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格龙从未见过这个中年男人。但他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陌生男人最明显的特点是割裂感,与世界的割裂感。他好似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却硬生生卡进这个世界里。这种割裂感,齐格龙曾经见过,就是那个“黑色的妖”,那个曾经与合欢圣使们战斗过的“黑色的妖”。
可是,熟悉感并不只是这种扭曲空间的割裂感。那中年男子的头发同样让齐格龙觉得熟悉,司道就是这样的白头发,不是那种染出来的白色,是那种病弱苍老的银白。
而最最让齐格龙感到熟悉的,对方的眼睛与何筱筱的眼睛很像。这个像并不指眼神,而是指眼睛轮廓。
齐格龙尚未从阿飘的话语中反应过来,也还没有从陌生中年男子的天降中惊醒过来。更让他匪夷所思的事情就发生。
“咚”的一声,阿飘跪在地上。
那个让齐格龙父亲尊崇异常的男子,在眼前陌生中年男子出现的刹那,立刻跪在地上。
阿飘给齐格龙的感觉是毛毛糙糙,好似天不怕地不怕,对什么事情都无所谓的模样。可现在,阿飘在颤抖。他挤出一个凄惨的笑容,颤抖地结巴:“司……司……司道!!!道……道……道哥!!!”
是的,阿飘称呼那个陌生男人为“司道”!
刚才,阿飘还大言不惭地说要与司道斗上一斗。可是,司道真出现在面前时,阿飘见司道,如见鬼神。
在齐格龙的认知里面,父亲便是世间一等一的强大,而父亲之上的人就是如合欢圣使那样天资绝艳的巅峰人物。阿飘似乎就是那样的巅峰人物。否则,阿飘怎么可以那般毫无顾忌地讽刺、调侃当世巨贾甄友乾。
按理说,阿飘这样的人就已经是世界的顶点才对。可眼前的事实看起来,那巅峰之上还有更高的一层。那一层里面就有一个人——司道。
司道?是那个一天到晚只知道睡觉的司道吗?
不再需要任何其他人告知,齐格龙内心明白,答案是肯定的。
婚礼现场,在中年男子出现后,众人最先的反应是观望与愤怒。但,没有人实际出手制止。
而在阿飘跪地后,众人的反应变成惊惧。在场的众人虽然完全不清楚发生什么,却瞬间意识到来者非常人,更意识到来者不善。只是,司道身上透着不可估摸的宁静,没有一个人看得出其真实的实力。所以,所有人保持着观望和沉默。
整个现场,除最初的吵闹、质问后,一下变得死寂。
这时,有一个人尚且还在行动。那就是齐东强。
齐东强利用传音之术,暗暗吩咐无忧仙宗的弟子,开启无忧仙宗的宗门大阵。
与此同时,他小心询问阿飘:“飘爷,你???”
齐东强仍然摸不清底细。
然而,阿飘立即给出反应与回答:“你谁呀?我认识你吗?加上这一次,我和你一共就见过3次面,我们很熟吗?道哥,我可没撒谎,我和这个人根本不熟。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阿飘非常利索,与齐东强撇开关系。
齐东强看向旁边的甄友乾。
甄友乾冷着脸,同样干脆地走到一边去,与齐东强相距老远。他看齐东强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这一切都被齐格龙看在眼里。明明,今天是他的大婚之日。 明明,他已经拥有千里挑一的罕见天赋,已经成功突破先天,成为最近几年来最年轻的突破者。明明,这是他辉煌腾飞的开始。可是,一切好像就要在今天终结。
他不甘,却害怕。他本能地害怕呀。他不敢看向广场中央的陌生中年男子。那是恐怖本身的存在。他越看,越觉得内心被恐惧所主导。
他的人生一直是顺利的,哪怕有困难,也已经被他克服。他已经成功掠夺何筱筱的天赋。他已经战胜天命的阻碍,已经有机会真正踏上那条万众期待的仙途。没错,他一直都是迎难而上的。
是吗?并不是!!!
他的一生实际上都是被父亲所照顾的。他天赋寻常,没有修仙资格,其父亲甚至违背仙门的要求,为他施展夺灵禁术。他所有的一切都是齐东强给的。
现在,他遇到真正的生死劫难。他怕了,他畏缩。他将目光看向齐东强。
齐东强保持着冷静,仍然用宽慰的笑容安慰着齐格龙。看到齐东强的笑容,齐格龙只觉得舒心很多。
是的,齐东强一定会为他站出来的。齐东强是他的父亲,是他的依靠,是最疼爱他的人。
齐东强确实没有退缩。他没有因为阿飘、甄友乾的异常反应而退缩。哪怕,他已经意识到自己面对的陌生中年男子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可是,他不能退缩。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死去。况且,事到如今,他也早已经没有回头的路。
可是,宗门大阵为何迟迟无法开启?
面对结丹前辈一样的人物,无忧仙宗唯一可以抵抗的办法就是唤起仙门大阵。然而,平日不会出任何问题的仙门大阵,这一刻却问题频出。
没有结丹修士主动驱使,仙门大阵想要完全唤起,就需要许多人协力配合。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经久未修的缘故,危机当前的时刻,这仙门大阵总是因为各种细节导致无法唤起。
那陌生中年男子从落地后,停顿有一分钟,像是故意在等待仙门大阵的唤起。他平静地看着齐东强。从他的眼神中,齐东强明白,仙门大阵已经被对方干扰,是不可能唤起啦。
果然,想要对抗结丹前辈一般的人物,临时起阵,又怎么可能呢?
齐东强想要为齐格龙求情,但转念一想,也知,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一句话都没有再说,只是走到齐格龙的身边,摸了摸齐格龙的脑袋。
齐格龙像是意识到什么,赶忙摇头:“不要……”
然而,齐格龙还没说完,就见到齐东强已经自断灵脉,倒地死去。齐东强是用自己的命,在给齐格龙赎罪,也是给自己赎罪。
可是,婚礼广场中央的那位陌生中年男子,会就此放过吗?
显然不会,对方的脸依旧冷漠着。
“我的父亲已经死了,你还想怎么样?”齐格龙大声吼叫。
父亲的死冲击他的大脑,让他不再那般畏惧死亡。他站起来,正面看着那个陌生中年男子:“司道,你现在出现又能如何?筱筱已经是我的人。这是事实。你已经无法改变。”
齐格龙说着,就要抓住站在自己身边的何筱筱。何筱筱是他唯一的机会。
然而,他的手还没碰到何筱筱,就已经被人砍下。而出手的人是阿飘。
阿飘抓住立功的机会。他制服齐格龙,谄媚奉承:“道哥,我有九种办法弄他,九种!”
阿飘用手指头比出一个“九”,狠戾地看向齐格龙,继续说道:“我可以保证,我一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分别惩罚过七个人,我擅长这个。你信我,道哥。”
司道根本没有理会阿飘。他手中多出一朵血黑色的晶莹花。黑色的花飞向何筱筱,融入何筱筱的身体。
原本,何筱筱因为被夺灵,而失去大量的生机。此刻,何筱筱身上却爆发出无穷无尽的生机。她原本已经被彻底摧毁掠夺的灵根竟也开始缓慢地修复。只是,她灵魂的残缺却不能因此得到治愈。
何筱筱被齐格龙施以奴隶契约的术法。这奴隶契约,也就是奴役契约,是将被施术者的一缕灵魂掠夺凝结成契约。如此,何筱筱的一切都被掌控。
阿飘嘴上说着,手上也没停。他立刻开始在齐格龙身上寻找奴隶契约的灵符。可是,他翻遍一圈,也没找到奴隶契约。
此时,齐格龙笑了。他笑得很张狂:“我已经将自己的命理与奴隶契约融为一体。我的灵魂就是奴隶契约的灵符。这就是我爱她的证明,哈哈~哈哈哈~。”
齐格龙将自己的灵魂作为奴隶契约的签订载体。如此一来,他的人生将受到很多限制。他将无法使用包括契约术在内的很多精神层面的术法。甚至,一旦何筱筱死,他也会跟着死。
正常情况下,奴隶契约是单方面的约束。施术者根本不可能做出这样的行为。这完全没有什么好处,只有坏处。但偏偏,齐格龙这样做啦。
如此一来,杀死齐格龙,何筱筱理论上就可以获得自由。然而,因为同一时刻,契约的约束仍然存在,何筱筱的一缕命魂已经与齐格龙的灵魂缠绕在一起。所以,理论上,何筱筱同样会死。而两者同时发生的情况下,根据古典记载,若杀死齐格龙,那么,何筱筱有一定概率重伤,有一定概率无事,也有一定概率死亡。
阿飘面色一凝。他看齐格龙的眼神,第一次出现变化。他只觉得,眼前这个如蚂蚁一般弱小的家伙本质上竟也有异于常人的变态之处。
“我说过,她是属于我的。哈哈~”齐格龙疯狂地笑道。
这样的笑声戛然而止,因为,齐格龙的脖子被一道黑光切断。他死了,司道毫无顾忌地杀死了他。
与此同时,何筱筱一点事情都没有发生。她立刻获得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这一刻,她转过身,看到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那个陌生的中年男人走到她身边,缓缓地说道:“没事的,一切都没事啦~”
熟悉的话语,熟悉的人。大半年前的那一幕再次发生。
何筱筱静静地点点头,然后抱住那个陌生的中年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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