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丰西餐社,位于和西湖一道之隔的延安路上,与它相距不远的就是以杭帮菜闻名的知味观。
西餐社二楼的营业面积不大,不到十张方桌。
玻璃的桌面铺着极具欧式风格的餐布,桌子的一侧立有讲究的瓶花,洁白的餐盘旁摆放着银光闪烁的刀叉,在灯光的辉映中给人一种奢华的感觉。
当下,西餐进入华国的时间虽然不长,但许多大城市都有了西餐厅。
例如,上海的红房子、天鹅阁和凯司令,北京的马克西姆和老莫,成都的耀华西餐厅以及成都饭店的兰香阁。
不过,这其中除了耀华西餐厅的消费平民化外,其他的多数都属于奢侈消费,并非是人人都能吃得起。
以成都饭店的兰香阁为例。
从开胃菜开始,以甜品结束,一顿正规的西餐人均需要花费200元,这个价格已经是一般人小半个月的工资。
所以,吃西餐的人很少,顾客也大多是外国人和涉外宴请。
海丰西餐社在杭州有些历史。
起初,店名为“海丰茶楼”,主要是经营广式菜肴和三市茶点。
民国后,为了迎合达官贵人开洋荤,以及洋人买办谈生意的需要,海丰茶楼才专营法式菜肴和西式点心。
杭州解放前,西湖边延安路上的“海丰”已成为杭城最有名气的西餐社。
据说,当时出入海丰的食客,男人们都是梳着整洁油亮的中分头,身着考究的衬衣,脚上必定穿一双“三接头”皮鞋,而且要擦得锃亮。
女人则身着束身旗袍,流苏披肩,斜襟上插着一束麻纱绢头,手持一把檀香扇,配合着腰肢的婀娜流转,款款入店门。
想一想,这些打扮入时的食客,本身也就成了一道街景。
如今,海丰二楼上的客人已经没有这样的装扮,但也多是以正装出席,毕竟是吃洋盘嘛!
谢琳穿了一件低领的黑色丝绒长裙,秀发披肩,再配上她那故作傲慢的神态,显得很是高雅冷艳。
许慧穿得也很正规。
她的上身是一件白色带银丝暗花纹的半袖衬衣,下身则是一条黑色的低腰长裤,搭配着一双露脚面的高跟皮鞋,外企女高管的派头十足。
刘强穿得有些不像话。
不过,他翻了所有的背包,能找到的正规装也就是一条牛仔裤,以及一件黄不拉几的圆领体恤,其余的都是大裤衩子。
其实,这也不能怪刘胖子。
原本就是出来旅游,装在包里的都是穿着舒服自在的衣服,谁会拿一套西服到处游玩呀!
另外,刘强出发前只带了一双鞋,也就是脚上穿的这双回力帆布鞋,这双鞋跟着刘强踏遍了整个江南,如今显得有些脏兮兮。
来海丰的路上,许慧就不停地数落着刘强。
好在谢琳还是当姐的人,顾忌了刘小胖的面子,并没有多说什么。
不过,她在行走间会刻意地与刘强保持着距离,表情上也露出了陌生的神态。
嫌弃,赤裸裸的嫌弃!
刘强的自尊心受到了打击,不由地想起了好兄弟穆风,也想起了亮华牛肉馆。
还是那里好呀!光着膀子都没人嫌弃。
三人中,只有谢琳吃过正统的西餐,因此也就成为了刘强和许慧的师傅。
谢琳如同教两个巨婴一般,耐心地向刘强和许慧讲解着刀叉的运用技巧。
刘强是胖了点,穿的也有些寒酸,但祖上遗传下来的隐性高贵基因,在此刻发挥了作用。
他很快就能熟练地使用刀叉,而且显得很有绅士风度,如同一个破落的大英勋爵。
“琳姐,我听说你要出国呀?”
刘强问着话,将切割好的牛排与许慧交换了一下,手上的刀叉再次忙碌了起来。
“我听木头说,琳姐要去华尔街闯荡,您这是要去薅资本主义的羊毛呀!我支持你,我替全世界的无产阶级支持你。”
刘强说着,将一小块菲力牛排放到口中,细致地嚼了几下,即刻又切了一大块塞进嘴里。
“青年人,世界是属于你们的,希望也寄托在你们身上,听过这句话吧?刘小胖,我是在遵从最高指示,要去见识一下世界的不同。”
谢琳优雅地将一小块牛肉送到口中,轻缓地嚼着,脸上带着酷似贵族的微笑。
“拉倒吧!我记得最高指示还说过,知识青年要到农村去,那里有广阔的天地,你咋不听呢?”
刘强有力地反驳换来了谢琳的一个白眼,同时也被无情地抢走了一大块牛排。
看到自己的闷墩儿一脸委屈,许慧心疼地拿起餐盘,将盘子里切好的牛排拨给了刘强一大半,安慰道:“吃我的,我吃不完这么多。”
刘强的心顿时暖如春阳,同时也发自内心的觉得,自己的慧儿远比假高傲的谢琳强多了,比那个校花童茗也要好不少,知道心疼人!
“哎呀!你别给他,爱吃的话,咱们再重新点一份。”
谢琳就是见不得这种小女人的姿态,她从刘强的盘子里再次叉走一块牛排后,豪气地说了一句。
刘强用刀叉阻挡了一下,低声地问道:“琳姐,您这是薅谁家的羊毛了?这里可不便宜呀!您可别薅着我老师的头发来装大款呀!”
谢琳将身子向前探了探,近似耳语地说道:“你们买的那个南民源,我也买了,现在涨到14块钱啦!你说能不能吃得起?”
“什么?14块啦?”
刘强的音量在略有提高的瞬间,又迅速压了下了,只是他的手有些发抖,手里的刀叉在餐盘上发出了轻微的摩擦声。
近来,刘强忙着游览江南烟雨,以及体味着青春的懵懂,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关心股票的事情。
不过,他知道穆风一直都在锦城盯着股票,所以也就放心地没用电话查询股票的价格。
七月中旬的时候,穆风在接近五块钱的价位,买了四万四千股南民源。
短短的两个月里,竟然涨了九块钱,一下子就赚了接近四十万,这让刘强无法不激动,甚至还有些慌乱。
“你们说撒子呢?像两个接头的特务似的。”
刘强对许慧说起过买股票的事情,但许慧一直认为刘强和穆风也就是小打小闹。
大家都是学生,哪里会有那么多的钱来买卖股票呢!
谢琳冲着许慧摇了一下食指,示意她别打岔。
继而,她完全摒弃了冷艳与高雅,就连最后的一点假高贵也丢在了脑后,如同一个鬼市里的交易者,低声地问道:“你俩买了多少?”
刘强没有吱声,只是伸出了四根手指头。
“四百?”
见刘强摇头,谢琳的眼睛略睁大了几分:“四千?”
看到刘强依旧摇了一下头,谢琳那对黑白分明的眼珠几乎要瞪了出来:“四万?你们买了四万股?”
“四万四千股,我不知道木头还有没有继续买,反正他一开始就买了这么多。”
刘强的声音有些颤抖,这让许慧很担心,她不知道闷墩儿到底是因为赚钱而兴奋到如此,还是亏得想要跳楼。
“你俩赚了四十万呀!”
谢琳的脑袋几乎要顶在了刘强的头上,许慧及时进行了阻拦,再机密的事情也不能如此。
另外,男女有别,不能乱来的,不管怎么样,闷墩儿是名花有主的人了。
不过,许慧也听到了那个吓人的数字。
当下,人们多是以万元户来区分贫与富,也就是说家里能有一万元的存款,已经算是富裕家庭了。
四十万是个什么概念,家境优越的许慧不是不清楚,她爸爸累死累活地忙活一年,也就大概齐能赚到这些钱。
闷墩儿和穆风啥也没干,就这么等了两个月,凭空就挣了四十万,这多吓人呀!多...多...不...
许慧的脑子里出现了“不公平”三个字,但她即刻将这三个字抠了出去,只要闷墩儿能挣钱就好,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公平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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