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食持续的时间其实并不是很长,从慌乱开始,到现在也不过只有半刻钟的样子。
李继刚准备喊人来救助落水的百姓,耀眼的阳光就再次洒满了雒阳城,趴在地上的百姓却像是浑然不知,依然是瑟瑟发抖的趴在地上,没有一人敢主动起身。
见状,李继只好再度亲自安抚,好不容易才哄得明白过来状况的众人缓缓起身,然后与马忠带着恢复过来能动弹的人一起把刚刚落入水中的人给捞了上来。
看着忙忙碌碌的李继,曹破石有些好奇的跟在一边,但也没有动手帮忙。
“小娃娃,就这样吧,还忙活啥,他们自己就不会爬上来吗?”
正在跟马忠拽着一根绳子从溪水中往外拉人的李继转过头去,看见曹破石正站在身后,背着手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只是感到有些无奈。
“老曹,不是我说,你就不能搭把手?”
“嗛……老子才懒得嘞。这些人自己被吓破了胆,没头没脑的往水里蹦,关老子啥事。再说了,老子是什么身份,这种事会亲自动手吗?”
对于曹破石莫名其妙的优越感,李继也是无话可说,他哥是曹节,而曹节几乎称得上是如今朝廷权位最重的大宦官,自然是不想做什么就不做,李继也指使不动他。
“对了,你刚刚不是说不是要赶路吗?现在怎么又有功夫管这些人了?”曹破石瞥了瞥不远处血泊中倒在原地的马尸,有些奇怪的问道。
“碰上了这茬事,我的马都被你斩了立威,今天就不去了,明日再说吧。”
李继摇了摇头,虽然刘宽门府也在雒阳城,但实在是过于偏远了,若是徒步的话,今晚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江览的事又不急于一时,如今只好先回李府,等明日换一匹马,再前去刘宽府上拜访。
况且,今日这场日食过后,朝廷上说不定也会有什么动荡,等到明天刘宽下了朝再去,也好更新一下最新的朝廷动态。那日自己在袁府给袁绍出的计谋,这次很有可能会派上用场了。
“行吧,啧……你这小娃娃倒是真聪明,要不是先前听见你喊的那几句话,刚才连老子都差点直接驾马跑路了,怪不得连我大哥都说你是神童呢。”
李继听了连忙摆手,客气的推辞了一番。
“神童再神,没有等身的能力也是无用。先前要不是老曹你在,这里指不定会乱成啥样呢。”
等到水中的人都爬上来了,李继见事情已了,也与曹破石告了别。那个价格不菲的车厢也不要了,直接弃在原地,与马忠一同走回了李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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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天狗食日,今日朝堂上三公皆自劾,去职回了家中闲居。”来到刘宽府上,刚在客堂落座,刘宽便领着几人前后脚的走了进来,见到李继在此,直接笑着扬声说道。
李继闻声回头,看到刘宽来了,身后还跟着公孙越、付燮、王邑和窦辅,便也起身行了一礼。
“不知刘师可曾趁此机会再进三公?”
“倒是好运气,这次又拜了太尉。”
刘宽笑呵呵的摆摆手,示意李继不必多礼,然后抚着胡子,径直走到客堂首席坐了下来,身后几人也各自找位置入座,许久不见的窦辅则是直接来到李继身后坐下。
“那要恭喜刘师了,又进三公,可喜可贺。”李继闻言笑了起来,连忙道喜道。
对于刘宽能做三公,李继早在来之前就预料到了,虽然刘宽在朝廷上一直都是不显山不露水的,但一旦要排排次序定位置,却必然是紧紧挨在最前头。
在大汉的官职中,若是没有大将军这个外戚专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百官之首就是三公。
不过,三公虽然名义上是最高的官职,但其实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权力,是真正的位高而权卑。皇帝参决政务也主要都是通过尚书台,并不把实权赋予三公。而且因为能做三公的都是硕儒经师,所以往往要为很小的差错承担非常严重的责任,以示高节。所以三公虽然受天下人尊敬,但实际上却只是个噱头,目的就是为了向所有人表示其在朝廷中的地位。
做过三公的人当然都无所谓,没做过的人都会想尽办法,削尖了脑袋往上挤。
“这有什么好恭喜的,大汉这些年连年天灾,搞不好什么时候一不小心就会被罢了,还不如那卫尉做的自在,还能干些实事。”
“刘师过谦了,三公虽然经常更换,但向来非有德有才者不可居。”
“哈哈哈……你啊,净会挑些安慰话,我这三公可是花了不少钱呢,可不是有德有才做上的。”
李继不由得一怔,这才想起来卖官鬻爵一事,也是有些无语。
“真是可恨,陛下被宦官蒙骗,竟然想出了卖官这个昏招。”一边坐着的王邑听到这话顿时忍不住了,愤愤的说了也起来,“我听一些士子好友说,因为宫中的西园被几月前的地龙翻身捣毁,重新翻修需要大量钱财,陛下这才同意了卖官的提议。”
“不错,确实是可恨。”付燮接上了话,表情同样很是愤然,“不知是哪个贪官奸臣出了这样的馊主意,这不是要把清廉的官员逼死吗?”
公孙越也是积极的加入了讨论,不一会,三人就热火朝天的聊了起来,一边痛骂出了这个主意的无耻小人,一边暗恨陛下圣眼受到蒙蔽。
李继才不愿意接这个话茬,只好愣愣的发呆,任由他们讨论,不过心里却在不断的告诉自己出这个主意的人是袁绍,不是自己。
不料,身后的窦辅有些意动,此时突然开口了。
“各位师兄,小弟认为,或许这是陛下不得已而为之的。”
此话一出,不仅是王邑、付燮、公孙越三人愣住,连李继和刘宽都忍不住看向了他。
“胡辅,此话何解?”王邑性子最为急躁,闻得此言,不由得直接问了出来。这段时间,李继带来的这个孩子在刘宽手下展现出了过人的才智,早就把几人给折服了,如今他提出异议,王邑也没有直接反驳,而是想问清楚原因。
“前段时间,尚书台发布了防疫赈灾的新章程,其中涉猎门类繁多,而且对管理引导灾民发挥出应有效率做了极大的改变,并非之前的盲目镇压,乃是真正的王道之学。不过,与此同时,这份章程却又有一个很大的弊端,就是极为的耗费钱财。”讲到这,窦辅也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后才继续说道,“或许是有意而为之,或许是无意之举,陛下此番卖官鬻爵的举动极有可能是为了快速充盈国库,以备不时之需,而且这个卖官的主意,也极有可能与尚书台发布的新条例出自一人之手。”
看着侃侃而谈的窦辅,李继拳头不禁使劲握了一握,这都能掰扯上,这小鬼头胡编乱造的能力还真有一手。虽然把因果关系搞反了,但不得不说,还真让窦辅蒙了个八九不离十。
李继明明是为了完成卖官鬻爵的计划才献上了治理疫情的办法,没想到让窦辅这么一说,反而是颠倒了过来。
刘宽听完后,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不由得深深地看了一眼李继,就在王邑等人沉思起窦辅的这番话时,他也出声开口了。
“此事就不必再讨论了,对了,倒是忘了问,李继你今日来是有什么事吗?平日里无事的话,你可不常来我府上啊。”
李继这才想起来自己一开始来找刘宽的目的,闻言也不由得有些尴尬。
“的确是有事。”
“说吧,能帮我一定会帮的。”自己学生有事求相求,刘宽当然不会拒绝,以他的脾气,哪怕自己真的帮不了,也会再找人帮忙的。
“刘师也知道,学生去年被陛下召进了鸿都门,到现在为止与鸿都门里的士子们相处了不短的时间。如今陛下宣已经及冠的鸿都门士子为郎官,几日前,却在郎署部门前遭人阻拦,不允许进入,因此昨日去请求学生帮助。但学生也是白身,没有什么办法,只好来求助刘师了。”
“奥?竟然还有此事?”刘宽也听的稀奇,头一次听说陛下下旨宣郎的人有人敢阻在门外,“那阻拦的人是谁?”
“阻拦之人叫做何苗,他本人虽然只是虎贲军左监,但他的兄长何进却在前段时间刚刚受封担任了虎贲中郎将一职,而且他们的妹妹身在南宫,封为贵人,产有一皇子。”
刘宽闻言,也是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何苗何进这兄弟俩还好说,关键却是那个生了皇子的何贵人。去年宋皇后被罢黜,直到现在皇后的位置还空着呢,这个何贵人产有一位皇子,极有可能在将来登上皇后之位,要是因为此事恶了她,可有些得不偿失了。
“好吧,这事我会尽力。明日就让人带着我的手书前去郎署部,看看有没有效果,若是不行的话,就再想想别的办法。”
李继只好点点头,自己能做的也就这些了,若是如此还不成,那也就怪不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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