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卑山。
这是一处葫芦状的山谷,周边高大的山峰满是树木,使得这处山谷很是隐秘。
山谷内,八、九万胡族联军就在此处安营扎寨,各部鲜卑、乌桓人士气低落,很是凄惨,甚至不少伤员都露天躺着苦熬着,根本没有药物医治。
此时,鲜卑金雕部豪帅慕容定落魄的坐在中军大帐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神之中满是空洞。
而中军大帐外面,上水部大帅骨力青、白鹿部豪帅素怆、乌桓饶水部大王鹿鸣、虞山部豪帅东野几人结伴而来,被大帐外的亲卫拦住,几人便大声吵闹起来。
豪帅慕容定微微皱眉,随后说道:“让他们进来!”
亲卫当即放行,众人纷纷冲了进来。
一进门,上水部大帅骨力青便大声说道:“豪帅!如今我军大败亏输,豪帅始终躲在这里不见人,是不是太没有担当了!”
白鹿部豪帅素怆也说道:“如今汉军转瞬即至,我军到底有何章程,豪帅是不是应该与我等商议一下?”
一旁,虞山部豪帅东野冷声说道:“我等公推豪帅为大军统帅,如今联军战败,金雕部的损失却是最小的,豪帅是不是应该有个说法!”
豪帅慕容定看了看发难的三人,冷着脸没有回应,又看了看一直没有说话的乌桓饶水部大王鹿鸣,这才起身说道:“战败难道是我的责任?我金雕部与各部一样,都在战场上浴血奋战至死不退!我金雕部不是也战死了一个大帅吗?”
众人没有说话,只是各自坐在一旁,冷面不语。
豪帅慕容定继续说道:“现在已经到了我鲜卑和乌桓的生死之时,诸位如果与我离心离德,那汉军追来也是抵挡不住,诸位还不如就此作鸟兽散,将来生死有命,谁也怨不到谁!”
如此一说,上水部大帅骨力青和白鹿部豪帅素怆心中慌了一下,二人急忙说道:“豪帅何以言此?眼下还是说说迎敌之事吧!”
虞山部豪帅东野则是冷哼一声,但是也没有再说什么。
这时,乌桓饶水部大王鹿鸣说道:“时局如此,我军是坚守鲜卑山,还是翻过鲜卑山继续向东撤退,豪帅究竟有没有章程?”
豪帅慕容定说道:“好!既然诸位心急战事,那就听我说一说吧!”
说完,豪帅慕容定便摊开一张舆图放在众人的中央,说道:“鲜卑山是我军的一大屏障,如果我军放弃鲜卑山继续向东撤退,东面都是一马平川,我军将无险可守,汉军和匈奴人的铁骑将会一泻而下,我军以战败之军如何抵挡?”
众人陷入了沉思。
汉军和匈奴人都拥有数量客观的强大铁骑军,到了鲜卑山以东的平原上,以现在各部的实际情况来看,各部的确无法抵挡的。
与其如此,确实不如坚守鲜卑山,各部至少还能够凭借地形优势阻击一番。
过了一会儿,各部首领便纷纷表示赞同。
豪帅慕容定稍稍松了一口气,说道:“如此,那咱们就商议一下具体的部署情况吧!”
两个多时辰之后,众人从金雕部的中军大帐出来,便各自返回驻地了。
数日之后,鲜卑山以西。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率领二十二万汉军、匈奴联军浩浩荡荡向东行进,无数汉军、匈奴各部的斥候往来于大军四周,不断将周边的情况传递到中军上下。
“什么?”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微微皱眉,说道:“真是没想到,鲜卑人和乌桓人竟然在鲜卑山停下来了!”
安东都护府都护郭著和瀚海都护府都护韩增对视一眼,二人的脸上也露出一丝诧异。
“难道这些鲜卑人、乌桓人以为可以守住鲜卑山?”
都护郭著笑着说道:“也许吧。不过就算他们不守鲜卑山,到了东面的大平原上,鲜卑人和乌桓人也是死路一条!”
“这倒也是。”
都护韩增说道:“鲜卑人和乌桓人是寄希望于鲜卑山的有利地形,可是在我看来,我军有火器助阵,鲜卑山的地形优势已经不是阻挡我军前进的最大障碍了!”
一旁的呼韩邪单于、左贤王、卢屠王三人没有说话,不过三人回想起汉军火器的威力,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说道:“既然如此,各部便加快速度吧,尽早抵达鲜卑山,准备攻山作战!”
“诺!”
鲜卑族本就以山为名,鲜卑山对于鲜卑族来说意义重大,相当于长安城相对于大汉帝国一般。
鲜卑山自西向东横亘数百里,在鲜卑、乌桓大军驻扎的山谷四周,主要有两座山峰地形较缓,可以驻扎兵马。
南北两座山峰恰好可以将山谷的出入口封锁住,犹如两座门锁一般,地形非常重要。
此时鲜卑白鹿部豪帅素怆和上水部大帅骨力青率部驻扎在南峰上,两部的兵马合计为两万人上下,此时已经全部放弃了战马,正在山坡上挖掘壕沟,准备滚木礌石。
“真是没想到,咱们鲜卑人竟然也有弃马步战的一天!”
大帅骨力青的声音传来,充满了悲凉和沧桑:“我小时候祖母曾经说过:如果鲜卑人放弃了战马,也就等于放弃了部落的未来!今天难道不是应验了吗?”
豪帅素怆微微皱眉,说道:“大战在即,大帅是不是应该收一收心思?此战我军是据守山峰,如何骑马作战?”
大帅骨力青摇了摇头,说道:“鲜卑人没有了决战草原的信念,这才是导致今日局面的根源,难道不是吗?”
豪帅素怆张了张嘴,但是并没有理会大帅骨力青的话语,而是望向北面,说道:“不知道那些乌桓人准备得怎么样了。”
北峰。
饶水部大王鹿鸣和虞山部豪帅东野对坐在一起,二人面前的地面上画了很多条条框框。
“咱们两部只有一万两千多人,大军士气低落、兵备不全,这一战不好打啊!”
大王鹿鸣说完便看向对面的豪帅东野,问道:“豪帅有什么想法?”
豪帅东野苦笑着说道:“汉人有句话说得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咱们现在要兵没兵、要士气没士气,怎么打?我也没办法了!”
说完,豪帅东野便看向南面,指着南峰说道:“鲜卑人在那边部署了两万大军,可是依我看也照样守不住。鲜卑山的地形算不上险要,这南北峰上有很多大小道路可以上来,咱们兵力不多,防不胜防的。”
“那如何是好!”
大王鹿鸣看了看周围,而后小声说道:“不如,咱们投降?”
“投降?”
豪帅东野摇了摇头,说道:“不提鲜卑人,咱们两部与汉人打了这么多年,从幽州打到安东都护府,又从安东都护府打到瀚海都护府,最后到了这鲜卑山,大大小小的仗有多少?如今咱们投降汉军,谁会同意?”
“唉!”
大王鹿鸣闻言不说话了,只是坐在地上不住的叹息着。
豪帅东野说道:“为今之计,也只能血战到底了!”
“也罢!”
大王鹿鸣也算光棍,既然知道已经没有退路,便咬着牙说道:“让各部勇士多备滚木礌石和箭矢,将壕沟挖深、多备拒马,咱们就在这北峰与汉军和匈奴人决一死战!”
就在南北两座山峰上的驻军积极备战的时候,豪帅慕容定也没有闲着。
按照众人商议好的方略,由鲜卑白鹿部和上水部驻守南峰,乌桓两部驻守北峰,鲜卑金雕部的兵力最多,驻守在山谷谷口,负责正面抵挡汉军和匈奴人的进攻,守卫大军的补给和辎重、部众。
此时金雕部的兵马正在紧张修筑工事,一道道壕沟已经初见雏形,还有许多的拒马和大车正在搬往前方,越来越多的金雕部士兵已经集结起来,正在有序的部署之中。
豪帅慕容定在防线四下查看了一番,而后便回到了中军大帐。此时中军大帐内外人来人往,十几名亲卫正在紧张的收拾东西,看样子竟是在收拾行装!
豪帅慕容定脸色铁青的来到几乎空无一物的中军大帐,几名百夫长已经等候在这里。
“各部的部众都控制住了吗?”
“启禀豪帅,鲜卑和乌桓各部的部众已经控制了起来,现在正在三千精兵的护卫下,向东翻越鲜卑山。”
“那物资呢?”
另一名百夫长行礼说道:“启禀豪帅,已经留下一部分物资,准备在明日运送到南峰和北峰上去,剩余的大部分物资已经装车完毕,第一批物资也已经随着部众向东运走了!”
“很好!”
豪帅慕容定缓缓坐下,而后看向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名百夫长,说道:“后天凌晨时候,大军主力向东撤退,到时候你率领两千勇士在防线内坚守,准备好了吗?”
只见那名百夫长单膝下跪,行礼说道:“请豪帅放心,我和两千勇士定当死守防线,将汉军和匈奴人阻挡在西面,为部落争取到东撤的时间!”
豪帅慕容定猛然起身,上前将那名百夫长搀扶起来,说道:“你和两千勇士必死无疑,不过我金雕部将来脱离险境的话,你们就是金雕部的英雄,你们的家人将会获得巨额的财富和客观的牛羊,我也会将最富饶的草场分给你们的家人!”
得到豪帅慕容定的许诺,这名百夫长大笑着说道:“如此,我等便死而无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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