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雪

第九十二章 楚泗之战(五)

    
    所谓拒马是一种木制的可以移动的障碍物。夏、商、周之时便有了拒马,即将木柱交叉固定成架子,架子上镶嵌带刃、刺。或用以堵门阻止行人通过,后来用于战场厮杀,以阻止和迟滞敌人军马的行动,并可杀伤敌人。
    所谓鹿砦,或称鹿角砦,也是一种障碍物。而铁蒺藜,是一种铁质尖刺的撒布障碍物。亦称蒺藜。有数根伸出的铁刺,长数寸,凡着地均有一刺朝上。无论是拒马、鹿砦,还是铁蒺藜,其目的就是用以迟滞金军铁骑的冲击速度。
    而相比拒马、鹿砦、铁蒺藜更令人恐怖的却是大宋黑旗军武射军的弓弩,比闻名于世的神臂弓射程更远,射力更足,上箭更方便快捷的霸王弩。武射军共有三千余弓弩手,分三拨轮流开弓放箭,每次能够射出千余支利箭。
    此刻武射军箭如雨下,落在金军疾驰的铁骑洪流之中,锋利的箭镞急速坠落,将一个个金军射落马下,而落入马下的后果只有一个,那就是被密集的马蹄踏为肉泥,骨肉会与泥土掺合在了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箭镞落下,鲜血四溅,人仰马翻,就如一朵朵死亡之花在金军铁骑洪流之中盛开。
    不过死亡对于宋金双方来说,都是司空见惯之事,金军铁骑似乎是没有受到影响,反倒是催马更急,速度是越来越快,反倒是喊杀声越来越大声。
    杀戮已经激起了金军骨子里的兽性。
    “冲!冲过去!”一名金军将领舞刀大声吼道。
    如雨的箭镞落下,金军在付出无数伤亡之后,终于冲到了武射军阵前,面对的却是密密麻麻的铁蒺藜,还有鹿砦,还有拒马,还有如林的刀枪及如墙般的盾牌阵。
    事到如今,金军也只有硬着头皮往里冲了。
    武射军所选择的地形对于他们来说,是极为有利。
    此处地形西低东高,武射军左翼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茂密的树林,而密林对于骑兵来说,无异就是死地,战马冲进密林之中,将会是受到极大限制,武射军只需在密林之中埋伏下不多的兵马,便会让金军寸步难行。而武射军右翼就是一片湖泊了,对于金军来说,最怕的就是江海湖泊了,因而金军欲击败武射军,必须从正面攻击,两翼包抄,中央突破的战术在此地是无法实施的。
    花荣用兵颇得兵法,利用一切可利用之物,与金军作战。同时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举,以步对骑,必须利用山川、河流、树林、丘陵等等一切,方有胜算。
    金军骑兵自西面往东进攻,而武射军据东面丘陵而守,金军是仰攻,武射军是居高临下,只不过坡度并不陡,金军骑兵可以轻而易举的冲上去,这对于金军来说,也算是个唯一有利的。
    “杀!杀!杀!”
    金军铁骑硬着头皮,冒着对方的箭雨,先是纵马冲进了武射军的铁蒺藜阵。
    密密麻麻的铁蒺藜当然是经过军器监改造过的铁蒺藜,是异常的怪异,战马马蹄踩上去
    ,居然将一个个铁蒺藜踩飞了起来,无数铁蒺藜被弹飞,也就形成了一片“铁蒺藜雾”。金军铁骑一头撞进了“铁蒺藜雾”当中,顿时浑身上下挂满了铁蒺藜,痛得大声惨叫,战马中了“铁蒺藜雾”,也是痛得乱蹦乱跳,将一个个的金军甩下了马鞍。
    落下马鞍的唯一后果就是被乱军踩为肉泥。
    战马四蹄之上,当然钉有马掌,但总是有尖锐的铁蒺藜钻进马掌之内,将战马疼得乱蹦乱跳的,将无数金军骑士甩下了马鞍,同时铁蒺藜漫天飞舞,形成了一道屏障,使得金军骑兵冲击速度顿时就慢了下来。
    “弓箭反击,休得停留,冲过去,冲过去!”
    若是骑兵冲击速度放缓,那么必将会受到武射军弓弩手一拨接着一拨攻击,那么无论金军有多少兵马,都会被射死在此地的,当然前提是武射军的箭镞有足够多。
    于是一名金将急得大喊大叫的。
    金军数千骑兵纵马疾驰,不断开弓放箭,将无数羽箭射进了武射军的大阵当中。武射军早已严阵以待,举着大盾,遮蔽着如雨的箭镞,武射军诸将士也是身披军器监最新打制的铠甲,箭镞落上去,便是一阵“叮当”乱响,大都被弹飞了。
    黑旗军最新打制的铠甲相比以往,是更加的坚韧,重量反倒是变轻了,变得不是那么笨重了。这得益于李三坚经略江南多年,从而使得军器监的炼钢、炼铁技术得到了突飞猛进的提高。
    金军当然知道与其对阵的为宋军,为大宋黑旗军武射军,而金军不知道的是,他们即将面对的是一支装备无比精良,战斗意志无比顽强的军队。
    双方箭如飞蝗,不断有金军骑兵被射倒,虽武射军装备精良,铠甲坚韧,但也总有人会中箭,不少武射军将士被射到在了阵中,血流满地,但中箭之人很快就被抬了下去,很快有人接替了中箭之人所在的位置。
    其余大部金军冒着“铁蒺藜雨”与箭雨,纵马疾驰,向着武射军冲去,此时此刻,只有纵马疾驰,所受到铁蒺藜与箭镞伤害才能降至最低。
    “杀啊!”冲过铁蒺藜,金军便面对密密麻麻的拒马、鹿砦,拒马之上的刃、刺在日光之中闪耀着瘆人的寒光,不禁令众金军感到一阵绝望,一阵痛苦,但却是义无反顾的冲进了拒马、鹿砦阵中。
    金军也是军纪严苛,下达将令之后,不进则斩!
    若是平常情况下,拒马、鹿砦只需慢慢搬开,清理出让骑兵通过的道路即可,可此时岂容金军从容搬开拒马、鹿砦?此时此刻,只有用马或人撞开拒马、鹿砦,或者顶着对方的箭雨搬挪拒马、鹿砦,只有用人命去填,才能有一条骑兵通过的路,而这也是一条血肉之路。
    “杀啊!”
    金军前仆后继的,用血肉之躯终于清理出了一条道路,大队骑兵纵马而过,有人回头看了一眼,便是成堆的人或马匹的尸体,一是未死之人,扑倒在了拒马、鹿砦之上痛苦的扭曲挣扎,一条
    被鲜血染红的道路,一眼却望不到尽头。
    “碰!”的一声巨响,金军骑兵在付出无数伤亡之后,终于冲到了武射军大阵之前,最前面的金军骑兵发出一阵绝望的怒吼声,便与武射军大阵狠狠的撞在了一起。
    长枪如林,穿过一个个金军,穿过一匹匹战马的身体,将金军、马匹挂在了长枪之上,瞬间毙命者,内脏、鲜血喷涌而出,一时未死者,挂在枪上不停着扭曲挣扎,拼死一搏者,不顾穿体而过的长枪,挥刀作着人生最后数次劈砍。
    武射军持盾或持枪将士也是被撞得口吐鲜血,倒飞了出去,或者被纷乱的马蹄踩死,或者被战马撞飞了出去,或被剽悍的金军骑兵挥刀砍杀。
    顷刻间,宋、金双方便纠缠在了一起,是拼命厮杀,旷野之中响起了一阵又一阵的喊杀声、痛苦的呻吟声、临死前绝望的吼声。
    按照金军以往的经验,只要大队骑兵冲进宋军阵中,那么基本上宋军就会被剽悍的金军骑兵吓倒,从而瞬间土崩瓦解,可怎料金军骑兵死伤无数,拼尽全力,好不容易冲进武射军阵中,并挥刀猛杀,可遭遇的却是武射军的拼死抵抗。
    无数武射军长枪兵,双手紧握长枪,或三人一小队,或五人一队,或十余人一队,聚集在了一起,组成了各种作战队形,将一个个金军骑兵自马上刺了下来,一个金军被刺下马背,数人便挺着长枪上前攒刺,结果了此名金军的性命。
    手持大盾的刀盾兵不顾金军的砍杀,拼命聚拢在了一起防御,刀盾兵身后便是一排排的弓弩手,在刀盾兵的掩护之下,找准机会,施放冷箭,将一个又一个冲入阵中的金军射落马下。
    大宋黑旗军平日里严酷训练的结果,是个个训练有素,在此关键之时,就体现出来了,上阵厮杀极有章法,有条不紊的,丝毫未见慌着、落败的模样。
    “嗵...嗵...嗵...”
    武射军战鼓号令敲响,刀盾兵便如潮水般的退至两侧,中间涌出了无数滚刀手及钩镰枪手。
    长久以来,李三坚就准备与金打一场大战,又岂能不准备对付金军铁骑的办法?大宋黑旗军训练出了无数滚刀手及钩镰枪手,专门对付金军骑兵,甚至黑旗军弓弩手都习得滚刀刀法或钩镰枪枪法。
    “杀!”
    大宋黑旗军武射军钩镰枪营营指挥使,金枪手徐宁,使一柄枪长七尺二寸,枪头锋刃上有一个倒钩的金色钩镰枪,当先向着金军杀去。
    徐宁手中金枪上下翻飞,若舞梨花,顶、射、击、舞、转、颤、挺、钩,金枪在徐宁手中就如一个活物般的,将一名金将钩落马下,复一枪刺死。
    “杀虏!杀虏!杀虏!”
    徐宁如此勇武,使得武射军滚到手与钩镰枪手士气大振,纷纷涌上前去,与金军厮杀在了一起。
    金军也是毫无退让,大声怒吼着与宋军死战,双方是互不相让,杀声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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