杋珣轻叹一声,将他南下之事慢慢讲起……
数日前接到陛下圣旨,南方恶鬼横行祸乱百姓,杋珣丝毫不敢怠慢,即便母亲寻死觅活的阻拦他还是收拾行装即日出城了。结果一路上所见哀鸿遍野,横尸无数,触目惊心,尤其到了晚间会有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恶鬼见人就|咬,若被咬|到或成了干尸亦或成了恶鬼,将士们见状惊慌失措,好在杋珣用符咒逼退了恶鬼才保得短暂的安全,而那些恶鬼在啃|食过后似乎收到某种命令又奇异般的消失了。
杋珣带着将士们沿路追查,途中遇见了一人,是他曾经的侍从陆玄清。杋珣十分惊异,因为眼前的陆玄清早已不似从前,他面色青白,神情阴郁,就像个死人。
陆玄清阻止杋珣继续南下。陆玄清道:“赵杋珣,我念与你主仆一场奉劝你一句不要再追查了,否则你会有性命之忧。”
杋珣一头雾水,他越是这般说辞就越想问个明白:“玄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又怎么变成了今天这副模样?”
“赵杋珣,你还好意思问我这些?若不是你害死我师父,将我从瑞王府赶走,我也不会到了今天这地步。而且若不是师祖有令在先,念你是程妃之子不让我伤害于你,否则你早就死在我的手下了。快滚吧!”
这“滚”字让杋珣感到了莫大的侮辱,他气急败坏,抽出宝剑猛地向陆玄清攻去,结果陆玄清不躲不闪,轻轻一挥手掌就将杋珣甩开数米之远,众将士惊讶万分,见主帅受挫哪里肯善罢甘休,齐心合力向陆玄清冲去,且看陆玄清双手一摊,一股强大的法力如猛兽般呼啸而来,众将士竟难以抵抗,一攻即溃竟然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陆玄清一阵狂笑,随即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听见凭空之声:“下次若再见到你,那便是你的死期!”
杋珣怒火中烧,长这么大头一次被人打的这么惨,而且是被自己昔日的随从打成这样,简直丢尽了颜面,这口气怎么咽的下去?他愤力爬了起来,擦干了嘴角的血渍,脑子里反反复复全是陆玄清那目中无人的表情和声音,恨的杋珣咬牙切齿,不过方才陆玄清提到了师祖,杋珣更感不妙,心想莫非是红封真人那老头子搞的鬼?杋珣深感疑惑,当下也顾不得伤痛,就带着大队伍向翼州城行去。
可想而知,这一路上必然千难万险,越是靠近翼州城,怪异的事就越多,有甚者不|死不|活大白天还出来吓人。说实在的,大伙儿能安然的来到翼州城下已是难得,士兵们早已吓破了胆,哪里还敢跟赵杋珣进城呢?不得已,杋珣只能将随从们安顿在城外,一人独自进城了。
翼州如同空城,即使有人也变得好似形|尸|走|肉,城中烟尘弥漫,破败不堪,杋珣觉得好不真实,就像进入梦境一般,不过这梦却是恶梦。不死|者到处游荡,像恶狼一样四处寻觅着猎物,杋珣既惊异又难过,什么时候人间成了炼狱,活人成了死人的口|粮?纵使他从不关心国家大事不关心民间疾苦,但此情此景也禁不住泪如雨下。
好好的城池就这样荒废了,如此下去还有几处活人能去的地方?杋珣望了望远方的红封山,缥缈的山影带着阴森的鬼气,他的眼中泛起了寒意,感觉脊背都有些发凉,他有些恐慌但又不得不前行,因为要想到达红封山就必须穿过翼州城,所以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沙沙沙……,背后发出了轻微的异响,令人毛骨悚然,杋珣感觉头发都要束起来了,腰间的宝剑自打他进了城就一直在嗡嗡颤动,他知道自己身处险地却又分辨不出什么才是凶煞之物,杋珣四下打量,身边的事物看似没有异常但又处处隐藏着杀机,快要把他给逼疯了。
这时,突然一群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行|尸出现在身后,杋珣见状急忙拔腿飞奔,可是还没跑上多远就见另一群行|尸迎面而来,眼下真是前有猛虎后有恶狼,杋珣环顾一下正要跃上屋顶,哪知又一群行|尸从屋檐纵身而下。
糟糕,自己成了困兽!杋珣急忙甩出几张符咒,那些中符的行|尸立时摔到地上一动不动了。然而地上乃至屋顶的行|尸未见退却反而越来越多,好像受到某种力量的蛊惑源源不断地聚集到杋珣的周围,情急之下杋珣本想再次施符,怎料囊中空空,一张也不剩了。
杋珣惊慌失措,就在他拔出宝剑准备与行|尸拼个死活之时,竟然凭空之中冒出一个人来。杋珣定睛一看,那是个女子,一袭白衣面遮轻纱,她是不是随风?杋珣大喜过望,伸出手去,喊道:“救我!”
只见一条纱绫倏地系住他的手腕,带着他突出了重重包围。杋珣看着地上黑压压的人群不由感到毛骨悚然,若此时无她相救,自己恐怕已尸|骨无存了。
白衣女子携着杋珣急急而飞,略过街景道路,略过楼舍房檐,一路向着东南方向直至来到红封山下,两人落了地,那女子带他穿进密林,走到一处安静的地方才停下脚步。杋珣将要答谢就见那女子转过身来摘下面纱,原来她是雀仙台的睿心,杋珣白白空喜一场不过仍有些惊讶,虽然不是随风但好在捡回了一条命,也知足了。
杋珣道:“多谢睿心姑娘相救!你怎么会在这里?”
睿心道:“恶鬼祸乱人间,我们云雀虽然是异类但与凡人共同生活在这片大地之上,又怎能独善其身?必须得为人间做些什么才不枉活在这天地之间。”
杋珣被她的话感动,又听她道:“你此行前来是寻求真相的吧?”
杋珣颔首道:“正是!”
睿心道:“我也刚入此城不久,未曾想见到如此骇人的场面。不如咱们一起去看个究竟!”
杋珣点了点头。眼下天色渐暗,夕阳西沉,也载着他沉甸甸的心事没着没落的随着夕阳下落,直到最后一抹微光彻底消失在西方的天界之下。黑夜降临,红封山上似有成百上千的野兽在嘶吼。
杋珣惊惧的问:“这是什么声音?我在红封山时从未听过这般惨人的吼叫。”
“似是恶鬼的声音。走,随我到山顶上去!”睿心甩出纱绫卷着杋珣跃上半空。
夜,乌沉沉地,没有一颗星子但却明亮异常,因为天空挂着两个月亮,一弯新月一轮圆月,一弯昏暗一轮甚明。杋珣见之惊恐万状,如此天生异象,加之恶鬼祸乱怎能不枉生灾难呢?
阴风簌簌,伴随着鬼哭狼豪,穿梭在瘴烟煞气之中,就好像进入了地狱。
到达山顶,二人急忙隐匿了气息,躲藏在角落里。且看红封万福宫的门前搭了一座硕大的祭台,红封真人就站在祭台中央,夜色蒙蒙看不清那老道的面相却能远远感觉到他浑身的邪气。
祭台两侧站满了红封道场的弟子看似正在为红封真人护法。杋珣瞧见陆玄清就在对面的阵列里,顿时气的咬牙切齿,忍不住要上前撕了他,多亏睿心眼疾手快,一把将杋珣抓了回来,否则不但暴露了行踪,其二人的性命恐怕也保不住了。
杋珣二人见程光老道手执木剑另手摇铃在布施法咒,操控着一群一群的行|尸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原本一个一个张牙舞爪的行|尸逐渐的安静下来,仿佛在聆听那诡异的招魂铃声。
这时红封真人随即甩出一打符咒,符咒立时铺散开来,像一张大网将行|尸团团围住。杋珣看着纳闷,只觉多此一举,那些人都是行|尸还能逃脱了不成?然而让杋珣意想不到的是,当摇铃再次响起,那些闭目形同木偶的行|尸忽然睁开了双眼,有者翻着眼白,也有者没了眼珠,眼眶里已经漆黑一片。
杋珣十分不解,问睿心:“同为行尸为什么在眼睛上会有区别呢?”
睿心道:“那些眼白者中了尸毒尚有生气,或许还可解救。”
杋珣恍然大悟:“原来白日里你到翼州城是来救人的?”
睿心点头道:“可是我们妖精在人间数目寥寥无几,势单力薄,纵然有心搭救却也力不从心。”
逐渐地,那些眼白之人陆续清醒过来,看见自己与死去的恶鬼站在一起不由的慌乱,吓的哇哇大叫,东躲西藏,可惜他们早已成了笼中鸟无论如何也逃不掉的。
杋珣在角落里看的惊心动魄,在一片哭爹喊娘的嘈杂声下,眼见着空中的圆月变了颜色,血红血红的散发着诡异的光彩。
随即便听陆玄清道:“时辰已到,献祭开始!”
红封真人领着众道士掐决念咒,齐齐施力将祭台之下活人的阳气乃至死人的怨气一同引渡到半空的血月中去。原本就哭爹喊娘的呼救声立时高了起来,此起彼伏,一浪盖过一浪,简直让活着的人求生不能求死又痛苦不堪。杋珣听得抓心挠肝忍不住想要跟着祭台下的生者一起大叫起来,幸好睿心捂住了他的嘴,二人就这么眼争争地看着众尸众鬼化成一摊摊齑粉,随着簌簌阴风消散在混沌的夜空之中。
如此的惨人,如此的绝望。
许久,杋珣才掰开了睿心的手,回头看着她泪眼蒙蒙的脸,听她道:“本以为红封道士是救人的,未曾想他们竟是害人的。而且面对那些凡人的死亡我竟无能为力!”
杋珣安慰道:“至少我们看到了真相。我不相信人间这么被覆灭了,一定会有办法的!”
嗷嗷~~~~,一声猛兽的嚎叫,像是它在吃饱喝足后的炫耀。接着月血飞快的变小化成一面镜子落了下来。众道士将它悬置在祭台中央,一同随着红封真人团坐下来,贪婪地享用着镜子溢出在外的邪力。
杋珣道:“他们在炼化宝镜呢!”
睿心道:“许多年前我也曾见过它,只是不知道这东西竟是件邪物。”
“这可如何是好?……”杋珣还想说些什么,就听睿心“嘘”了一声,叫他别再说话了。二人悄悄静听,过了不久见众道士炼化宝镜完毕,准备收功起身,听红封真人道:“为何我们收了这么多精魂依然填不饱这镜子?”
一猛兽之声道:“也许寻常精魂满足不了它的需求。”
“那什么样的精魂能满足呢?妖灵也猎了不少,还不是同样不管用?”红封真人道。
“那么帝王之气如何?”猛兽道。
红封真人豁然开朗,道:“再过数日就是七月十五了,阴气最重也是我等入京的最好时机,大家收拾收拾,明日带着行|尸一同上路吧!”
“是!”众道士兴高采烈的散去。
“天哪!他们要入京,且是奔着皇上去的,若是皇城陷落,那人间将万劫不复了!”杋珣吓的目瞪口呆。
“怪不得,他们要让活人染上尸毒!恶鬼只能在夜间活动,而有了染毒的活人,他们就可以在白日里也行凶害人了!”睿心道。
“现在该怎么办?”杋珣一时没了主意。
睿心蹙着眉头,知道形势已经到了万分危急的时候,可她却无计可施,想了许久才道:“还能有什么办法?只有找更多人来共抗恶魔了。”
“人?”杋珣重重的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二人火速下山,睿心将杋珣送出了城,之后各奔南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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