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督主你要乖

(十五)蛛网

    
    水汽氤氲,烟雾缭绕,伴着长公主的娇笑,纸屏风的另一面,是个活色生香、叫人头脑发昏的世界。
    她的外衣就搭在屏风上,被风吹得撩动起来,仿佛一只撩拨人的小手,动情地邀请他进入这个由长公主一手布置的索魂窟。
    她就像个妖精,专吸人精血的妖精。
    “沈哥哥,你莫不是怕了?还是……傻了?”
    她是有意激他。
    纸屏风上,沈夜的身影终于动了。
    他背对着沐云柔,一步步越过屏风,倒退到了她眼前,然后从屏风上摘下外衣,向后递过去。
    虽然眼睛看不见,耳朵却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长公主从水里站了起来,温热的水哗啦啦地流下,她没有接他手中的外衣,却一把抱住了他的后背!
    “沈哥哥,你身上好冷啊……”
    她的脸蹭着他的脊背,声音宛若春莺娇/啼,身上的水还未擦干,尽管隔了一层薄如蝉翼的纱衣,还是很快便洇湿了他后背的紫袍。
    长公主没有意识到,自己抱住沈夜的一刹那,他的身体有瞬间的僵硬,眼眸中闪过一丝阴鸷,狠戾之气倾泻而出,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厉扣成爪,差一点就按耐不住对她出了招……
    这样的偷袭实在是太危险了,不管是对她还是对他。
    “公主,您逾矩了。”
    沈夜清冷的声音沉沉响起,
    “微臣应该回避了。”
    “不要。”
    抱着他的雪臂更紧了些,
    “我就不让你走。”
    他的薄唇抿了抿,开口道:
    “公主,松手吧,这样……很不像话。”
    “不要。”背后的声音有了些撒娇的意味,“沈夜哥哥,帮我涂药吧,好不好?”
    “这是公主的婢女做的事。”
    从沈夜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微臣还有公务——”
    “公务公务,又是公务。”长公主不满地娇嗔着,“公务哪有我好啊?它是有我香,还是有我软,还是有我讨人喜欢?”
    说这话时,长公主胸前两只握不住的白鸽正拱着他的背,果真是拥雪堆峰,又香又软。
    “公主,微臣告退。”
    他没费什么力气,就挣开了沐云柔的束缚,头也不回地往出走去,只留下一个冷冰冰的背影。
    上面还有洇湿的水迹。
    “哼。”
    她泄气地坐回了水中,由于动作太猛,水花溅了出去,泼洒了一地。
    沈夜出去了,忍冬便进来伺候了。
    “殿下……”
    “忍冬,本宫问你,本宫美不美?”
    “这……当然美啊!”忍冬认真地点点头,“谁不知道殿下是浮玉第一美人啊!谁要是说您不美,要么是沙子迷了眼,要么是猪油蒙了心——”
    “那……为什么会有男人不喜欢本宫呢?”
    忍冬闻言瞪大了眼睛:
    “殿下,您在说什么玩笑话?天下怎么会有男人不喜欢您呢?除非那个男人他就不是个真正男人——”
    不是个真正的男人?
    沐云柔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
    是啊,沈夜他是个太监,也确实不算个真正的男人啊!
    这么一来,他对她的示好毫无波澜,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啊!
    色.诱太监,不就等于对牛弹琴吗?
    长公主这回可算吃了鳖,终于彻底郁闷了。
    “殿下?”忍冬小心翼翼地提醒道,“水要凉了,您快出来吧。奴婢好给您抹上药膏……”
    “哦。”
    沐云柔没精打采地哼了一声,
    “忍冬,本宫的麒麟服干了吗?”
    “回殿下,已经烤干了。”
    “好。本宫要穿。”
    今天她还有一件大事要办!
    ……
    ……
    ……
    “陛下,长公主在门外求见。”
    因为沈夜被沐云柔讨到了昭华殿当值,所以桓帝身边伺候的太监换成了沈夜的心腹——高升高公公。
    听着窗外的风雨声,桓帝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么大的雨,快让她进来!”
    沐云柔进门时,麒麟服下摆又拖下一地水痕,云头履也全湿了。
    她的脸色冷得煞白,嘴唇也失了血色,身子几乎要发抖。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圣躬万安。”
    桓帝连忙从书桌后站起,亲自绕到跟前把她扶起:
    “柔儿,下这么大的雨,你可是有急事?也不穿得厚实些……”
    “父皇,雨下得大,即使穿得厚些也会被打得湿透的,”
    沐云柔勉强笑着,使劲搓着手,
    “何况儿臣有大事要同父皇说,故而换了上朝穿得麒麟服。”
    “高升,赐座。”桓帝掌心向下勾了勾手,“叫人再搬个暖炉来。”
    “是。”
    等高升带着人忙完,桓帝就收到了长公主的一个眼色,他会意,随即就屏退了左右:
    “柔儿,现在可以告诉朕了吗?”
    “是。”沐云柔点点头,“不瞒父皇,儿臣来是为了赤柔屯兵边疆的事。”
    桓帝愣了片刻,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果然是只小狐狸啊!
    今日早朝之时,把自己的意图掩得严严实实,一语不发;
    他问起,她也打太极,和稀泥,就是说不出个具体的办法;
    他还以为她是真的没想好,却不想她是打算等下了朝再来找他!
    他这个狡猾的女儿,倒是颇有些政治老流氓的风度!
    “怎么,柔儿现在有主意了?”桓帝目含笑意,眉毛也挑了起来,“现在才想起来找父皇了?”
    沐云柔垂下眸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父皇,儿臣可不敢跟那些大人们对着干,一不小心就会被喷成筛子的;
    人家是骂架的职业选手,儿臣书都没读过多少,如何骂的过他们?
    恐怕被他们骂绝了祖宗十八代,儿臣还以为他们夸我呢!”
    “哈哈哈哈哈哈……”桓帝听到这机灵俏皮的话,忍不住大笑起来。
    笑毕之后,他的神色认真起来:
    “这么说,柔儿是主战咯?”
    “是。”沐云柔坚定地点点头,“儿臣愿领兵出征,必能大胜。儿臣可以立军令状。”
    “父皇知道你用兵如神,百战百胜;可户部礼部大臣的进言不可不听啊。”
    桓帝支着下巴,认真地瞧着长公主,
    “国家财政紧张,就算打赢了这一仗,恐怕也是得不偿失……”
    “不,儿臣可以保证,不但这一仗能够打赢,儿臣还会送父皇一件,意料之外的礼物。”
    沐云柔顿了顿,抬起清澈的眸子望向桓帝,
    “只要父皇信儿臣。”
    桓帝笑着摇了摇头:
    “柔儿,究竟是什么样的礼物,能换来近千万两白银的军费否?”
    “回父皇,这件礼物价值连城,绝对换得来!”
    沐云柔笃定地点点头,
    “只要儿臣挂帅出征,就一定能给父皇取来!”
    桓帝陷入了沉思。
    沐云柔不敢出言打扰他,只能忐忑不安地等着桓帝的决断。
    过了约莫两盏茶功夫,长公主心里已经有些悲观了,但桓帝浑厚的声音却在此时沉沉响起:
    “也罢,朕就再信柔儿一回!”
    “谢父皇!”
    沐云柔简直感动得热泪盈眶,她立刻单膝下跪行礼,
    “儿臣一定不负所托!”
    “好啦,快起来吧!”桓帝有些头疼地扶着额头,“真是的,好好一个公主,怎么这么喜欢行军打仗……”
    “奇怪,父皇赐我这摇光公主的尊号,不就是表扬我打仗打得漂亮嘛?”长公主撒着娇,还淘气地吐了吐舌头。
    摇光,是北斗七星中的第七星,位于斗柄形状的最末端,象征祥瑞;
    然而它还有另一个充满了杀伐之气的名字——破军。
    “朕已经后悔当年送你去军队了。”桓帝无奈地摇了摇头,“现在想起来,真是失策,大大的失策啊。”
    长公主正嘿嘿笑着,冷不防听到桓帝重重地叹了口气:
    “你每次出征,朕都睡不好觉,总梦见你出事……天下哪有父母愿意把孩子往战场上推的?唉……”
    “父皇,儿臣自己是愿意的。”
    长公主轻轻走过去,拉住他的小指往下拽了拽,
    “儿臣愿意为父皇开疆守土,儿臣天生就是干这个的料,还得多谢父皇成全……若不是生在皇家,儿臣只是一个女孩儿,哪里有指挥千军万马的机会?”
    桓帝不说话,只是阖上眼连连叹气。
    “父皇,此役要胜,儿臣还有几件事相求。”
    “说吧。”
    “第一件,儿臣的白虎军仅有十五万,赤柔却已屯兵二十万,希望能抽调部分龙骁军跟儿臣一起开赴战场;
    第二件,请父皇借儿臣京师三大营其中的神机营,随同白虎军一起出征!”
    京师三大营,乃是朝廷军队中的精锐,专负责保卫京城,分为五军营、三千营和神机营。
    虽然朝廷军队的战斗力非常感人,没办法同白虎军或是龙骁军相比,但京师三大营的战斗力却是高于龙骁军的。
    至于三大营中的神机营,各位只需要知道一点,也就是神机营不同于其他部队的一点——武器。
    一般骑兵的武器是马刀,更缺德一点,用的是狼牙棒;而神机营的武器,是火铳。
    具体一点,叫作三眼神铳。
    听名字就知道,这种火铳的特点时能够连射三次,射完吹吹就能抡起来打人。
    总而言之,非常强悍,也非常流氓。
    (京师三大营和三眼神铳都是明代存在过的,感兴趣的亲可以了解下。)
    “这第二件倒未尝不可,可这第一件……须得跟郑家父子商议一番。”
    桓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还有吗?”
    “……有。”
    长公主怯怯地咽了口唾沫,
    “儿臣实在畏惧朝中言官,也担心有奸细透露儿臣的行踪,所以儿臣想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来一出瞒天过海……
    请父皇帮儿臣瞒住朝臣,以边关换防之名调动军队,就算和郑家父子商量出征的事,也将他们请进宫来商量。
    待儿臣得胜归来,诸位大臣便不能再说什么了,儿臣才好全身而退。”
    “柔儿何时这般忌惮言官了,”桓帝有些哭笑不得,“朕记得以前你还跟他们吵得难分难解呢。”
    “父皇答应儿臣嘛。”沐云柔拽着他的小指不肯松手,“前两件大事都应了,最后这件小事就别让儿臣落了空了——”
    “好,那父皇就再听着他们主战的和主和的吵几日吧!”
    “父皇,可得拖到儿臣出征哦!”
    “朕明白了。”
    离开乾清宫时,长公主被雨浇得狼狈无比,可她脸上却挂着诡计得逞的笑容。
    她明白,蛛网已经织成,只等着无知的飞蛾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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