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 ”
江弋正背靠窗台,一手拿笔,一手拿草稿本,仔细推算着小物块在匀加速直线运动的货车上静止时所受的最大摩擦力,刚到关键步骤,一声猫叫从教室门口传来。
他在刚才算到的地方以圆圈标识好,然后放下手里的草稿本和笔,望向门口。
只见这只猫咪怀抱一叠试卷,在门口左右看看,确定安全后,轻手轻脚从讲台上坐过来,生怕被人发现。
但她也确实应该这样,毕竟乱闯教室,被有心人举报的话会扣班分的。
“被老师罚站啦?”
谭宝儿走到江弋面前,放下把试卷乖乖递给他。
“站着晒晒太阳。”
江弋用手帮谭宝儿把椅子拉开,接过试卷,紧接着自己也坐在了谭宝儿旁边。
“试卷都评讲过了吗? ”
江弋看着这满篇的红色笔记,竟是有些诧异。
谭宝儿一边啃面包一边点头。
这可是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这么认真地改试卷,倘若这试卷被班主任看见,铁定感动落泪。
“还有没有不懂的问题? ”
江弋见谭宝儿连英语阅读题的几篇文章的翻译都写了,便放下英语试卷,继续翻着其他的试卷。
谭宝儿喝了一口牛奶,摇摇头。
“宝儿,这歇后语......”
江弋的目光停在了语文试卷上。
“这道题没扣分呀。”
谭宝儿放下牛奶,身子稍微往江弋这边倾了倾。
“曹丕媳妇进菜园——甄姬拔菜。”
读到最后四个字的时候,江弋说得很慢,倒不是他没有读懂其中内涵,而是因为他几乎是咬着唇,才没有当场笑出来。
“有什么问题么?”
谭宝儿见江弋抿了下唇,自己也着魔似的用舌尖抿了一下唇,顺便把嘴角的面包屑舔干净。
“还有这个,麻雀啄了牛屁股。”
江弋纤细的食指在试卷往下滑动一厘米,然后定住。
“雀食牛B!”
谭宝儿还记得自己所写。
“确实牛B!”
江弋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朝谭宝儿一笑。
“喏。”
谭宝儿把江弋的那份面包撕开送到他跟前。
“我怀疑你中了游戏的毒。”
江弋伸手接面包,指尖无意中划过谭宝儿的手背。
谭宝儿被江弋指尖的温暖吓得一愣,却故作冷静,稳稳收回手,然后另一只手轻轻盖过来,希望这份温暖永远停留在手背。
她心里暗想:
我是中了你江弋的毒!
“董老师肯定被你气得不轻。”
“气得手发抖,你看这里的分数,92的2,最后一笔都飘了。”
“宝儿,你真是太可爱了,哈哈哈。”
江弋终于笑了出来,他用手摸摸谭宝儿的小脑袋,眼里露出无限溺爱,这动作和神情像极了谭宝儿摸牙膏的样子。
牙膏,是二楼房东阿姨家的猫咪。
五年前宝儿刚搬到自建房的时候,牙膏才三个月。房东阿姨说它只有牙膏长,所以便给了它牙膏这个名字。
牙膏全身是橘色的,只有尾尖有一丁点儿白色,房东阿姨很是疼爱牙膏,把牙膏的一日三餐安排的十分营养,这五年下来,牙膏已经活脱脱长成颗橘子。
很快,谭宝儿就要搬去蓝湾半岛。
这颗橘子,是她唯一放不下的东西。想到这里,谭宝儿忍不住嘟起了嘴,心里怪难受的。
虽然谭宝儿尽量在用笑容掩盖,但江弋还是察觉到她的忧伤,以为谭宝儿是在为这次考试难过,便放下手里的数学试卷,对谭宝儿说:
“要不,你这学期住校吧。”
“啊?”
“周内每天下午我抽二十分钟给你辅导理科。”
他重新拿起这数学试卷,假装漫不经心地看着。
“那你篮球不打了?”
“周末打也一样。”
江弋随口说着,但余光依旧放在谭宝儿身上。
谭宝儿也想过住校,但是这周五就要搬去蓝湾半岛,刚去新家就提出住校,恐怕不合适。
吃完手里最后一口面包,把面包口袋在手里揉成一团,揉地格外认真,揉了又揉。
他见谭宝儿没有吭声,便没有再问,只继续看着这数学试卷。
第一大题选择题对了两道,第二大题填空题全军覆没。
江弋觉得,如果要补课,数学是首选。
他翻过试卷,想看看谭宝儿后面六道证明题对了多少。
然而,试卷背面并没有任何笔记,而是立着一个颀长的背影,这人身着球服,一手叉腰一手托着篮球。
光看这背影很难辨别出画的是谁,但是这球服上的大大数字10,江弋是再熟悉不过了,因为他自己的球服,正是10号。
“宝儿啊,”
江弋望向谭宝儿,一脸不服气:
“我的腰,真有这么粗么?”
谭宝儿刚开始还很是不解,放下手里那团面包口袋,顺着江弋的手指看过去,才想起自己下午的数学课都想江弋去了,还在试卷上留下了有力的证据!
“哎呀,有人来了,那个,今天谢谢你,我先走了!”
犹如偷东西被当场抓住,谭宝儿的尴尬都化作红色,大摇大摆地显于脸颊两边。
她从江弋手里一把抓去这罪证,低头嘴里支支吾吾的说着,手里匆匆忙忙收拾起其他试卷,连滚带爬地离开了教室,走之前还撞歪了门口的课桌。
江弋望着谭宝儿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楼梯口,嘴角不自觉地扬了上来。
他两口吃完自己的面包,弯腰捡起刚才被谭宝儿手肘碰掉的面包口袋,把它装进自己的面包口袋里。
他起身拿起那盒她喝过的牛奶,却诧异地发现牛奶盒还是沉沉的,可能是觉得嘴里的面包过于干燥,他忍不住把吸管放到唇边,轻轻吸了一口。
收拾好东西,江弋拿起草稿本,在刚才标注的地方继续算了起来,可思路却早已像断了的弦,无论怎么拨弄,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最后,他只好从头开始,画受力分析图,列公式,带数值......
谭宝儿一路狂奔,头也不敢回。
“哎哟喂!”
她走到一楼楼道,没刹住车,和迎面而来的白衣男生撞了个满怀,自己重心不稳,一屁股摔在了地上,怀里的试卷在谭宝儿和那人碰撞那一瞬四处散开。
谭宝儿一手撑地,一手摸了摸屁股,屁股似乎被摔成了四瓣,痛的她直咧嘴。
做了亏心事被发现,谭宝儿的脸早已红的透亮,她不愿意被人看见,所以也没抬头,只三下五除二捡起试卷,一瘸一拐的离开了高三教学楼。
这次,从高三教学楼到高二教学楼,一路上谭宝儿走得格外的慢。
画就画嘛,怎么还把球服上的数字也写出来?
这不就是画蛇添足吗?
一想到江弋刚才的表情,谭宝儿又气又恼,伸出左手狠狠地打了一下右手手背。
但她马上又想到这个地方曾被江弋的指尖划过,便又忍不住轻轻抚摸起来。
这手背的温暖,弥足珍贵。
一路上蝉鸣不断,耳边全是学生的嬉戏打闹声,再搭上广播传来阵阵情绪高昂的英语歌曲,傍晚的石云二中显得格外聒噪不安。
回到教室,谭宝儿准备把这件事告诉周舟,但是把桌子里里外外翻了三遍,却再也找不到那张刻着江弋背影的那张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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