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还留着他发丝缠绕的触感,宋淮意不自觉的红了脸,殊途打破过于暧昧的气氛:“要不——我帮你梳头吧?”
陆时清的视线落在宋淮意的发髻上,声音宠溺带着笑意:“你平日连自己的头发都理不好,竟要给本侯爷梳头。你能梳成什么样子?”
宋淮意睁大眼睛:“小看我!等我梳好了,保证让所有人都刮目相看!”
陆时清轻笑一声:“平时看惯了你杀伐果断,今日这么贤惠,倒是让我无比期待那个——‘刮目相看’。”
宋淮意拿着玉梳,刻意放缓放轻了动作,一心一意地将陆时清的头发梳顺。数字在他发间起起落落,宋淮意脑中忽然浮出婚礼上新人梳发时候的“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的句子,几乎不自觉的念出声来。
宋淮意努力压下自己的声音,却压不住脑中的胡思乱想,眼前甚至出现陆时清身着吉服的模样,努力甩头都挥之不去。
但为他挽发时,所有不可告人的绮艳心思,都在紧张和焦躁中消失殆尽。本想用发呆将他的头发结成一束,可不听话的发丝无数次从手中飞散,宋淮意的额头渐渐浮起了一层冷汗。
宋淮意试探问道:“你,今天出门是要见很要紧的人对吗?”
陆时清虽言语轻佻,可眼中却无半点玩笑:“京城所有人加起来,都没你一半要紧。若你是在舍不得,本侯爷推了琐事留下来陪你,也不是不行。”
宋淮意用力摇头:“那怎么行!”
桌上的铜镜映出陆时清微微低垂的眉目,宋淮意知道他出门是有极重要的事,朝堂波橘云诡,宋淮意无法为他预料。可眼下,自己一定要尽快为他梳好头发,让他比平日更加容光焕发的出门。
陆时清将整个头放心交给了自己,丝毫不担心的模样,还身手想拿书看。
这么一动,宋淮意刚刚急中生智把发带一头衔在自己嘴里,另一头握在手中才勉强绕紧的发束也随他的动作滑开,前功尽弃。
“别动!”不假思索的出口,才发现自己的语气可以用凶巴巴来形容,陆时清却轻笑了一声,用折扇的柄叩着桌子:“你这女人,好大脾气,在老虎头上动手脚,气势还这么足。”
宋淮意有点心虚:“我......我不是故意要凶你......可刚才明明差点就梳好了!就差那么一点点!”
陆时清轻笑:“罢了,你笨手笨脚的样子,却也可爱。”
他戏谑的安慰竟是让自己渐渐沉下心来。
日影尚未滑过半寸远,手中的发束已挽好,宋淮意侧头打量了半晌,觉得略显松散,衬不出他飞扬凌冽的气质,又俯身将发冠扣紧了些。
本想向陆时清炫耀自己的手艺,却发现自己俯身为他整理鬓发时,肩头垂落的几缕散发便与他的头发混在一处。宋淮意想着时间还早,便玩心大起,将两人的头发各拈出一缕打了一个结,自顾自欣赏的不亦乐乎。
陆时清却突然出声:“有这么好玩?”
他的声音带了三分笑意,宋淮意这才发现自己的小动作全映在桌子上的镜子,被他尽收眼底。
散碎的花瓣吹入窗棂,温风令人不饮自醉,宋淮意有些恍然,不知他是否想起了结发同心的典故。
宋淮意脸红:“我这就解开,就解开!”
陆时清嘴角微扬,转过身来,宋淮意手中还握着那束头发,来不及反应,已被他牢牢揽入怀中,窗外的鸟鸣一时都静寂,他的呼吸温热吹在宋淮意耳际,天高地远,宋淮意的世界唯有他的声音。
“不要解——再绑牢一些。下辈子,也不许拆开。”
宋淮意看着陆时清眼底的深情,突然有想哭的冲动,谁不想和心爱之人拥有一场婚礼呢,即便往世他们都成亲了,可这一世他又是全新的人了,之前便都算不得数,就像当他重新回归上神之身后,也不会再记得她一分一毫一样。
陆时清突然慌了神:“怎么哭了?”
宋淮意这才知道,原来不知不觉中自己的眼泪已经流下来了,她摇头:“只是开心......陆时清,我知道你我的身份特殊,想要成亲实属不易,本来我已经想明白了一切,就这样也很好,但你实在太坏,总是动摇我的心,我没有那么伟大,其实......我很想和你成亲的......”最后的话语皆被陆时清含在唇齿中。
情不自禁闭上双眸,这一次他很温柔,或许是早上起的太早,闻着他身上的龙涎香,便不由自主的开始犯困。
宋淮意只知道,睡意朦胧间,有人将自己抱到床榻,在额间留下一吻:“对不起,宋淮意,再等等我,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像样的婚礼......”
那日后,陆时清又忙碌起来,宋淮意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离别”。
恼人的炎热好似有些凉意,一眨眼,七夕又到了,去年的气息,宋淮意还在与陆时清外出调查呢。
这一次七夕,是在京城,京城四处好像在一夜之间开满了花。
早晨彭剑给宋淮意送来一张请柬,上面用金粉打了印,仔细闻,甚至洒了一些香露。像是栀子的香气,很夏天。
陆时清每次有事都直接来喊宋淮意,从未送过请柬这么正式的东西,宋淮意不禁有些好奇:“彭剑,这是什么请柬啊?”
彭剑:“每年夏季,京中权贵便会撺一个人来举办烟火宴,今年是我们侯爷做东,这请柬是烟火宴的帖子。”
宋淮意轻轻舒了一口气,带着一点小小的失落,还以为陆时清知晓今日是七夕,特意为自己准备的一张请柬呢。
不过他胸中有丘壑,举办这种权贵之宴,不会只为了饮酒作乐,更是为了周旋交际,自己去看烟花就好了,不要给他添乱了。
“好啊,待会我自己过去。”
彭剑:“怎敢让姑娘自己过去?侯爷已安排了软轿。”
宋淮意到的时候,陆时清正在一群显贵中笑谈,虽然他私下里凌乱狠绝,但在这种交际里却游刃有余,仿佛天生就是这金玉堆里的世故公子。
烟花宴是闲宴,很多官员带了家中女眷来,宋淮意看陆时清正忙,便凑到女眷的那一桌,先吃了两个糖糕。
几个年轻的女孩儿应该是第一次来,跟宋淮意一样兴奋局促,她们拿着手里的请柬,叽叽喳喳的讨论。
紫衣女子:“听说这次请柬是侯爷亲自准备的,有几封还是他亲自写的呢!”
黄衣女子:“你们看我这个请柬上这个字锵然有力,会不会是侯爷写的?”
那几个女孩儿聊得星期,也拉了宋淮意进她们的社交圈子。
黄衣女子拉着宋淮意:“看看你的请柬!”
宋淮意还没来得及细看,那个姑娘便帮着打开了请柬,仔细一看,请柬上的字迹居然与她的一样。
黄衣女子开心:“你的也是侯爷写的?”
旁边一个衣容华贵的女子,一直在冷眼旁观,看到几人的请柬,忽然嗤笑一声:“顾慧你的请柬不可能是侯爷写的。”
顾慧也就是黄衣女子:“宋淼你凭什么这么说?”
宋淼:“你想想你父亲的官职,你觉得神通侯会为了一个朝中闲人写请柬吗?我父亲乃当朝宰执,这请柬自然值得侯爷亲写。”然后又指着宋淮意:“还有你,我都没有见过你,你父兄在朝中是什么官职?”
宋淮意尴尬的摇了摇头,避开了她们,找了个僻静的亭子坐了下来。
天色渐晚,陆时清站在人群中,抬了一下扇子,第一只烟花,如箭一般冲上天。陆时清声音清朗高昂,宋淮意站的远远的,仍旧能听得见他的声音。
“今夜的烟花,便是今年最好的烟花了。”
周围人纷纷鼓掌,陆时清也笑着鼓掌,但他鼓掌的方式与其他人不同,他把右手除了拇指和小指之外的合拢,轻轻地拍打在左手掌心。
很轻巧,很精致,也带了一点不易察觉的讽刺。
宋淮意在亭子里看他,他在汹涌人潮中偏偏歪了头,笑意盈然的看向了宋淮意,也径直走向了宋淮意。
陆时清:“你站在那儿别动,我就来。”
他走过来时,宋淼冲出来想与陆时清搭讪,陆时清被拦下,但也笑着与宋淼说了几句,他说得轻,但宋淮意还是辨认出了他的口型。
“宋小姐有什么不便的地方,尽可找彭剑,他一定帮您解决所有问题。本侯约了人,她在等我。”
宋淮意本来站在角落里,像一个黑黑的影子,但陆时清带着众人的目光走了过来,朝她伸出了手:“来。”
宋淮意本有些犹豫,怕自己的身份让他在宴会上尴尬,但陆时清丝毫不惧,她就那样,坦坦荡荡的,又将手朝着宋淮意递近了一寸,轻声:“我说过,我要与你并肩红尘万丈之上,只是些俗人的眼光,便害怕了?”
宋淮意涨红了脸:“我才不怕!”勇敢的伸出手放在了陆时清的手心,他将宋淮意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心里。
他牵着宋淮意穿过人群,穿过飞花流萤的长廊,爬到了庭院里最高的一座赏景塔上。
“这里更高,能看得更清楚,也能让那些人仰视我们。”陆时清朗声说道。
宋淮意手里攥着请柬,仍旧有些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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