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熊力说得有些累了,叉起一块鹿肉丢进嘴里。
“当然还有。阿爷的阿爹当年神合神伴之后,他的耳朵便变得极为灵敏,至少方圆百步风吹草动无所遁形,仅靠一对耳朵便能在夜里驱狼猎鼠。”
雪熊力顿了一顿,“同样的,我们的神伴雪鸮,它也耳力极佳,这是常人所难以揣测的。各部均知我部雪鸮视力极佳,却不知它们听力亦是数一数二。”
“如今部落之中,雪鹿氏和雪狼氏天选多觉醒逖(ti)闻,阿爷和其他老不死的便猜想,或许这额外觉醒之力与母系血脉相关。”
部落之间常常通婚,子嗣取名以父姓与母姓叠加,取名单字或双字。如阿爷雪熊力的阿爹,便是娶了白熊一族的女子为妻,因此阿爷便称雪熊氏。
值得一提的是,部落中的雪熊氏、雪鹿氏等等都为血脉近亲,但常不是一家人,反而分散部落之中。
“那我阿爹是不是便没有觉醒额外天力?”雪问陵疑惑道。
“你阿婆虽非雪原人,但也是来自南州的天选者。因此你阿爹觉醒了你阿婆百毒不侵之力,据你阿爹说,他还能时而感受百年以上树木的魂灵,并与之沟通,究竟如何你且下次自己问你阿婆吧。”
“再说你阿爹已经离开雪原近十年了,我雪原部自第一次醒魂正式觉醒天力后,随着魂力逐渐强大,还有可能继续觉醒其他天力,因此我现在也不大清楚你阿爹的情况。”雪熊力开始不耐烦起来。
雪问陵的阿婆年轻时历练至雪原,与年轻的雪熊力互生情愫,才有了雪问陵的阿爹。
因为是外族人,所以取名便无须依照格式。
雪问陵只依稀了解后来似乎是因为雪问陵阿爹和阿娘的事情,阿婆和家里爆发了巨大的矛盾。
雪问陵未出世前阿婆便离家而去,以医术和毒术著称的阿婆如今在雪熊部担任祭祀。
她每月会回来与雪问陵待几天,却早已对雪熊力爱答不理,在屋内相见都不打招呼,每次阿婆回来阿爷就会自动不再回家……
“倒是正好,此次雪行大会在白熊部举办,我能和阿婆待一段时间。”雪问陵嘀咕道。
雪熊力闻言花白的两眉一横,眼睛要射出电来,道:“怎么?和阿爷便呆不惯了?”
雪问陵撇撇嘴,“到时候雪行大会你便待在部落吧,阿婆会照顾我。你便多和二斤婆婆处处,反正阿婆也早就不把你当她男人了。找二斤婆婆当我新阿婆我是同意的。”
“你且再说一句,看我能不能打得你下不了床!”雪熊力声音陡然而起,蒲扇大的巴掌已经举国头顶,双目瞪着雪问陵。
雪问陵在雪熊力举起手的时候已经起身开溜,走之前还不忘喝光了碗里的“雪花春生”。
“臭小子,老是说些胡话。”雪熊力看着落荒而逃的雪问陵,骂骂咧咧道。
“砰”,雪问陵出了门。
雪熊力眉头耷拉下来,看着眼前已经所剩不多的鹿肉和半碗“雪花春生”发起了呆。
雪问陵延续了前世的习惯,每晚吃完饭习惯出门溜达一圈。
他背着手晃晃悠悠,心里仔细想着今天阿爷所说之事。
雪行大会是雪原部落的年轻人才选拔大会,每个部落都会派出未神合神伴的天选之人参加。
最后会在所有部落中选出最强的十人建立幼虎伍,这十人将是雪原这一代最出色的十人。
幼虎伍选出之后,这十人将以这样的队伍配置自行开始他们神合神伴的旅程。
随行的高手只会在十人遇到生命威胁时出手,一旦出手,则雪原苦行宣告失败。
雪原苦行若成功,则雪原各部会极尽所能让十人都与最出色的神伴神合。
若失败,则万事皆休,十人将与未入选的天选们一同回到各自部落,自行寻找神伴。
这是自初代天选者之后便开始的古老仪式,优胜劣汰适者生存,雪原各部崇尚强者,从不怜惜弱者,这也是雪原人得以扎根北州的原因之一。
幼虎伍的成功与失败两两参半。
据雪问陵分析统计的结果来看,两百年左右的历史里,每年举办一次雪行大会,成功的次数也有九十七次,但是九十七次里十人都活到最后的次数却仅仅十二次。
有些时候,最后仅仅剩下一个人活着走到了最后。但凡有一个人走到最后,对雪原而言,都是成功的。
据往年参赛失利选手雪熊力所言,意气风发的少年们出发之前大多会与随行长者协议,若未主动呼救,则无须长者出手。
昔年雪熊力参赛亦是如此,当年他也进了幼虎伍,也不愿长者主动出手。
但是奈何苦行途中遇到了雪龙卷,铺天盖地、雪花如刃,连成年白熊都被风卷到天上。
那年再不甘,他们也只能放弃。
幸亏他们那年随行的强者是象部强者,一行六人缩在雪猛犸象的肚子下足足两天才扛过了这场雪龙卷……
雪熊力说这些的时候,雪问陵只是觉得无语,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
他内心想的是他要是遇到了威胁,必定第一个喊救命,哪管什么协议不协议,死了可就万事皆休了。
雪问陵走出了小屋便瞎晃悠起来,顺着路往西慢慢悠悠地走着。
道路两旁不再有纯木质房屋,多是以几根粗木为柱,外面披散着兽皮的帐篷,没有蒙古包那么好看,但却别有一番风味。
帐前多以木架子悬挂各类兽肉,如今正值六月,到了八九月开始入冬,雪原的食物就会稀少起来,因此如今部落飘香阵阵,一路行来都是各家或熏制或腌制的肉食。
今年雪原苦行会派出两个人,一个是雪问陵,一个是雪鹿宇。
雪鹿宇是雪熊力亲哥哥的孙子,按前世算起来是雪问陵的堂哥,今年已是十八岁了。今年应当是他最后一年参加雪行大会。
相当于前世的高考二战三战,雪鹿宇为了能加入幼虎伍,从十二岁至今已经参加雪行大会六次了,马上将迎来他的第七次。
其他部落也不乏如此的青年人,尤其以强大部落为主。他们无须年轻人快速强大来维持部落的生存,因此适龄青年常常多次参加雪行大会,而不选择尽早神合神伴。
依照经验而言,十八岁左右神合神伴与十二岁神合神伴相比,天力对天选者的改造差异不大,但十八岁以后便会开始减弱。
因此,今年应当是雪鹿宇最后一次参会,参会之后便必须神合神伴,成为一个真正的天选了。
若是今年雪鹿宇与雪问陵能双双进入幼虎伍,不失为雪鸮部一次载入兽皮史册的记录。
雪问陵不由得朝雪鹿宇家的方向走去,这个月恰逢他们家轮值,因此他的帐篷应当移到了最西边,雪问陵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雪问陵自觉现在不过前世傍晚五六点左右,但实则天已经黑了。
极北的天是极黑极白的天呐,想起到一月份前后的整日漆黑,雪问陵便摇了摇头。这也说明,这个世界和地球没有两样嘛,都是一个太阳,自转着公转。
“哟,陵少爷又出来消食了。”路旁某身着狐皮的大婶正在收兽皮。
“玲婶你这狐皮有点意思呐,隔着这老远我都问道狐狸骚味了。”雪问陵一对极美的眼睛笑成了弯月,打趣道。
玲婶咯咯一笑,“来婶怀里闻,怀里不骚,满怀藏的全是狐香呢。”
“闻不了闻不了,多谢玲婶了。”雪问陵嘴颤了颤,加快了步伐。
玲婶全名熊狼玲玲,流淌的是白熊部落和雪狼部落的血脉。
她虽然不是天选,但是身形已经接近雪问陵阿爷,一身武艺也可碎石裂砖,这壮硕躯体身着狐皮对雪问陵一顿搔首弄姿,雪问陵现场表示投降。
……
一路和部落的人们寒暄,不知不觉已接近了雪鹿宇帐篷,正对着百米外西处部落外的箭楼。
不同于其他部落需要在各处防线边缘设立高耸的哨塔来观察放哨,雪鸮部有雪鸮,无须哨塔瞭望。
雪鸮部擅弓箭,部落东西南北各立有一座箭楼,准确说应该称作壁垒。
壁垒立于部落出口以外百米,每夜都有两人戒严其上。
通体由石头堆造,分为两层,第一层是器械库,不但有刀枪长矛,更多的是各石强弓、箭矢都码在其中,第二层便是对敌之处,眼孔和箭孔遍布壁垒之上。
壁垒屋顶有一个类似天窗的大洞,是雪鸮出入的场所。
十个雪鸮部的箭手进了箭楼,能退敌至少百人。
这也是雪鸮部赖以生存的法宝之一。
眼前的帐篷外围多是硝制牛皮,帐篷门帘是两张厚重的熊皮所制,间杂其中缝着如雪花般的雪鸮羽——只有天选者的帐篷才允许用雪鸮脱落的白羽装饰。
“宇哥宇哥,呼叫宇哥!”站在帐篷前的雪问陵一想到这位从小与自己一起吃喝拉撒的堂哥,嘴角便勾起了笑容。
“臭小子,你吃了没,自己进来吧,吃点婶做的熏兔肉。”一道温柔的女声先传了出来,是雪鹿宇的母亲,婉娘。
又听得里面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
“快来快来,方才还说你呢。”熊皮帘子被掀开,一个青年冒出头来。
只见青年头戴与雪问陵同出一辙的裘帽,帽下披肩黑长发,两道剑眉斜飞,单眼皮下一对丹凤眼,祖传的鹰钩鼻子,略薄的嘴唇上满是油星,好一个俊朗少年郎。
“我刚刚吃过了,叔去戒严了吗?”雪问陵两步就窜了上来,掀开另一边的熊皮,吃力垫脚,一把搂着目测一米八几的雪鹿宇进了帐篷里。
身着貂皮衣的雪鹿宇委实风度翩翩,他笑着看着身旁的雪问陵,“小陵子不错啊,都能搂到哥哥肩了。”
雪问陵现在大概一米七,十二岁便如此身高他已经很是自傲了。
帐篷里简单的桌子、坐垫、两张床,各处挂着诸如弓箭刀枪之类的武器,朴实无华。
桌上金属碗盆里摆着已经分割好的熏兔肉,一位身着麻布衫却无法掩饰其芳华的女妇人微笑地静坐其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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