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礼一死术法即将消失,帝仲闭目感知着空间之术内部的情况,在确认没有漏网之鱼后才悄然掩饰了行迹不动声色地撤退,解朝秀的目的他早就知道,只是没想到这种全线溃败的时刻,那家伙竟然还要冒险去霞烟山一探究竟,看来他身上的「病」真的是极为折磨,才会让这样一个隐姓埋名数千年的人甘愿为此铤而走险吧?
想起这些,帝仲还是担忧地撩起一只风灵给萧千夜传信:「解朝秀去了你那边,自己小心。」
此刻的霞烟山还没从之前的天崩地裂里缓过来,城市在地震中受损,房屋倒塌,土地也裂开了一条宽大的深壑,原本依山傍水的家园已经一片狼藉,好在大山倾塌压顶而来的一瞬间,无数璀璨的剑光如一道道钢筋立柱钉入了破碎的山体,真的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如流水般拂过每个人的脸颊,再等众人反应过来,落石被剑气凝固在空中,最后才缓缓坠落到无人的空地上。
无人知晓这奇怪的一幕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等到天边慢慢泛白,从惊魂中缓了口气的人才三五成群的开始自救,霞烟山的另一边,萧千夜一手扶着受伤的涯光坐下,一手快速给飞鸢止住了胸膛血淋淋的伤口,两人皆是一脸苍白如死,飞鸢毕竟是神鸟一族,惊人的恢复能力让他在短暂的休息之后长长舒了口气,后怕地看着前方位移的大山,心有余悸地道:「好险……你要晚来一步,霞烟山脉会整个坍塌,这一带的城市全部都会被活埋!」
说完这句话,后知后觉的飞鸢才想起来什么事情瞪大眼睛地看着他,惊呼:「你怎么来了?赤水那边什么情况?」
「几句话说不清楚,你们伤势如何?」萧千夜摆摆手随口敷衍过去,飞鸢的胸口处有一抹火焰,正在悄然帮他愈合着伤口,又道,「我倒是没什么大问题,涯光护法可能伤得不轻,得赶紧找大夫才行。」
话音刚落,一只幼年穷奇咬着一个布袋子跳了过来,飞鸢吓了一跳,萧千夜却淡定地接过那东西打开:「我过来的时候看到一家药铺,就让小云提前过去找了些止血止疼的药带上。」
「小云?」飞鸢戳着穷奇的脑门,不由好笑,「这家伙叫「小云」?谁给它取了个这么可爱的名字啊,它是凶兽哎。」
小云龇牙咧嘴地冲他凶了一下,逗得飞鸢咯咯大笑,然后扯着伤口又立刻变了脸色开始剧烈地咳嗽,萧千夜也没管他们,他认真摸了摸涯光的额头,只能暂且用灵力帮他缓和疼痛,涯光倒是无所谓地笑了笑,虚弱地道:「我们赶到霞烟山之后就立刻开始找寻那个铃铛的下落,果然如你推测的那样,因为铃铛的位置是在半山腰,别云间只能在山顶和山脚设防,然后安排了几只苍鹰巡逻,好在飞鸢的能力可以完美遮掩我们的行踪不被察觉,终于在一处隐秘的缝隙里找到了那东西,不过它附近设有机关,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我们耗费了不少功夫才好不容易靠近,结果,咳咳……」
「你别说话了。」飞鸢连忙阻止,自己主动接话解释了下去,「靠近之后我们很小心地拿到了它,但是没等我用法术把它保护起来,忽然它就自己剧烈地晃动不停,无论我怎么样用尽全力的想阻止都无济于事,它甚至从我手里蹦出差点又掉到悬崖下面去,紧接着整个霞烟山脉就莫名出现了恐怖的声响,应该是土地深处被撕裂导致山脉下沉即将塌陷,我和涯光顾不得多想,只能用自己的灵力尽力控制它,身上的伤也是那个时候被铃铛爆发的力量所创。」
萧千夜眉头紧蹙,低声道:「我找到大宗主的时候他确实催动了铃铛的共鸣,若非你们提前一步挪开了位置,又用灵力扰乱了它的震动,这会整个霞烟山脉估计都要毁了。」
「你都找到他了,怎么还让他有机会催动铃铛共鸣?」飞鸢毫不犹豫地骂了一句,萧千夜头疼的揉了揉眉心,身边的小穷奇又是
「嗷呜」一声威胁一般的对飞鸢龇牙,他苦笑着按住凶兽的脑袋,也不想解释那么多,「这家伙是我从小云梦泽带回来的,当时的场面很混乱,有雷兽、黄琮、赤璋,不过他们已经全死了,别云间现在是强弩之末,一个一个收拾就行。」
「黄琮死了?」涯光只觉得胸腔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振奋,好似这二十年忍气吞声的屈辱一瞬间烟消云散,语气也因情绪的波动微微颤抖,「太好了,自从那家伙来了之后就把青云门搅得乌烟瘴气,当年老门主表面是病逝,其实是被他暗中害死的,我想调查真相却被他反咬一口诬陷,后来我遭到门内各种非议被迫逃走,他们还是不死不休地追杀我,直到我躲到偏远的乐集岛才保住了命,还有虹光的灭门也是他干的,各大门派相互猜忌明争暗斗不断,修罗场也趁势而入,我早就看出来黄琮和白琥是一伙的,还特意给二殿下传了信让他务必留个心眼,可惜二殿下太过宅心仁厚,又被皇太子冷落排挤,一晃二十年呐,那家伙终于罪有应得了。」
他艰难地扶墙站起来,对着萧千夜深深地鞠躬致谢,萧千夜连忙阻止:「护法不必谢我,黄琮不是我杀的。」
飞鸢的目光在听见这句话之后立刻敏锐地望过来,这一趟原本只有他们两人同行,算上眼下还恢复不了的飞琅,整个太曦列岛能和别云间对抗的人也只有他们三个,既然黄琮不是他杀的,也就是说还有其他帮手?
萧千夜显然也感觉到了这束锋芒雪亮的视线,他不动声色地扶着涯光重新坐下,淡淡接道:「小云梦泽一战我因为一些突发的状况耽误了点时间,再追去望舒城找到大宗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所以我不得不千里迢迢先过来救人,好在你们先到一步找到了铃铛,霞烟山地震的影响不是很严重,现在他们的筹码已经没用了,望舒城那边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你们回弦歌岛找白兆霆,告诉他是时候反击了。」
飞鸢一动不动地看着他,面无表面地继续追问:「突发状况?你是不是又因为身上的法术印记失去意识了?你的法术根基本身并不强,身体又一直处在高负荷的压力里,如果一直这么下去,最先撑不住的肯定还是你自己,还有……太曦列岛鱼龙混杂形势复杂,是谁能这么精准在这种节骨眼上出手帮了你,难道是……」
「我没事。」萧千夜轻描淡写地敷衍过去,不想在自己的问题上多言半句,转移话题,「现在还有一件很棘手的问题,军队被药物控制,眼下只听从别云间的命令,而且依然有相当多的修罗场之人分散在各地,我暂时还不知道到底用的什么***,也不清楚药效能持续多久,所以就算他们大势已去,你们也最好先找几个信得过的老将试探一下,千万不要操之过急,培养优秀的战士不容易,尽量不要伤害他们。」
涯光虽不是朝廷中人,但作为两大宗门之一青云门曾经的护法,自然和各种势力之间都有不错的交情,他认真地点头,眼里闪烁着坚韧的光,用力咬住嘴唇喃喃自语:「好,二殿下经过这么多变故,肯定也不会再像从前那般处处忍让了,他是个颇有能力的治国之才,一定能把那些女干臣贼子全部铲除,重建太曦列岛。」
萧千夜没有再说什么,他转动着手上的长剑默默以风灵感知帝都的情况,倏然瞥见远方一个淡淡的光影掠入眼帘,不等他回过神来,帝仲的声音散在风力直抵他的脑海:「解朝秀去了你那边,自己小心。」
解朝秀!这三个字让他的心跳骤然停止了一刹,然后以更加剧烈的速度在胸膛里「咚咚咚」地跳了起来——解朝秀无疑是为了阿潇来的,他并不知道阿潇的下落,此番一定只会暗中过来一探究竟,这家伙身上有太多匪夷所思的秘密,行迹成谜又身份众多,决不能让他一直这么阴魂不散地盯着阿潇。
「怎么了?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飞鸢似乎看出
来他脸色的变化,担心地按着他强行检查了一下,萧千夜静静地站在原地,声音里没有一丝情绪,抬起眼眸看着他,「飞鸢,你们先回弦歌岛。」
「嗯?」飞鸢疑惑地眨眨眼睛,「那你呢?」
「我……我得休息一会。」萧千夜保持着冷静,脸色蓦地失去了所有的血色,仿佛真的疲惫到了极限扶着墙壁坐了下去,他抬手按压住额头,掩饰了锋芒的眼眸,低低回道,「你们先走,我很快回去。」
飞鸢其实已经感觉到有什么不能言明的隐情,他有几分无奈,却又不得不按捺住担心的情绪,保持着一无所知的神态默默点头,「那好,我先带涯光回去养伤,你自己小心。」
他点了点头,指尖的风已经无声无息地掠过山脉,一寸一寸耐心的找寻着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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