清:“喝酒吗?”
宋淮意:“不喝,你受着伤,不能喝酒。”
陆时清:“可是喝酒会更暖和。”
宋淮意:“那就喝茶,我从晚词姐姐哪里要了一包茶包,据说是毁诺城独有的梅花茶,我去拿!”她微微想要起身,陆时清却仍旧箍着宋淮意,顽固的不想放手,像是耍赖的孩子:“让彭剑去。对我陆时清来说,天下之物,没有哪处独有的......除了你。”
他的头继续搁在宋淮意的头上,微闭着眼睛,只是说了几句话,便好似能让庭前寒梅霜雪皆化去。
彭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候在了庭中,听到陆时清说“彭剑去”,立刻准备了热雪水泡了茶来。
宋淮意惊讶:“彭剑什么时候来的啊?”
陆时清随意:“一直在吧。”
宋淮意陡然脸红:“那......那!”
陆时清调笑:“被人看到被我抱着,害羞了?”
宋淮意红着脸,却不想轻易承认自己的小心思,蹩脚的找理由:“他看到我被果子砸了......”
陆时清却好似看出宋淮意的伪装,轻笑:“我的女人原来已经在考虑立威要面子了?”
宋淮意气鼓鼓:“又戏弄我!快喝茶吧!”
陆时清哈哈一笑:“做我陆时清的女人,可不能这么害羞啊。”
宋淮意不再理他,直接送了一杯茶过来,陆时清乖乖的接过了茶,茶杯中飘着两片花瓣,他习惯性的想要伸指将花弹出去。
可梅瓣遇水更是软烂,一下便粘在了他的指尖上。他本就白,遇到蛊伤,更似雪色,那花仿佛长在了他修如梅骨的手指上。
宋淮意听见他轻轻啧了一声,不用回头看,都知道他皱眉的角度,一定弯的跟这虬髯的梅枝一般。
“人家本就是梅茶,你把这梅花弹走了,便跟喝白水有什么区别?”
陆时清:“幸而是黏在我手上的,要是我就这么喝下去,黏在我唇上,岂不是要被你笑半天?”
宋淮意脸红:“我......我哪敢笑你!”
不过......仔细想一想的话,嘴角黏上梅花的陆时清,病中配盛梅,也艳丽得过了头吧。
宋淮意忍不住笑出了声。
陆时清无奈:“还说不敢笑?你这可笑得肆无忌惮。”
宋淮意憋笑:“不敢不敢,我帮你把梅花取下来。”
宋淮意伸手去摘陆时清指尖的花,才碰到,便发现他的手——冷的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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