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得实在莫名其妙又实在狼狈,秦子臻有些担忧是不是真相太过震惊,把她给吓着了。
“林嘉安,你……”他话还没说完,忽然间就觉得脑袋一空,巨大的疲惫把他吞噬,然后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昏睡了过去。
林嘉安听到他叫自己,看向了他,却见他忽然之间睡了过去。惊疑和恐惧把她填满,她想叫醒他,不料难忍的疼痛席卷而来,一瞬间就把她淹没了。
这样的情况下,他再也抽不出心神去关注秦子臻的情况了。
不似平常的头疼脑热,这疼痛来得莫名其妙又找不到根源所在。就像是每一个细胞、每一块骨节都一起在散发着疼痛的信号。
“卧槽啊!”她忍受不住呻yi
出声,整个人用力地抵在秦子臻的身上,浑身都在发抖。
一波又一波的阵痛,让她脑袋发空几乎没有办法思考,整个人已经虚脱了。
然而就是在脱力的这几秒内,她感受到了一股从虚空中而来的的力道、一股拉扯着她脑中记忆的力道。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记忆正在一点一点的流失,过往那些储存在她大脑中的画面,像是走马灯一样,又一帧一帧地闪现在她眼前。
这是一种很无力的感觉,因为她根本没有办法抵抗这种记忆的流失。
人的情感、能力……很大一部分都是源自记忆。失去了记忆,与那段记忆相匹配的情感也会随之被丢弃,就像是失去了人生的一部分。
所以这同时也很可怕。
而最可怕的还不仅于此,她在感受到自己记忆流逝的同时,还能感受到有另外一股力量,在把其他的东西填补到那段记忆的空白当中。
她认得出,那是属于田萌萌的。
像是……要把田萌萌的那些认知和情感,强行塞到她的脑袋中。
她牙齿咬着下唇,聚集着全身的力气努力地抵抗着。耳边已经响起了嗡鸣声,眼前发黑、脑袋发空,在她感觉自己即将要成为史上第一个因为疼而死去的人时,那神秘的力量终于放弃了。
那一秒,就在她放松下来的那一秒,疲惫涌来,她也昏睡了过去。
*
“林嘉安,你是找死吗?”她尚且在睡梦中的时候,就听到了一声低吼。
好,又是秦子臻!
林嘉安对他怒吼的声音已经刻在了骨子里面,对此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然而她已经习惯了,于是她翻了一个身扯着自己的小被子盖住了脑袋。
“林嘉安!”她感受到自己的被子被往下扯了扯。“我劝你赶紧从我的床上离开,如果你不想今晚上睡阳台的话!”
“啊啊啊啊啊!”林嘉安一把掀开了盖住自己脑袋的被子,整个人呈癫狂状在床上乱动着四肢。
“秦子臻!扰人清梦,天打雷劈你知不知道啊?”说完这句话她愣了一下,总感觉有种说不出得熟悉感。
可她思考了一会儿,却没有在自己的脑海当中调取出相应的记忆。
秦子臻也跟着她愣了一下,但立马又反应了过来。“回到你自己的地方继续睡,我绝对不再吵你。”
林嘉安忽然坐了起来,她一脸幽怨地盯着面前的这个男人。
哟呵,即使再好看的人,早上起床头发丝也各有想法嘛!这样看起来他倒是没有那么的冰冷了,当然,前提是忽略他臭着的脸。
“你知道我这是第几次被你吵醒了吗?”林嘉安拼尽全力地翻了一个饱满的白眼。“昨天晚上下雨了,下的可大可大,超级大!”
“秦大少爷,这下你明白了吗?”她拽着自己的小被子往床下走,好不容易睡暖和的床又这样离她而去,她又要花好几分钟来用体温感化小毛毯。
真让人难过!
“真是狡兔死、走狗烹,翻脸不认人,拔……”意识到这不是一句什么好话,她立马收了声,然后又瞪了一眼秦子臻。
也由此发现,秦子臻脸上的表情由愤怒变为恼羞成怒,他眼神飘忽不定,像是有些心虚。
呵,臭男人。
*
已经上午十点多钟了。
她在自己的小窝里躺了几十分钟,翻来覆去却发现自己再也睡不着了,肚子咕噜噜地叫,在催促她赶紧去吃饭。
再次尝试了十多分钟但仍然没有睡着之后,她终于放弃了,磨磨蹭蹭地爬起来,洗漱之后就下了楼。
“陈叔!好饿呀,有没有什么吃的呀?”她一边下楼一边大声呼喊,没有发觉把在家里的习惯带到了这里来。
应该说是尴尬期过去之后,她就没有把陈叔当作外人。实在是因为他身上有一种可贵的亲切感,更何况他面对林嘉安时还是如此赤诚的、坦率的、毫无恶意的。由此能让人不由自主地放下所有的防备,将他当作最亲近的人。
“呵。”她的呼喊得到了秦子臻的一声冷笑。
林嘉安脚步一顿,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坐在餐桌旁,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的秦子臻。眼神里传达出一种“你怎么还没去上班”的讯息。
“有呢有呢!特地给你熬着粥呢!”陈叔系着围裙从厨房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搅粥用的大勺子。
林嘉安看见陈叔就像是看见了主心骨,她提着自己粉色毛绒兔子拖鞋,一路小跑着到了陈叔的身边。“陈叔陈叔,你看看他,他还不去上班,我们家是不是破产了?”
行径虽然幼稚但能得开心,打小报告虽然可耻但非常有用。
“哈哈哈,不会不会,你要相信子臻!”他摸了摸林嘉安的头,然后转身进了厨房。
林嘉安坐到了餐桌上,极其挑衅地看了秦子臻一眼,她对自己被吵醒的事情还耿耿于怀呢!
“呵。”他又是冷笑一声,然后优雅自如、淡定自若地继续吃自己的早餐,根本不把林嘉安这种小学鸡式的行为放在眼里。
秦子臻翻不出的白眼,她又翻了一个。“呵,呵呵,呵呵呵!”
“安安,这是给你熬的粥,快点趁热喝!”不多时,陈叔就从厨房端出了一碗还冒着氤氲热气的粥。
这粥的样式与寻常的不同,软糯的米粒掺着粘稠的红糖,散出的热气还裹挟着发腻的甜意……具体特征无一都不昭示着,这是一碗红糖粥。作为一个不爱喝甜粥的南方人,林嘉安看到之后,内心是有一瞬间的绝望的。
“陈叔……这个……”
不料陈叔听到她有些迟疑的语气之后,竟然用暧昧的眼神在他和秦子臻之间游走了一圈。然后看似答非所问地说:“安安,你昨晚上辛苦了。”
林嘉安:?!?!
“你也别怪子臻,他这么多年就找过你这一个对象呢!”
语罢,他就把粥往林嘉安的方向推了推。“快点趁热喝吧!”
好,林嘉安算是明白这突然熬了一锅红糖粥是什么意思了,这就是以为他俩今天早上这么迟才起床,是因为昨晚上共赴云雨巫山了呗!
就秦子臻下雨时做噩梦那模样,那能做些啥呀?
这可误会大发了。不过他也不能跟陈叔说,他俩昨晚上压根就没那个啥,只是抱着睡了一觉吧!
这说也是尴尬,不说还是尴尬,于是她打算硬着头皮当作听不懂。
然后她又狠狠地瞪了一眼秦子臻,接着任命般喝起了面前这一碗味道甜腻的粥。
喝了没几口,就听那个已经吃完了早餐,然后拿着方巾优雅地擦嘴的男人说:“林嘉安,过几天我要举办个宴会,你做好准备。”
“届时,我将会把你秦太太的身份公之于众,也希望你做好这个准备。”
林嘉安脸上的轻松愉悦顿时就褪去了大半,神色变得有些凝重紧张。
机械地又往自己嘴里塞了几口粥之后,她才回答到:“好的,我知道了。”
真是该来的躲不掉!过了几天安逸日子之后,就再也不想要那样步步惊心的处境了。
*
时隔几个月之后,她再次来到了那条看着有些简陋,又年代久远的小巷,往里再走没多久就是那间典型的江南式古屋。
谁又知道啊!仅仅只是过了几个月她与秦子臻之间的关系、她的心情和处境,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呢?
命运有时就是如此得戏谑。
“笃笃──笃笃笃──”
门被叩响后没多久,常昶就来开门了,照旧是先露了一个头出来,见着是熟人之后才完全把门打开。
“呀小美女,你来了呀!”
“我都等你好久了,你怎么才来呀?你不知道没见着你的这一段时间,我是茶不思、饭不想、辗转难眠、夜不能寐。”
他见着林嘉安展露出来的惊喜,比众人想象得都要多。嘴里像是点了一个炮仗,不停地开始吐出字词。
林嘉安被他逗乐了,揉了揉他的小脑袋。“你怎么这么聪明啊,知道这么多成语!”
“我也想你,只是最近……”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秦子臻打断了,“林嘉安,我认为你当着你丈夫的面,对另外一个男人说想你这个行为很不恰当,你觉得呢?”
林嘉安:???
接着他又转移了目标,看着才到他大腿跟高的“男人”重复了一遍,“你觉得呢?”
常昶:!!!
林嘉安确信自己摆出了一个标准的、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秦子臻,什么叫做和另外一个男人,而且我俩就是……”
好,她的话再一次被打断。
“男女七岁不同席这点,你不知道吗?不管他现在年纪多大,但仍然改变不了他性别为男,以后也会成为一个男人的事实。”
林嘉安呼吸一窒。
救命啊!这是什么封建糟粕思想?!?!真的是一个21世纪的青年男人能说出来的话?
“我希望你已经接受,自己已经成为了秦太太的这个事实,也请尽早地适应这个身份。”
林嘉安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原本一直在愣神的常昶终于反应过来了,他当场捶胸顿足、仰天大叫。“啊啊啊啊啊!!!秦子臻你这个你这个……你太可恶了啊!”
“不──我不信我不信!为什么上天要对我这个帅气的小男孩儿如此残忍?”不多时,他就有了涕泗涟涟的征兆。
秦子臻可没有同情心。
“呵,跟我抢人?你还太年轻了一些。”说罢,他也不等常燕松请了。
他一把推开还在懊恼的常昶,就自顾自地走进了门。走了两步,他又回过头来,不知是想给常昶最沉重的最后一击,还是想单纯恶心恶心林嘉安。
只听得他说:“秦太太,走吧!”
然后他就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屋内,背影十分得潇洒。
林嘉安对着他的背影狠狠地翻了一个白眼,然后又觉得晦气地吐了一口唾沫。
她再次揉了揉满脸悲痛欲绝的、常昶的头,“常昶,你……”
话还没说完常昶就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然后捂着脸跑开了。
林嘉安:……
呸,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
秦子臻对待常燕松的态度,可不似对常昶那般轻挑随意,又带着逗弄。
林嘉安进来时,只见他端正着态度。等到她走到他的身边后,他非常郑重其事地向常燕松再一次介绍了她的身份。
“常燕松,我再向你介绍一下他。”最后,她轻轻的揽上了林嘉安的肩。“他叫林嘉安,不过现在他还是秦太太。”
常燕松异常愉悦地笑了几声,然后眼神在秦子臻和林嘉安之间流连了一会儿。“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好,再一次考验她演技的时候到了!林嘉安如是想道。
于是她轻轻地倚靠在了秦子臻的身上,感受到秦子臻身体一瞬间的僵硬。
她可不管,面上含羞带怯地说:“常爷爷,你可以叫我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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