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勺浅语看着皇甫晨暴躁如雷,淡笑说道:“你想让允铭登上高位,你可想过风轻萱?”
皇甫晨瞬间说不出话来,这天下事有数不尽的麻烦是必定的,但皇甫晨是想把烂摊子扔给允铭,可不想连累了风轻萱...
如果允铭登基,不娶风轻萱,那风轻萱必定一生孤苦,皇甫晨怎会不知风轻萱如今年满二十三仍旧未嫁,是因为非允铭不嫁?
但如若允铭登基之后,娶风轻萱为后,可如今天下皆知“天女一出,双子天下”,如若登上高位者并非“天女”,并非“双子”之一,那天下人该如何看?如何想?
最可怕便是人心,何况风轻萱还是风家的人,而今天下人还不知“轩辕双子”也还是风家人...
只怕,到时候风家人今日平乱,天下人看不到,往后风家和允家反而会遭世人诟骂...
其实,风瑾夜、皇甫晨和允铭都清楚,“轩辕之子”登基,“尾勺天女”为后,已然有着“上顺天意,下应民心”之势...
风瑾夜攥紧了手中的圣旨,并未打开来看,也猜到这两封圣旨里大抵会是什么内容...
想着在进陆府之前,皇甫晨与他所说那些话语,他尽力的克制着,顺着尾勺浅语的意图...
风瑾夜为若皇甫晨那般在意允铭偷溜,他更在意尾勺浅语所说“可以给他一个机会”的机会是什么?
他更在意尾勺浅语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可此刻他看不清...
风瑾夜颓然望了一眼手中的圣旨,问尾勺浅语道:“你该说得更清楚一些...”
尾勺浅语眉心微蹙了蹙,未看风瑾夜一眼,自顾自淡淡说道:“天下需要一个‘尾勺天女’,而天下人皆知我是尾勺嫡女!”
“我要当篱越的皇后!”尾勺浅语说得就像是在说今晚要吃什么菜一般,平静无波...
可这短短几字却在风瑾夜心间撕裂开来...
这断不会是尾勺浅语心中真正所想,她从来就宁愿他只是一个闲散王爷...
如今她说要当篱越的皇后,风瑾夜低头又看了看手中的圣旨,心头的苦涩蔓延开来...
想起那日她说三日之后要嫁阿晨为后...
想起她一剑刺入他的肩头,故意引噬心入体...
他曾一度安慰自己,她是同从前那般与他置气,她是被他气极了才用极端的手段报复他...
他都受着,再苦再痛他能独自咽下,不与她计较...
可...
若她要当篱越的皇后,她是想葬送他们之间所有的未来...
若是她选中了他登上帝位,她是会嫁他为后,但怕也是他同她之间再也回不去从前了,她的心结这一生也再无可能解开了...
倘若她选中了阿晨登上帝位,她也会嫁给阿晨,她要他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别人...
好狠的心...
可是,风瑾夜的突然笑起来,他突然想明白了,这一切都是他该的,是他活该!
突然,风瑾夜翻开了手中的圣旨,一眼扫过,又将圣旨合上...
“你来选!”
风瑾夜眼神变得深邃,尾勺浅语看不出来他心中所想,也猜不透风瑾夜手中的那道圣旨是让风瑾夜登基还是让风瑾晨登基...
“就本王手中的圣旨,你要烧毁?还是宣告天下?”
风瑾夜的声音依旧如从前一般清冽,却带着三人都看不透的情绪,像是在问尾勺浅语,要毁掉的是他手中的圣旨,还是他风瑾夜?
尾勺浅语将心头浮起的一阵接着一阵的钝痛暗暗压下...
皇甫晨和陆嫣然皆是目瞪口呆看着尾勺浅语同风瑾夜两人僵持不下...
一瞬之后,皇甫晨轻轻一叹,风瑾夜看似强横,实际上也顺着尾勺浅语的意,似乎又一次被尾勺浅语伤到,但这正是尾勺浅语的目的不是么?
她要伤他,他便任由她伤害,说受着便受着,当真是个疯子...
尾勺浅语的脑袋一片混乱,风瑾夜的模样让她想起了从前在西琰墨都城外的画面...
她的心脏,几乎被疼痛撕裂开来...
“烧了!”冰冷至极两个字终是从尾勺浅语嘴里脱开而出...
风瑾夜一手拿着圣旨,一手藏于身后,无人发现他藏在身后的拳头攥得有多紧,修剪整齐的指甲都能掐入血肉...
“啪嗒”一声,一道黄橙橙的圣旨,掉落在屋中的香炉之中...
随即风瑾夜转身出了正院,出了陆府,消失在渐渐黑沉下来的暮色之中...
皇甫晨静静站着,忽而呢喃自问了一句:“还不够吗?”
叹了一气,皇甫晨唤来夜十,将手中的圣旨扔在夜十身上说道:“宣告天下!”
不过一日时间,篱越前皇帝明铄皇帝的圣旨在篱越国浩浩汤汤传扬开来...
篱越明铄皇帝制曰:篱越国开国国师曾留有遗言“尾勺百年出天女,轩辕天子得天下”,朕已查明已故渊王妃乃篱越开国国师轩辕国师之后人,渊王妃之子风瑾夜与风瑾晨正乃开国国师遗言中之“轩辕双子”,为上应天意,下顺民心,朕将皇位禅让于轩辕国师之后,轩辕双子之一风瑾晨,并册封已故尾勺将军嫡女“天女”尾勺浅语为后,令百官策备登基封后大典,令风瑾晨两日后于圣明殿登基立后!
随着这道圣旨宣告天下,事情仿若趋向于尘埃落定,尾勺浅语却浑浑噩噩,以至于未发现这圣旨透露着诡异之处...
是允铭让允铄写下的圣旨,怎可能会让风瑾晨立尾勺浅语为后!
皇甫晨同尾勺浅语其实都不知当日被烧的是哪一道圣旨...
而皇甫晨当日让夜十去宣旨,若是夜十看到这样一道旨,他敢宣告天下吗?
夜十无疑是不敢的。皇甫晨将圣旨给夜十,也相当于全权交给风瑾夜做主…
未想到最终是这样一道圣旨流传出去...
这两日过得十分缓慢,但也终究到了登基大典前一日夜晚...
“你到底如何打算!”皇甫晨怒火重重冲进战王府风瑾夜的书房吼道。
这两日他几乎没有一丝喘息的空间,百官轮流着将他围住,问登基大典的事宜...
还没开始当皇帝,皇甫晨已经烦得焦头烂额...
皇甫晨一声怒吼过后才发现风瑾夜的书房内充斥着酒精的味道...
无疑风瑾夜又一个人喝了两天两夜...
“本王从前不知,真的不知,原来这般痛!”风瑾夜仰头灌了一口酒,喃喃说道...
“还没见她穿上嫁衣走向你,本王已经...”痛到整颗心都磨碎成沙子一般...
可是当年,墨都城外那处小城池,尾勺浅语看着整座城都挂满了红绸,无一不在昭告着她,他要娶别的女子!
当日风瑾夜不明白,那样一座城池几乎能将尾勺浅语逼疯...
“去见她一面吧!”皇甫晨淡淡说道。
当日在渠都他也曾对尾勺浅语说过这样的话。
“可...”风瑾夜犹豫,仍旧是因为皇甫晨那一句“不长于世”。
这四个字足以将他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郁结于心是真,但不长于世并不然...”皇甫晨愧疚说道。
当日他那般说,并不是全然说假的,但有一半目的是出于让风瑾夜克制住怒意...
他担心风瑾夜同尾勺浅语同样要强的两人硬碰硬,会彼此都遍体鳞伤,而尾勺浅语如今是当真受不得刺激了...
若真再有什么意外,他们两人之间必将会是万劫不复...
可皇甫晨发现,风瑾夜的克制并没有用,尾勺浅语所做的全都是伤人八百自损两千的事儿...
况且那日浅语说烧圣旨时,情绪明显不对...
明日就是登基大典,皇甫晨自然不能瞻前顾后了,再说他必须去一趟陆府...
皇甫晨心下一狠,夺过风瑾夜手中的酒坛子摔掉,拽起风瑾夜的胸前的衣衫,提着就往陆府赶了过去...
尾勺浅语在陆府内,安静到了极致,这两日一句话都不曾开口说过...
陆嫣然抱着明日尾勺浅语要穿的凤披霞冠进屋...
她至今想不通尾勺浅语到底是怎么了...
冬暖在养伤,陆立垣瞒住了冬暖尾勺浅语要嫁风瑾晨为后的消息...
陆立垣脸上也是一脸愁容,但心下却也觉得他的妹妹要如何闹他都纵着,即便最后不当皇后不当战王妃,受天下人咒骂,他也能养她一辈子,护她一辈子!
皇甫晨带着风瑾夜翻墙进了陆府...
“砰”一声,皇甫晨将风瑾夜扔在尾勺浅语院子外的凉亭处...
随即,皇甫晨走到了尾勺浅语的厢房敲门:“浅语,我有话与你说,你出来凉亭一见。”
皇甫晨此番折腾,是想让尾勺浅语看见风瑾夜如今的失魂落魄的模样,想让尾勺浅语看见风瑾夜始终是爱着她的...
尾勺浅语没有任何反应,陆嫣然却对风家人的火气越积越深,开门正想将皇甫晨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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