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留天地白茫

    
    彼时，许意欢正和同班级的女孩们上体育课，男孩去体育馆打球，女孩比较喜欢去排球馆那处去玩，倒很少见有人趁着这时间回班级学习。
    这也正常，二中成绩优异的不少，但有钱有势的也不少。单身楼实验班一到五各个都是学霸，全市前十，记忆比赛金奖，物理竞赛一等奖等都分布在那片区域，通常十分安静，无人打扰。
    那里的学霸只有在大型校园活动时才能勉强看到。
    离实验班只有一步之遥的六到二十五班，中间是一条楼梯隔着，是不少普通班学子趋之若鹜的地方。
    剩下的二十六到三十五班在混混楼，高二也如此分布，但高一学生都在北楼。
    许意欢的成绩，是放在普通班当之无愧的第一，可如果和实验班的那群人比起来，还差点火候，有同学悄咪咪的计算过，放在实验班也只是第四第五的水平。
    许意欢的运动细胞并不好，每次跳舞都会出一头的汗，她也曾因为常被绑架而想要练习防身术，可最终是没有实施，她又懒身体又弱，恶性循环。
    所以如今，她只是和云婴子坐在排球馆的观众席，谈笑着说着话。
    “你猜猜云在每次给我补完课会说什么？”云婴子跟许意欢坐在一旁咬着耳朵。
    “说什么？”许意欢就势询问。
    “他说我不是笨耶，就是不能理解公式而已。”云婴子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有些小小的窃喜。
    “云在被他们拉去打球了，也不知道云在打的怎么样，会不会跟我想的一样帅？”云婴子双手捧脸，一副花痴的模样。
    “不会吧？爱上啦？”许意欢撞了撞云婴子的肩膀，调笑着问着。
    同时心中也有了思量，云在这个人，身上有哥哥的影子，受过哥哥的恩惠，他的前途光阴，而且他并曾招惹过她，理所应当的，过了那份新鲜，她也该放弃他。
    云婴子小脸红红，证实了她的想法。
    “走吧，体育馆距离这里又不远，去看云在打球。”许意欢站起身拉着女孩的胳膊。
    云婴子扭扭捏捏的，清秀的小脸上的红晕还没退下，还没等她站起来，就看见打排球的那群女孩子尖叫着离开了这里，隐约能听见“体育馆”“好帅”等词。
    云婴子没了那番拉不出屎的样子，刷的一下站起来，撸了撸袖子，有些咬牙切齿：“我靠，我云哥也是她们能肖想的？”
    话还没说完，云婴子就带着许意欢，一路飞奔，等到了目的地，许意欢还没怎么缓过来，靠在云婴子的肩膀上小口小口喘着气。
    “太快了…”许意欢委屈的拽拽云婴子的衣角。
    当时的体育馆已经集满了很多人了，许意欢无意识的看了眼周围，几乎上体育课的班级的人都跑来了。
    “我已经够照顾你的身体了，不然我能跑的更快。”云婴子个头小，正仰着头透过人海向里望去。
    而后心里恨恨：“我情敌这么多？”
    说着，云婴子就带着许意欢往里面挤，一副正宫的模样，但许意欢在看到一个地方的时候有些惊讶，可还没等许意欢说话，云婴子仅凭一己之力杀出重围。
    但没看到云在。
    云婴子疑惑的皱了皱眉头。
    场地里并不是云在，而是一个面色清冷的女孩，她套着二中宽松臃肿的校服，却不嫌累赘，身材比例极好，有零碎的碎发挡住女孩的眼眸，身后的马尾过肩。
    随着篮球一下一下拍打在地面上，女孩极为镇定的控着球，藏在头发下的眼睛盯着球场上的人的动态。
    突地，她灵活转手，让对方球员扑了个空，只是几个轻巧的躲避，就过了几人，又一个扣篮，球稳稳地过了框。
    这时，球场外传来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许意欢面无表情的揉了揉耳朵，这下知道她们都在看什么了。
    场地里的女孩一手揣兜，单手撩拨了下头发，抬眸看了眼许意欢所在的位置。
    只是匆匆一眼，周围的女孩都惊喜的暗叫着，但不是许意欢自恋，她总觉得，许息看到了她。
    她总能在人群当中一眼定位许意欢。
    “原来不是云在啊…”云婴子的声音又窃喜又有点遗憾。
    “这不是许息吗？她还会打球呢？好厉害。”云婴子眸子一亮，兴奋的摇了摇她的胳膊。
    许意欢没应。
    只是看着球场中的女孩打算离开。
    看到她在球场上，好像也不是那么意外。
    “再打一局。”秦宵目光灼灼的拦住女孩，他在这球场打球这么长时间，从来都没有输得这么淋漓尽致。
    他迫不及待的，想再跟她打一局。
    女孩把漫无目的在球场乱滚的球控住又抬手扔给那人。
    秦宵条件反射的接住。
    “快下课了。”女孩声音低低地，她看了眼手表。
    “那放学的时候，来一局？”秦宵不肯放弃这个机会，执拗的拦住女孩。
    “没时间。”许息嫌刘海遮挡住了她的目光，烦躁的又往后缕了下，露出光洁漂亮的面庞。
    秦宵有些失神，他不清楚是因为女孩精致的容颜还是那番毫不客气的拒绝。
    这时，下课铃悠悠打响，女孩冷漠的独自离开，秦宵只能看到女孩那瘦削的背影。
    不知怎的，秦宵笑了，无视身旁那些兄弟的打趣声，顺手一扔，球稳稳地过了篮筐。
    “宵哥帅啊！”
    秦宵没搭理那人，他面上的笑还没消散，低声询问着：“那女生什么来头啊？”
    ……
    许意欢回到教室，就看见许息身旁已经围了一圈人，男生女生都有。
    “见过女孩打球，没见过女孩打球这么厉害。咱俩去的晚，听说在此之前，许息把他们都杀穿了。”云婴子羡慕的说着小话。
    “她是怎么做到投篮过人都这么牛的？保护你人身安全还需要会这项技能吗？”许息是许意欢保镖这件事在圈里已经不算是个秘密，于是这下云婴子提起，许意欢神色也并没有什么变化。
    “我不知道欸。”许意欢似笑非笑的望着那个被层层环绕但还是冷着张脸的许息，“估计是个人爱好吧。”
    “我有件事情觉得很奇怪。”这时，许意欢听见身后传来清澈懒散的声音。
    “什么事？”许意欢垂眸，转头看了眼云在，又瞥向许息的方向。
    “为什么你有个保镖？我看其他有钱人好像都没有这么做的。”云在说着，又看了眼一直望向他的云婴子。
    “不是啦！”云婴子着急回话，“因为意欢年幼时候被人绑架过，她家里人不放心她一个人，就去孤儿院领养了许息，同时又让她学些打斗技巧，久而久之，我们就把许息当成了意欢的保镖。”
    “对她公平吗？”
    云婴子有些没反应过来，询问似的嗯一声。
    但许意欢听懂了，他的意思是把一个孩子训练成这样一个没血没肉的机器，为了一人而活的行尸走肉真的公平吗？
    许意欢也常常询问自己这个问题，但她面上不显，只是微笑。
    “她叫许息，是我的家人，只要她想，她可以做任何她想做的事情，我绝不会阻止她。”
    许意欢轻轻一笑，她转头盯着那个快高她一个头的男人，声音确实欠揍：“你可以问问她，问她想要离开我吗？”
    云在一挑眉：“你就这么肯定。”
    许意欢愁闷的皱眉：“也不是那么肯定。”
    “嗯？”
    “有九分把握。”
    “……”
    云在轻笑，又转了个话题：“你被人绑架过？”
    许意欢点了点头。
    忽的，云在像是突然开窍一样，许意欢瞥见云在的拳头死死捏紧，“你就是简临安去救的人？”
    “我以为你早就知道。”许意欢神色不变，婉言承认。
    “那你为什么任由杀人犯逍遥法外——”云在有些失控，他几乎是嘶哑着声音，仿佛困兽。
    “嘘——”许意欢不为所动，她歪着头，食指抵在她的唇前，“上课了。”
    云在面色不悦，几乎是毫不怜香惜玉的狠狠地撞了她的右肩，回到座位上。
    许意欢被强大的冲击力带的踉跄一下，幸得云婴子担忧的扶住她。
    但许意欢只是笑，被撞了，但她反而眼神更亮了些。
    没有管右肩，而是轻轻揉了揉她的左肩。
    云在并未信她，云在并未抛弃简临安。
    她在医院时，跟云在说的话，云在应了，但他是单纯的奉承。
    念此，许意欢险些掉了眼泪。
    “哥哥从未被人遗弃。”
    ……
    临近下课的时候，文艺委员突然神色极好的走上讲台，“同学们！二中一年一度最盛大的活动开始啦！”
    许意欢垂眸神色不显，二中最盛大的活动只有两项，文艺汇演和运动会。
    只是可惜的是，她高一的时候都因为太过繁忙，一个都没有参加。
    “快快快，积极报名啊！机不可失哦。”每班出一到三个节目，几乎全校人都参加的盛大活动，许意欢其实不太感兴趣，比这大多少倍的活动她都参与过并且毫不费力的拿了第一。
    她只想到那时，做一个热烈的迷妹。
    但文娱委员似乎不这么想：“许意欢我替你报名了！”
    “我能不能坐在台下看咱们班演出。”
    文娱委员笑眯眯的：“不行喔！得第一的有奖金，你上场最稳了。”
    许意欢顺从，“那就钢琴吧。”
    “我……我可不可以参加？”这时，王秀玉怯生生的开口。
    前几天王秀玉那副话深深的得罪了很多人，文娱委员不悦但还是面上不显：“你想报名什么？”
    “钢琴……”
    闻此，许意欢抑制不住的瞥向王秀玉的位置。
    “重了。”文娱委员皱了皱眉。
    王秀玉似是恳求的看向许意欢：“你能换一换吗？我想拿第一。”
    许意欢还没说话，就听见莫小米尖酸的声音：“真搞笑，就你这b样还想拿第一，您碰过钢琴吗？让别人换乐器你要不要你那大face？？我他妈告诉你，许意欢是钢琴灯潮比赛华北赛区当之无愧的第一名，阴年全国赛区开放，人家是要代表整个华北去比赛的！你他妈是个什么东西？”
    王秀玉嗫喏着，像是要哭的模样：“我只是，很缺这笔钱，能不能麻烦你，不要总挖苦我…”
    “我挖苦你？”莫小米难以置信的指了指自己，“你他妈是个什么东西？”
    莫小米还没骂完，就被云婴子温柔的劝阻：“别bb了再bb班主任好叫你家长了。”
    班级里的吵闹让她有些静不下心来。
    许意欢无奈抬手：“让她来吧，我当观众也没关——”
    话还没说完，王秀玉又语出惊人，“可以让许意欢替我伴奏吗？”
    这下，几乎是全班的闹腾声都没有了，许意欢仍是那副温柔的笑脸，但许息清楚的知道，她生气了，“我和你很熟？”
    “都是同学，互帮互助一下怎么不行？”王秀玉低着头，又愤慨的补了一句：“为什么要这么小气？我是班长，我有调节班级里的事物的权利，我现在要求你，给我伴奏。”
    许意欢站起身时，凳子与地板划出了刺耳的声音，她也没恼，慢条斯理的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袖，也不顾这是上课期间，闲庭信步的迈步向王秀玉走去，众人正迷茫许意欢要做什么时，就见到许意欢轻轻抬起王秀玉的下巴。
    说话一字一顿，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我从未给人伴奏，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王秀玉说话声音很小，但许意欢听清了，她说：“因为你有个好家世，好资源都是你的。”
    听此，许意欢淡然一笑：“你说得对，好的家世让我走的更顺畅，但前提是，我有那个能力。”
    许意欢要比王秀玉高很多，王秀玉只觉得无形的压力正在她身旁流动，她居高临下，让王秀玉忍不住后退一步。
    许意欢阴阴是在笑，可王秀玉只觉得冷：“所以我从未给人伴奏的原因是，最后她们都将沦为陪衬。”
    “我很高兴你提出这样的请求。”。
    “让我来好好教你做人，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