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味米粉店的生意一直都特别好,老板娘因此也非常辛苦,不过为了赚钱给儿子治病,她顾不上考虑自身。
那时候,我和夏默每隔几天就会去给她帮忙,希望这样能让她轻松些。
一天晚上,帮忙打扫好店内的卫生,又各自吃了碗米粉,我和夏默便准备离开了。
“等一下。”老板娘忽然叫住了我们。
“阿姨,怎么了?”
“你们能不能帮我读读我儿子给我发的短信?”
“短信?”
自从得知她的儿子回来过之后,夏默就没再拿惠阿姨的手机以她儿子的名义给她发过短信了,因为估计她已经知道那些短信并不是自己儿子发的了。
可是现在她竟然说自己的儿子发来了短信,这不禁让我们感到非常疑惑。
“您儿子发来的短信吗?”夏默接过手机查看起来。
“对,就是他发的。”
我凑到手机前看了一眼,确实是她儿子发的。
“阿姨,对不起,您儿子应该已经告诉您了吧?之前那些短信并不是他给您发的,而是我用我妈妈的手机以您儿子的名义给您发的。”夏默愧疚地向老板娘道了歉。
老板娘笑了笑说:“好孩子,道什么歉呢?你并没有做错什么,那段时间,你发的那些短信温暖了一个母亲冰凉的心,又改变了一个暴躁的儿子,我很感谢你。”
“改变了……一个暴躁的儿子?”
“对啊!其实……我之前给他打电话听到的那个暴躁的声音就是他的,可是我不愿相信小时候整日缠着我的儿子会变得那么厌倦我,厌倦家里的一切,直到大年初一晚上他回来向我要钱在城里买房子,我拿不出那么多钱,他就大声吼叫、乱摔东西,看着眼前暴躁的他,我才意识到那些记挂我的短信根本不可能是他发的,我把短信拿给他看,他愣住了,默默翻完那些短信,半天不说话,第二天早上醒来,他就得了那种怪病,同时也改变了之前对我的态度,现在他一个人在医院里,我回来卖米粉赚钱给他治病,他经常会打电话问候我,今天估计是觉得太晚了,所以才给我发了短信。”
老板娘说这件事情的时候,依稀流露着幸福的笑容,我和夏默听后,也为她的儿子能够改变感到高兴。
“太好了,阿姨,我真替你感到高兴。”
“嗯,我也很高兴,现在就只希望他的病能尽快治好。”
“一定会的,我给您读读他发来的短信。”
夏默看着手机里的短信读了起来:“妈,您都为我辛苦一辈子了,还没享过清福呢!现在又要为了给我治病,继续辛苦地买米粉,我对不起您,我的病治不好就算了,我不想让您那么辛苦。”
听完短信内容之后,老板娘泪流不止。
这些话应该是这段时间里一直压在她儿子心底的话,心底的话实在难以口头表述,因此才会选择编辑成短信。
“夏默,你帮我回复他,作为一个母亲,能够为自己的孩子做些事情,怎么会觉得辛苦呢?他要是真的希望我能够享几天清福,那就好好治病,等他病好了,我就该享福了。”
帮老板娘发过短信之后,又和她聊了一会儿才往小院子返去。
走到小院子外的樱树下,夏默突然坐在那里不进去。
“小羽啊!我们聊聊天儿吧!”
“聊什么啊?”
走过去坐在她身旁,趁着月色,看到她的眼里闪着泪光。
“你说……我的病能治好吗?”
我心头一怔,着急地说:“当然能了!你的病这段时间不就一直没复发吗?”
她看着我笑了笑:“那就好,这段时间看到阿姨对她儿子的病情忧心忡忡,我才能够理解我妈妈的心情了,我妈妈她总是笑着鼓励我,但其实她的心情应该和阿姨是一样的。”
我难受地看着正在抹眼泪的夏默,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擦完眼泪,她抬起头看向天上的月亮,笑着说:“今晚月色真美。”
“是啊!真美……”我也抬头看向挂在天边的那轮明月。
……
我想起来了,夏默确实患有重病,只不过坚强乐观的她总会让身边人忘记这件事情,唯一能够提醒我们的就是她身上那股淡淡的药香了。
回味米粉店的老板娘说她已经去世了,看来极有可能是真的。
我再也忍不住了,难过地哭喊着。
斜阳欲落,虫鸣四起。
使劲推着夏默家的门,声嘶力竭地喊着她的名字。
只可惜再怎么用力,紧锁着的房门都没能打开,屋里也没人应答。
坐倒在地上,流着眼泪,一遍又一遍地哭喊着她的名字。
那个盛夏,那个如现在一般炎热的盛夏,住在白桦医院里的夏默每天都坐在窗口向外面望着。
她是自由的使者,不该被囚禁在那里!
“暖暖夏默,我们来看你了!”
我和乔飞放学后整理好心情,来到白桦医院,走进了夏默的病房。
“你们怎么又来了?昨天不是刚来过吗?”夏默从窗前回头笑着看向我们。
她虽然嘴上抱怨着,但还是非常高兴地走到了我们跟前。
“正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昨天刚来过又怎么了?我们俩恨不能天天陪着你呢!你说是吧?亲亲小羽。”
我笑着点头回应乔飞。
“你就贫嘴吧!最近还去网吧吗?”
“我每天下午放学就来找你,怎么可能去网吧呢?”
“那就好,不过马上就要中考了,你们也不要总是浪费时间来看我了,好好复习吧!”
“复习哪有你重要啊!比起考上高中,我更希望你尽快出院。”
“你别瞎说!万一真的没考上,乔阿姨可不会放过你的。”
“哎呀!好端端地你提我妈做什么?”
看着乔飞害怕的样子,我和夏默不禁笑了起来。
自从夏默开始住院之后,我和乔飞几乎每天放学都来找她,给她讲讲当天所学的内容。
不过她可比我们俩学习好多了,根本就不需要我们多讲,她自己看看我的笔记就能学会新内容。
因此,我们俩来看她的意义更多在于陪她聊聊天和逗她开心,这样也不至于太过孤独。
“糟了!我好像把笔记本落在学校了。”我着急地翻着书包。
“没事儿,你明天拍照发给我就行。”
“不行不行!我晚上还得用呢!”说着,我背起书包跑了出去。
“小羽,你把书包放下啊!多重啊!”
听到夏默在病房里喊我,我却并没有回去放下书包,因为其实我的笔记本就装在书包里,没有落在学校。
之所以要回去一趟,是因为忘记带送给夏默的礼物了。
她喜欢用流苏系着自己那头及腰的长发,所以我就在镇北东坡的雨神庙里为她求了一根蓝色流苏。
当我拿着流苏再次返回医院时,看到乔飞正蹲在医院门口低声啜泣着。
“乔飞,怎么了?”我走过去问道。
他泪眼婆娑地看着我,哽咽着说:“暖暖夏默的病刚刚又发作了,她不想让我看到她发病时的样子,于是我就帮她叫了医生,然后跑出来了。”
“什么?又发作了?”
“嗯,不过这会儿应该稳定下来了,你快进去吧!把笔记本给她。”
“那你呢?你不进去了吗?”
“我现在这个样子进去,她看到了会难过的,我就在这里等你吧!”
“嗯,行。”
我走进医院,在夏默的病房外舒了口气,接着轻轻推门进去。
“小羽来了!坐吧!”惠阿姨一边给夏默梳着头发,一边笑着招呼我坐下。
夏默也笑着回过头看向我:“你先等一下,我梳好头发再跟你聊。”
“嗯,好。”
我坐在椅子上,看着脸色苍白却又一脸笑意的夏默,心里感到十分难受。
“好了,你们俩聊吧!我出去打点儿水。”
惠阿姨用一根绿色流苏给夏默系好头发,随后拿起水壶出去了。
她和夏默的脸上总是笑意盈盈,看不出一丝难过的样子,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怎么样?好看吗?”夏默向我展示着惠阿姨给她系的头发。
我愣了一下,看着她温柔的笑容,脸一下子红了起来,支支吾吾的,什么也没说。
“小羽还是那么喜欢害羞。”她忍不住对我调笑起来。
“哪儿有?我才没害羞呢!”
“好吧!不愿意承认就算了,笔记本呢?”她走到我面前,笑着伸出手。
我慌乱地从书包里拿出笔记本递给她。
她接过笔记本,再次调笑道:“上面有小羽的气味和温度哦!看来小羽最近有在认真学习呢!”
听到她的话,我感觉更加害羞了。
“好了,笔记本给你送过来了,我就先走了。”说着,整理好书包,起身准备离开。
“小羽,谢谢你!笔记本我会赶天黑之前用好,然后让我妈妈送回小院子给你。”
“不用了,我明天自己来取。”
“可是你刚刚不是说晚上要用吗?”
“现在不需要了。”话音一落,我便难受地跑出了病房。
快出医院时,停住了脚步,伸手拿出装在口袋里的蓝色流苏,犹豫着要不要送给夏默。
“小羽,你站这儿干嘛?”惠阿姨提着水壶走到我身旁。
“那个……我……”
“这是什么?”她注意到了我拿在手里的流苏。
“这个……是送给夏默的。”我看着流苏,感觉有些难为情。
“真好看,你怎么没给她呢?”惠阿姨拿起流苏仔细看着,脸上洋溢着笑容,但眼眶却是红的。
她看了一会儿,又将流苏递给我:“去送给她吧!她一定会非常喜欢的。”
“嗯。”我点了点头,鼓起勇气再次向夏默的病房走去。
想要推开病房的门,却发现门被反锁了。
“谁啊?”
“是……是我,小羽。”
“小羽?”
夏默将门打开,笑着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看着她湿红的眼眶,担忧地问道:“你……你哭了?”
“啊?没有啊?大概是看书时间太长了吧!”
“哦。”
“你还没说你为什么又回来了?”
“我……”
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感觉难以开口。
“怎么了?”
鼓足勇气,终于将那跟蓝色流苏递给她。
“这个……送给你。”
她惊喜地接过流苏,开心地看着。
“哇!真好看,谢谢你,小羽,你怎么会想到送我流苏呢?”
我挠着脑袋,害羞地说:“你……你用流苏系发的样子真好看。”
“啊?”
她惊讶地抬头看向我,我的脸再次红了起来,害羞地低下头,不敢再看她。
“这个……是我在东坡的雨神庙求的,希望你戴着它,能够尽快出院。”
“小羽,谢谢你。”她一边温柔地说着,一边紧紧抱住了我。
瞬间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她的体温、她的心跳以及她的呼吸。
我的身子不由得颤了一下,然后也轻轻抱住了她,逐渐感觉肩头湿润,似乎是她的眼泪滴在了上面。
……
想起这些,卧倒在夏默家门口,蜷缩着身子啜泣起来。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哭了多久,只觉得眼泪好像都快要流干了,嗓子也难以发出声音了,但还在迷迷糊糊地喊着夏默。
黄昏时分,小院子里的人们都陆续回来了,他们看到我躺在夏默家门口,都被吓了一跳,想要拉我起来,我却不愿起来。
隐隐听到他们在商量着什么,随后二叔和林叔叔强行将我抱起,我挣扎着不愿离开夏默家门口,可是身上没有一丝力气,只能任凭他们将我送回到房间的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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