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阳慧把着胡须,发愣的瞧着那杜椿申走远的方向,这刚刚才见到的弟子,还没有好好寒暄几句话,就又分开了,王阳慧不禁暗自感叹:
你杜椿申,又何尝不是我最得意的弟子呢?
转头看着那神情暗淡的李匀苏,心里别有一番滋味,也不知道这小子,到底能不能行。
那就暂且赌一把天命?
“匀苏,带我好好转转如何?”
李匀苏一惊,看着王阳慧,点点头,走在了前面。
要说这带路参观就得找本地人呢,因为进了那后山林中,不论是何处的林子,若不是熟人带路,找到小道行个方便,不然也是极其容易耽搁的。
这青鱼村看起来很小,但也只是说在于门户,真正论起来地方大小,实则算是十分广泛的地域。
刚走出那林子,就是满地泥田映入眼帘,一眼看去,这何止八十亩地,伸出手遥遥一数过去,倒像着千亩有余,只是不知道,这田地亩数大了,村民又得如何分着人数去耕作呢?
“匀苏,这青鱼村有多少户人家?多少亩地呀?”
王阳慧熙熙然问着。
李匀苏看了看田野,稚声回道:“青鱼村八十亩地,八十户人家。”
“哦?这样的话自然最好,匀苏,师公问你个问题如何?你说说看,这田地上的村民,是用何方法播种耕耘呢?”
“村民脚下是泥田,头顶是蓝天,自然是用双手耕耘,看天播种咯。”
李匀苏想都没想,就顺口说出来了,这一点,李德元对自己说过无数次,回答起来也自然轻松。
王阳慧满意地说道:“不错,看天行事,这便是属于田野农夫的道理,而我们很多人,即使不在一个方向,也自会有着一个属于自己的把握,那叫做经验,我再问你,对于这世间,你又有何理解?”
李匀苏走在最前面,突然停了下来,待着不走了。
那王阳慧也站在一旁,看着李匀苏认真思考的样子,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欣赏神色,看来这杜椿申说的没错,这孩子有着足够大的悟性和对问题的求知欲望,若是未来多加引导,估计就会不辱天命,大有作为一番。
“师公说的是世间吗?这个匀苏不知道。”
答案简单明了,李匀苏直接说道着不知,实诚不已。
王阳慧听之,一脸笑容:“诶,不知道才是对的,你仔细想想看,坐井观天者,何来真知?”
李匀苏歪着头,问道:“师公的意思是,我没有经验?”
“不错。”
没想到这孩子现学现用的本事也不错,这让王阳慧更是惊喜有加,随即解释道:
“这世间人们的行为都有一果,而这也叫做经验,例如先生传授知识,实则就是传授经验,例如一回生二回熟,说的也是经验,经验无处不在,而我今天要同你讲的,便是这其中的道理。”
你且好生听到。
“我们的出生是无法更改的天理,这老天要你今天生,你就得今天生,老天要你明天也得等一等,那你就得等,一切道理缘由皆来自于天。你看看那边的妇人,她现在弯腰忙碌着的,是为明天种子结果做着准备,但天意如何,却并不会今日就得知。”
“细细想来,播种是人为,但下雨则在于天,很多事情我们只能做一半人事,看一半天命,我们并不能主宰一切,但倘若人有了经验,便可以观着天色行事,无雨时便挑水撒水,无肥时则松土施肥,这叫逆天为之,也叫种田道理。”
王阳慧指了指那远处的妇人,如是说道。
李匀苏在一旁默默听着,不自觉说着:“种田的道理。”
见李匀苏还有点不明白,王阳慧又说道:“稍简之,人有了经历,才会有结果,你如今在这小小的青鱼村里,自然也能学会道理,但终归浅薄,人可不能坐井观天,坐地论道,这空谈误学,得亲眼去看看才行。”
原来,还是在说着离开的话,李匀苏暗自叹气,这打小就生活的地方,离开真的是最好的选择么?
那村里的对自己疼爱有加的爷爷们,凡是看见自己,都会把自家的好东西拿出来给予,那几个冒冒失失的如己一般大小的孩童,也成为了这些年里上山下水的好玩伴,若要说道理,亲情,友情,恩情,难道就不是道理吗?李匀苏不明白,自然心存疑虑。
而王阳慧看着那眉头皱起,一脸疑虑的李匀苏,选择了视而不见,自顾又说道:“这世间之大,是是非非太多了,若只是止步眼前,那么就如平常人无异,匀苏,你得明白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我的需要?”
李匀苏不禁想到,同先生学习了这么久的道理,自己需要的,好像也只是能成为一个像先生那般博学的人。
“我想如先生那般,知晓万物道理。”
李匀苏坚定的回答着,一字一句,都显得那么的自信和笃定。
而王阳慧却质疑道:“你怎么断定你的师父就博学万物呢?你有没有想过,他所了解的,仅仅只是这世间的冰山一角?”
此话一出,让李匀苏大吃一惊。
连先生都只算冰山一角,那何为博学呢?
“师公,那世间可有真正博学之人,师公你可是?”
李匀苏抬着头问道,一脸期待。
王阳慧微咽一喉,不快不慢道:“自然我也不算,但要说博学之人,也一定是有的,师公的意思不在于这个,而是说你要明白学海无涯,要准备好接受万物的洗礼,出了青鱼村,更要好生悟道才行。”
“匀苏记住了,师公去哪,我就去哪。”
“不,不是我去哪里你去哪里,是你一个人去哪里,又如何来选择。”
王阳慧严肃地说道,貌似这才是今天对话的主题。
面对突如而来的正经,李匀苏眼皮一眨,一闭,一眨,问道:“师公的意思是,匀苏一个人?”
王阳慧点点头,摸了摸胡须,淡淡说道:“今天开始,我会安排你去一个地方,你也不是说要强大起来吗?修道的理由自然也是如此对吧?那么既然选择了,就要行动起来,树上果子的大小,虽肉眼可见,但采摘之法,却在于自己。”
“那姑庆城东边的和弦山里有一个先生叫余平,到时候去找他便是,接下来的日子里,得靠你自己的努力。”
说完,王阳慧大步离去,留下李匀苏一个人在原地发呆。
难道就这样走了吗?
“师公!你去哪?”
李匀苏大喊道,难道这道要自己修,路也要自己走吗?
好歹送一下啊?什么情况?遇见拆白了?
李匀苏也飞快跟去,小腿一前一后的奔跑着,已经用了最大的力气了,但再看看那王阳慧,身影只是越来越远,没过多久,便彻底消失不见。
砰!
李匀苏只觉得心里有一块石头落地,石头不大不小,不偏不移,刚好砸在自己的心头,一阵发痛。
自见到这师公到现在,连时辰都算不上,自己却先后失去了先生和霖。
“不行!不能哭,不能气馁,霖已经走了,先生也走了,我不能就这样放弃了,说好了的事情,可不能反悔。”
“不过,和弦山在什么地方?”
“和弦山自然离的不远。”
突然,身后传来了李德元的声音。
只见李德元站在李匀苏身后不远处,一脸爱意的看着。
李匀苏猛的一回头,“爹!你何时来的?”
说完,几步就跑到了李德元跟前,小手抱着那李德元圆圆的肚子。
问道:“爹,你知道那地方吗?那你说,要不要去啊?”
李德元摸着那李匀苏的头,轻声道:“匀苏啊,去与不去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承诺,那对别人,和对自己的承诺,你还记得吗?你两三岁的时候,第一次见到先生时是怎么说的?”
“如何说的?”李匀苏摇摇头,估计是忘记了。
李德元笑道:“你说,你要成为那书中的大侠,你要打倒所有的坏人呐?哈哈,当时我还笑你,说你大字不识几个,遇见坏人,估计也叫不上来名字吧?”
“爹!我现在可识字多着呢。”
李匀苏不服气的说着,拉着李德元的手就往回走,“爹爹,回家吧,我饿了,先前师公来,我们可还没吃好呢,全让师公搅黄了。”
“好好,回家去,我给你做你爱吃的。”
李德元满口答应着。
此般,这小道上唯一的人影也在慢慢离去,那走过的地方就变得安静下来,除了田野间的不时的蛙鸣和流水声,就再也没了响动。
路上,只不时传来李匀苏的声音。
“哎哟,爹你快点!”
“莫要推搡,爹爹腰不好。”
只见李匀苏索性跑到后面,推着李德元的背往前走,用力的样子,实在可爱。
一旁在水泥地里插秧的妇人看见了,笑脸问道:“匀苏可别把你爹腰搞坏咯,大人的腰,可宝贵着呢?”
李德元一听,瞪大眼睛看了一眼妇人,说道:“诶!可别乱说啊,我这腰好的很。”
“唔,爹爹方才不是这样说的。”
李匀苏也说道。
只见李德元转身打了打李匀苏的头,小声道:“当着外人的面,可不能说不好的事情,明白吗?”
李匀苏委屈的点点头,老实的停止了推搡,挽着李德元的胳膊,说道:“那这样行了吧。”
“好的很。”
李德元昂着头,说道。
......
和弦山,是姑庆东边的一个山头,也是接壤着一旁定山的分割地界,俗话说,和弦分两城,一是姑庆二是山。
而又因为和弦山靠近定山,所以此山并不显得那么的冷清孤僻,山腰以下的小道上,倒也是常年热闹,来来往往的人们很多,所以和弦虽然为山,但山中自有一城。
“匀苏,你那师公所说的余平,想必就在那里了,到时候我和几个伯伯一同送你过去便是。”
屋内,李德元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的李匀苏说道。
李匀苏吃着那现煮的大米圆子,一个劲的点点头,“好!”
盯着李匀苏,李德元心里想要再说些什么,但刚要开口,却又止住了,只改口问道:“圆子够吗?不够,爹爹再给你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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