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九零年代

    
    在西乡，出嫁的流程十分复杂。
    两方亲家谈好之后，就会定亲。但是，定亲前还要议亲。
    议亲始议“小礼”，在买卖婚姻年代均讨价还价。定亲后，男方将商定好的礼品用杠箱抬到女方。
    女方回礼多为金团、油包及闺女自做的绣品。定亲凭证，男方送“过书”，俗称“红绿书纸”（纸张两层外红内绿，女方送“回贴”认可，俗称“文定”。
    请吃酒迎亲日子叫“好日”。俗谚“请吃酒，挜拜生”，好日前新郎拿着红纸“知单”请长辈亲友吃喜酒，长辈要在自己姓名下写上个“知”字。
    好日前有待郎、待嫁习俗，双方父母亲请子、女吃包子、蚶子、肘子、栗子、莲子，讨“五子登科”彩头。
    好日前三五天，男方送女方“轿前担”，一般为鹅2只、肉l方、鱼2尾等。
    男方去女方搬嫁妆，女方置嫁妆于厅堂，让人观看，称“看嫁资”。
    器物披挂红色彩线，衣服等薰以檀香，箱底放数枚银元，俗称“压箱钱”。
    嫁资搬到男方，亦陈列于厅堂供人观看，亦叫“看嫁资”。由阿婆取女方钥匙包，取钥开箱，俗称“掏箱”。
    现在，杨梅的嫁妆就摆在利建家的堂屋里。
    杨志和李惜他们到了利建家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利建家这么穷。
    居然还是住在泥砖屋里，瓦房。
    而且利建家还有好几个兄弟，都住在一个屋子里。
    幸亏这屋子还算大，各家各占几间房，只是只有一个厨房。看来吃饭还是一家子人一起吃，还没有分家。
    李惜看着红盖头遮着的杨梅，心想以后杨梅可有吃苦的时候了。
    在家只是给三个家人做饭，其他什么活都不用干，但是嫁到这里来，要伺候一大家子人，还有两个老人。
    杨志也看到了这个情景，知道杨梅以后肯定过得不轻松。
    而且他发现利建一个大男人，在家竟然没有营生。
    没有营生，以后怎么养活一大家子人。
    送完妹妹出嫁，喝完喜酒后，回到家的杨志闷
    闷不乐，李惜看在眼里，知道他是在发愁什么。
    她问道：“你是不是在担心杨梅？”
    “你怎么知道的？”
    这么多年，最了解杨志的，还是李惜。
    “哎，那天我们都看到了，就那个样子，也就杨梅这么傻，一头栽进去，还以为自己嫁到什么好婆家。哎，还是太年轻了。”
    “利建倒是个好人，就是他那里太穷了。虽说自己家族里有一个山头，有一山头的荔枝树，但是只有几十棵是他们家的，几十棵又分到几兄弟手里，还有多少？就靠这个能够过日子吗？而且好几个妯娌，那天看了，也不像是什么好相处的人。”
    “哎。你说得对，但是现在不嫁都嫁了，还能怎样？”李惜无奈地叹了口气。
    杨志说道：“树挪死，人挪活，要是利建愿意的话，还是有活路的，就看他肯不肯干。”
    “你打算怎样？”李惜问道。
    杨志指了指屋子后面快要生锈的拖拉机和碾米机，说道：“这东西放在这里也是废铁一堆，还不如送给利建，要是他能好好开车，以后能靠这个挣钱，也算他的本事了。”
    “把这车子送给他？”李惜惊讶地问。
    “你不同意？”杨志问道。
    “不是我不同意，是杨南不会同意吧？”李惜解释道。
    杨志一听这话，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还有脸说不同意？不可能！怎么都轮不到他不同意。他算什么东西？他都坑了我几回了？这车子给他，那也是白搭。”
    他激动地说。
    不过，他也知道，李惜这样提醒他，也是有道理的。
    杨南这个人，无理也要搅三分的。
    哪能这么轻易就放过这件事情？
    果然，杨南知道之后，就来到杨志的店里和杨志大吵了一架。
    “二哥，我叫你哥，我是弟弟，难道在你眼里，我还不如一个妹妹？”他腆着脸说道。
    杨志铁青着脸说：“你还好意思说？你还有脸说？”
    “我怎么了嘛！”
    “我问你，你这车子你又不
    开，你要来干什么？”杨志问道。
    杨南梗着脖子说：“你别管，总之车子给我了，就是我的了，你不能给别人。”
    “呵，你说是你的，你出了一分钱了吗？这辆拖拉机是怎么来的，你还记得吧？这台碾米机是我真金白银花钱买来的，没有你的一分钱吧？当初你是怎么跟我说的？说得多好听啊，说得自己多想干啊，但是你去了几天？”
    杨南被说得脸涨红，医生不敢吭。
    但是杨志并不打算放过他。
    “你去了一天，你就不去了！我装碾米机，改装这台车子，都不止一天了，我花在车子上的时间，比你花的还多。”
    “二哥，”杨南平时都是对杨志直呼其名的，但是现在他有求于他，就恭恭敬敬地叫二哥，“你是不知道，那个拖拉机平时就是突突突突突的响的，好吵的，你又不是不知道。然后那个碾米机的声音，简直比拖拉机的还响！”
    他越说越激动：“而且，你是不知道，你没开过，你真的不知道。那个碾米机开动的时候，必须要开着拖拉机的，这样才能启动。你知道两种机器的突突突突突声加起来，有多吵吗？我那天去了一天，我三个月过去了，我现在耳边还是能听到那种声音。”
    他顿了顿，壮着胆子继续说：“二哥，你要是改装好一点，能把声音的问题解决了，我肯定能干好。挣钱谁不想挣？谁会嫌钱腥呢？”
    “呵，”杨志简直是被气笑了，“照你这么说，那还成了我的错了？你可真会说啊。”
    他干脆坐了下来，别过脸去，不再看杨南。
    杨南连忙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这个车子还可以改进。”
    他说完后，看了看杨志，发现他的脸色已经从铁青变成黝黑了。
    看来真的很生气，他不敢再说话。
    “这个事情已经定了，你不用再说了。总之，我以后不会再帮你任何事情，你要知道，以后你的路自己走。我负责两个妹妹的出嫁，但是你结婚的事情，是你自己的事情。本来这个事情好好的，你好好干，就能够挣够钱娶媳妇，现在，你自己搞砸了，别再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