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鬼虐恋之风灵

90回山

    
    自古多情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岂是拈花难解脱,可怜飞絮太飘零。
    爱过了才知道情难断,情难舍。伤过了才知道心易累,心易碎。
    是太矫情么?不经意的几句话都能让她的心情大起大落,不过看得出来,那妖在努力的伪装坚强。
    心里苦么?说不上来。也许,只有鬼才能明白。
    他不也曾因情生恨么?那时小树妖甘愿被他打伤,费尽心机的把他给拉了回来,为了哄他,还向他道歉,又特意给他做了这身衣裳,也许这些在别人眼中微不足道,但在鬼眼中是一道光。
    他打量着自己,浑身上下的行头无一不是那妖给的,还有“半面”这个名字,所以半面认为自己属于那只小妖,如今想起从前的种种,心中仍生出隐隐的甜润。
    人有旦夕祸福,妖也有喜怒悲哀,或许是因为容颜有变的缘故,小树妖才这般悲喜不定吧!她这状况像极了当年的鬼莲仙子,所以半面心疼,但在某一时刻半面感觉自己能配得上她了。
    半面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块头纱,细心的为随风裹在头上,两个人乘着夜色悄悄地起程了。
    许是再无人瞧见那张奇异的脸,加之路上半面变着法儿的哄她开心,小树妖的心情好似平静了许多,能看得出来,这妖也在极力的迎合半面,不愿让他担心,也不愿让他为难,二人跌跌撞撞行了十余日终于回到了浮黛山。
    踏上属于自己的那片土地,一切是那么的亲切,那么的熟悉,土生土长,心血相通,她的根就在这里,无论走到哪里总归是要回到这里的。沉浸在这相熟相知的气息里,随风卸下了强颜欢笑,卸下了心里沉重的负担,拽着半面情不自禁的奔入眼前那片浓浓的雾气里。
    “小风,你慢点!”半面被她拽的飘了起来。
    穿过迷茫,脚下的泥土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眼前的景象凌乱不堪,寥落荒芜。好在之前无尘仙尊已经修整过了,但那群凡人留下的痕迹依然清晰可见,触目惊心。
    夜色甚浓,蒙蒙的雾气,氤氲缠绵。眼泪毫无察觉的滴进脚下的泥土,随风紧紧的抱住生养她的血松,就像是投进了母亲的怀抱。
    一妖一树相交呼应,散发着五彩斑斓的光,放眼望去如梦似幻,奇特又诡异,好看也让人心酸。树干上一白一红两道光相互交织,格外的突出,顺着大树的经络持续向上,半面一眼就认出了那红光是鬼莲仙子所施的魔力,白光是无尘仙尊所施的仙力。
    原来如此!这株大树本就与随风血脉相通,难怪随风能承受鬼莲仙子高强深厚的魔力,竟是全都蓄积在血松之内。随风修为尚浅,极易被魔性所侵,所以她不仅仅因情所伤,也是因为魔力才喜怒无常,好在仙魔两力相互牵制,否则必会引起随风发狂的。
    半面一边震惊不已,一边又看的如痴如迷。
    良久,随风回过头来,眉目低垂,哀伤转眼就化成了愤恨,脸上花纹颜色深的吓人,似乎下一刻她就会变成吃人的妖怪,双拳紧握,咬牙切齿。
    半面怔住了,难不成她要为大树报仇么?
    “小风~~”
    随风蓦地一愣,眼神倏然空洞,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放松了紧握的拳头,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破颜一笑,“别担心,没事了!”
    她缓缓走来,伸出那只印着花纹的手拉着半面,好像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来!我们到家了!”
    “我……,我能进去么?”
    “嗯!”她牵着半面的手自然而然的没入了大树之中。
    这里一片漆黑,虚无缥缈。半面向上看去,星光闪烁,月光皎皎,因为外面有雾,从这里看夜空反而更为清晰;半面四下环顾,周围的景物也渐渐的真切,树外的一切蒙蒙可见,仿佛有一扇纱帘围在眼前;脚下幽黑,好像深不见底,悬悬飘忽并不下坠,这里不冷不热,有一种温暖的气息包围着。
    半面惊奇:“没想到里面竟然是这样的。”
    随风低头不语,微微而笑,眼中依旧含着藏也藏不住的忧伤。
    “不过,你就在这里站着睡么?这样岂不很累?”这个时候的半面倒显得有些可爱。
    随风还是笑而不语,轻轻的推他一把,半面感觉飘了起来,像在水中一样浮在这虚无的树洞里。无论是躺着,坐着还是站着都极为舒适。
    “好神奇!”半面感觉不可思议。
    随风道:“以后你要是想进来了,我随时都能带你进来!外面被糟蹋的不像样子,都没个地方歇脚,今晚你就留在这里休息,明日我收拾了再给你建一所住处!”
    半面静默不语,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又听小树妖讷讷的说道:“呃!你想一直住在这里也行,就是出入不大方便,所以才想给你另建住所!”
    半面觉得好笑:“傻妖,我一个厉鬼要什么住处?以前在浮黛山随便找个地方不也挺好的么?”
    随风道:“要得,要得!在凡间住的又宽敞又舒适,回到这么个乱七八糟的地方又怎会习惯呢?”
    半面心暖,生出凡人夫妻那种居家过日子的温馨,忽然感觉自己像个活人似的。
    “嗯~,我先小睡一会,你也早点休息!嘿嘿,不用客气。”小树妖傻笑,像个孩子,不到片刻就睡着了。
    半面见她盘膝而坐,便也靠着她轻轻坐了下来。四周宁静安详,让他内心平和,从前为人时的那些喜怒哀乐,死后为鬼时的那些悲欢离合,如海浪一般翻涌而过。惊涛狂澜之后,月上九霄,天地一色,他仿佛进入一个全新世界,空灵澄澈,玄妙难言,好似在一念之间看破了尘世间的凡生百态。本来想静静的看着她直到天亮,可也不知怎么就这般奇异的入定了。
    第二日天还没亮,半面就听见树外各种刺耳的声音。也不知随风是什么时候醒的,这么早就开始收拾“庭院”了。
    还是那套麻布白衣,裹着白色的头纱,看那背影像极了农家妇女,就是干活儿毛毛躁躁,东一耙子西一扫帚的不太像样。
    半面好笑,打算前去帮忙,这才发现正如随风所说的那样,根本出不得树洞,甚至连门都不知道在哪里。
    这待遇也太好了,竟然需要“媳妇”亲自来开门,若不因他是个死人,说不定羞涩的耳朵都红了。
    一阵大呼小叫之后,“媳妇”终于开了门放他出来。
    半面忸怩:“这门太不好叫了!你出来干活儿怎么也不叫上我?”
    随风摸摸后脑勺,眼睛弯的像月牙:“我看你入定了,就没忍心打扰!”
    半面将她按在大石头上坐下:“你呀,端茶倒水做女红可以,堆石垒土的粗活怎么能做得了?这些是男人做的,……你不知道,我活着的时候因为家里穷,所以很小就能干这些重活………”
    随风低头浅笑:“公子多才多艺,善文善武又是能工巧匠,小风真心佩服!”
    半面嘴角一弯,笑得好看:“小风你瞧,若要堆石先得平土,这样地面才能平整......”
    “原来是这样!那我把地上的杂草先清理了.....”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一边收拾整理一边闲聊解闷,就好像凡间的夫妻,男耕妇种,相敬相知。
    这般光景不正是那鬼幻想好久的么?半面觉得不太真实,这不会是梦吧?
    太阳已经悄悄爬上了山头,旭日火红,云蒸霞蔚,他居然能看到东升的太阳,而且丝毫没有感觉到阳光的灼肤之痛。
    半面稀奇,抬起头环视天空,有迷雾挡着,像个罩子一样罩住了树干,硕大的血松穿过雾层笔直冲天,也不防碍它汲取阳光,无尘仙尊想的真是太周到了。如此大白天的,鬼也能出来活动,甚好!
    嘶~~,好疼!随风忽然感觉到手腕上一阵尖锐的刺痛,隐隐约约听见有人的哭声。小树妖心头一颤,远离尘世不足一月而已,虽然暂且不去想皇宫里的兄妹,可手腕上的刺痛瞬间又将她拉进了凡尘琐事之中,心里那根还未能放松的弦立时又绷紧了。
    是嫄儿?还是杋洛?
    “怎么了?”半面问。
    “我猜是嫄儿来了!走,咱们下山去瞧瞧!”
    半山腰的雾罩之外,嫄儿就坐在地上号啕大哭,手腕上划了好几道口子,宿进战战兢兢的给她包扎伤口,可轩嫄却死活不让,两个人就在那里撕撕扯扯的差点争吵起来。
    “嫄儿,你这是何故?上不去就上不去了,你若为此寻死,丢下我可怎么活?”
    “你有所不知,姐姐曾在我和皇兄身上种下连心符,我若受伤她一定会感觉到的。咱们已经来来回回转了三日,依旧无法上山,若不再用此法恐怕一辈子都见不到姐姐和半面大哥了……”
    呜咽之声甚浓,手腕上的剌痛甚重。
    随风穿过迷雾,刚好见到了血流未止的轩嫄,那红彤彤的血印子一下子把她惹急了,“傻丫头,你干什么呢!”
    那妖抓住了轩嫄的手腕,迅捷的从身上撕了块布条把伤口包扎。只是双目相视的一霎那,藏也藏不住的异变瞬时惊到了轩嫄。“姐姐!你的脸……”
    “我?……哦!没事,就是脸花了一些,无碍的!”随风说的轻松平常,也能感觉到所听之人的惊异,可是还有什么办法来掩盖这个模样么?她十分拘谨的将头纱重新裹的再严实了一些。
    “你,你……你果然是妖啊!……不会已经成魔了吧?”宿进的嘴巴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他忽觉有些唐突,又不知该如何圆场,只得默不作声了。
    轩嫄恶狠狠的瞪了宿进一眼,再看向姐姐时已觉她的面色变化极大,甚至让轩嫄惊悚,噎在嗓子里的话犹豫了一下未敢出口。他们千里迢迢奔赴而来,目的何在显而易见,可双方都看得明白却又不知该如何提起,场面尴尬至极。
    这时忽听迷雾后传出半面的声音:“嫄儿,你是要我们救你皇兄吧?”
    半面本来紧随其后,刚刚窜出迷雾半个身子,顿觉被阳光灼的疼痛难忍,不得已就在结界里静静的等着。
    “是……,可是姐姐,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随风站起身,扭过头去,沉默片刻,道:“有群凡人趁我不在浮黛山时伤了古树,才使得我在你皇兄面前原形毕露,险些害死了他。其实你若不大老远的跑来,我也一定会去弥补我的过错。只是我现在容貌异变再也扮不得凡人,所以才迟迟不欲动身去救你皇兄。如今你来找我,说明杋洛已危险之极,我若不去一趟恐怕是不行了。”
    轩嫄心里不是滋味,可眼下除了他们,还能向谁求救呢?
    踟蹰了一下,轩嫄道:“姐姐,我来浮黛山的途中遇到了赵杋珣,他带着大批人马还有一个身份尊贵的道人,正在回京的路上,莫非是他们伤了大树?”
    随风心中一凛,脸上花纹的颜色又重了一些,神色也复杂了起来。半面怕她听后发狂,急忙安慰她:“这或许事出有因,日后还需详查,随风曾经救过赵杋珣的性命,他虽然性情乖张,但也不至于做出伤害随风的事来,这必是有什么误会吧!”
    随风静了静心,一声轻叹,待花纹颜色变淡后,方道:“事不宜迟,咱们还是尽快回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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