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石在快速后退,月光照耀下雪问陵的身形在的黑石上穿梭前进。
他知道自己冲动了,一直以来他就没有感受过什么是激情和热血,今天他似乎感受到了。感受到了由于自己而导致队友受伤的愤怒和愧疚,所以他不再维持他的理智,即使他明白现在最好的选择是放弃木夕,和牛大力一起躲起来默默舔舐伤口,然后选一个最适宜的时机复仇。
大力丸还有将近十分钟的时间,按木夕所言的药效,十分钟之后他就会因为药物副反应脱力。
如果追不到,就是任人宰割的下场,雪问陵第一次不考虑后果,毫不犹豫地做出了决定——一定要追回木夕。
借着月色,雪问陵已经能看见山石间落下的仓促脚印,逃跑的三人中,背盾者中了伊人帐,支撑不了多久。狼象喻腹部中了一箭,必然也跑不远。唯有以木夕身体为掩护的那位披头男子无明显伤势,再有木夕可能一时还不会被淘汰,所以雪问陵盯着那人在追逐着。
山风呼啸,心跳犹如战鼓擂响在耳边,咚咚咚地给呼啸的山风伴奏和鸣。
一分钟。
两分钟。
三分钟。
四分钟。
雪问陵终于看见了前方在黑夜里迅速前行的身影,那人佝偻着身躯在山石间敏捷地穿梭,背上的木夕原本系在手上的长剑已然不见,只余下一段长长的衣带在手腕上随风飞舞。
雪问陵没有把握在不伤到木夕的情况下射中这人,这个人盾战术确实成功了。
于是只能奋力追赶,一次次用挥舞的手臂来给自己提速。
“嗷呜——”一阵狼嚎从远处传来,黑夜的雪原似乎开始热闹了起来。
黑石间犹如大鸟般的雪问陵身法完全施展,赶云登月融为一体肆意奔跑跳跃着,两人的距离也在飞快地接近。
狼游之在奔跑间眼睛的余光也已经瞥见了越来越接近的雪问陵,他嘴角勾起了一丝诡异的微笑。
五分钟。
诱饵在吸引着猎物,猎物却毫不自知自己即将落入陷阱。
狼游之开始减缓速度,几步点地刹住身形,丢下木夕,转身看向已经在接近的雪问陵。
“打赢了,人就归你。”狼游之朗声喝到。
话音在山风间回荡,落在山石间时,雪问陵已是到了狼游之近前。
背上的伤口传来阵阵凉意,粘稠的汗水粘着衣物带来了些许不适,雪问陵自觉精力开始下降起来。
“来!”雪问陵粗喘两口气,顺势拔出藏在背上的最后一把短刃,冲向眼前这披头散发之人。
刀刃在月色下反射出银光,狼游之双目圆睁,两只手左右开弓而来。
此时雪问陵才注意到这人戴着的手套,掌心是铁拳环扣而成,其余不知是什么皮鞣制的。
“吱——叮叮”,转眼两人已是数个回合交手,狼游之左右掌法大开大合,将雪问陵手中的短刃不时弹飞。
雪问陵已经能充分感受到自己嗑药而来的力气正在以一个显著的速度下降,于是他开始运气施展出雪鸮部的身法绝学——幻影。
幻影初始练的是闪躲,讲究虚实结合,叶不沾身,面对如此近身搏斗,一拳一掌目不暇接,雪问陵所幸完全放松,又将自己的命运统统交给了自己玄之又玄的第六感。
脚下不断交错,狼游之明显察觉到了雪问陵身法的变化,这掌明明朝着其腰间拍出,最后不知怎么就拍到了一团空气。
在即将接触到雪问陵身体的瞬间,总是会因为他的轻微动作而使得自己的攻击落空。
青筋已经在狼游之的手臂和脖子上暴起,豆大的汗珠如雨般洒落,两人在数十息间就攻击防御百个回合。
远处看来,只是看见雪问陵在狼游之身周不断与其交锋,手臂的腿的残影让人眼花缭乱。
六分钟。
雪问陵已经开始感到疲惫,他屏着气,机械而全力地挥出每一下手臂。
忽然,狼游之于掌刃交错间察觉到了雪问陵的异常,掌心与刀刃相交时传来的震感较之方才竟是明显下降了。
狼游之咬咬牙,两手猛然握拳,对着向左闪避同时挥出一刀的雪问陵重炮出击。
“嗙——”雪问陵被重拳击中右胸直接飞身而出,同时狼游之也被雪问陵挥出的一刀刺中手臂。
不顾鲜血飙出的手臂,狼游之迅速欺身而上,骑在刚刚倒地的雪问陵身上又是一通乱拳攻击。
“砰砰砰砰……”,雪问陵竟是直接被打得口鼻流血,意识都渐渐模糊起来。
“呼呼,活该……你碰到了我。”狼游之的汗滴在雪问陵的脸上,看着已经被打得眼神迷离的雪问陵喘气说道。
“呕…”雪问陵只觉得眼前迷蒙一片,腹部胸部剧痛无比,一口鲜血又呕出来。
“我们…的…的恩怨就这样结束了,你阿爷吓坏我家小幺,我便…送你出局。”狼游之踉跄着站起身,同时不忘一脚踩在雪问陵腹部。
雪问陵又是一口鲜血呕出,身体下意识就蜷成了一团。
雪问陵只觉得疼,背疼胸疼腹部也疼,热流不断冲刷自己的脸庞,他也分不清是汗是血还是泪。他现在脑子里竟是什么都没想,想的是自己的两个队友。
真是蠢啊,明明提前知道了得罪狼部,明明知道了要被针对,为什么还要拉着他们两个组队呢。雪原人多么憨直,纵使战死他们也不会背叛自己的诺言和兄弟,我这是因为自己那该死的懦弱和侥幸心理,害了他们呐,要是我提出不再和他们组队,又何至于现在的下场……
雪问陵的脸半边埋在沙子里,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
“你…放过他。”雪问陵闭着眼睛低声呢喃道。
“你说什么?”狼游之脱下了已经面目全非的手套,低身问道。
“放过他…”雪问陵重复道。
狼游之嘴角勾起,道:“倒是讲义气,求我,我就放过他。”
雪问陵无力的双手下意识握紧,心跳声忽然在耳边响起,他没由得就想起了赛前三人相识,到牛大力浴血奋战,明明才相识不到两天,为什么会这么在乎他们?这就是真诚的力量吗?这就是战友的情感吗?
雪问陵睁开眼睛,艰难扭头看向狼游之,缓缓道:“求…求你……放过他。”
狼游之嘴角咧得更大,竟是笑出了声:“可以,雪原人就是要这样讲义气。以后记得,得罪了我狼部的人,早点来道歉。”
狼游之摸了摸雪问陵的身子,掏出了石笛,扭头看了看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木夕,又看了眼因为剧痛而蜷缩战栗着的雪问陵,忽然动了些恻隐之心。
“算了,我不给你吹石笛,这晕的人我就带走了,他醒来我自会放他走,你若是能撑便自己撑过去,撑不住就自己吹石笛,雪原的夜可不好过。”
言罢狼游之将石笛丢在了雪问陵手边,一个转身潇洒地消失在黑夜里。
“咕咕“,夜枭在远方鸣叫,雪问陵如今已是全身脱力,“大力丸”的副作用已经开始了,雪问陵现在已经没有一丝一毫地力气,甚至连呼吸都觉得吃力。
雪问陵当下只觉得心情平静,所幸两个队友没有因我的缘故而牵连过甚。
呼吸都吃力的当下,他竟是忽而笑了起来,念头通达,只觉得一个拴在自己心门的桎梏被打开,一切都豁然开朗,原来这就是坚守自己本心的快乐。
只是可惜,我这次雪原之行怕是止步于此了,不过我似乎收获了更加宝贵的东西。雪问陵默默想到,手指握住了石笛,闭上了双眼,静静地听起了风声。
“呜——呜—呼——”,多美的声音,多好的人们,多让人心喜的世界呐。
脑子里似乎打开了一瓶汽水,气体夹杂着冰甜的快乐水迸发而出,猛然就充斥了整个大脑,雪问陵忽然就感受到了无边的舒适与幸福。
闭上眼睛的他只觉得眼前出现了两个光团,光团外围有一些光丝在围绕旋转,一个光团里似乎有一只鸟在飞翔,另一个光团里却是色彩缤纷,犹如五彩宝石般变换闪烁。
他把注意力集中在了那个含着飞鸟的光团上。
随之而来的,是全身各处的感知。
无力感在霎时就消失殆尽,他感受到的是疼痛和力量,方才的无力感已经没了,现在似乎每个肌肉纤维都在跃跃欲试地抽搐,他感觉自己能一拳打死一只麝牛。
他依旧闭着眼,却能清晰感受四周的所有,身下的砂石下不远处有蚂蚁大小的虫子在爬动,深些的泥土里竟都是这些虫子开辟的孔洞。山风拂过身周,擦过衣服时打了两个小旋,背上的伤口周缘竟然结了极薄的痂,轻轻一动仿佛能听见咔嚓的破裂声……
油然而生一种感觉,这种对周围的极致感知,应该便是阿爷说起过的天力——羽感,这个能力是那个有鸟在飞翔的光团赋予自己的,那只飞翔的鸟应当就是属于我的那只雪鸮。
阿爷说过,雪鸮因为极佳的远视目力,而导致其近处视物不清,所以它们天生便具有绝佳的羽感。它们细微的绒毛能感知周围的一切,甚至每一缕风。
雪问陵忽然不由自主地喜悦起来,原来这就是羽感。而
当他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个五彩的光团的时候,闭着眼睛的他表情开始诡异起来。
穿越这么久了,终于舍得发外挂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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