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九零年代

    
    杨军没办法，只好径直走过去，说道：“爸，你再不过来商量，我就没时间了，我真的要走了。”
    老杨哼了一声，一动也不动。
    杨军无奈，也向两个弟弟摊摊手，表示没办法。
    杨志心想，你这样的态度，谁会听你的？
    不过他也不吭声，倒是杨南，耐不住性子，直接搬来几张凳子，说道：“既然爸不愿意过来，那就我们坐过来吧。”
    于是三兄弟就拿了几张小板凳，围着老杨在门槛那里坐着。
    要是不知道的人看了，别人还以为他们要干什么呢，好好的里屋不坐，坐在门槛那里，真是奇怪。
    这回，大家也不敢再沉默了，杨南率先表态。
    “我也不怕丢脸了，这里就我最小，我是老幺，你们也不要说我是倚小卖小，我先说吧，我是没有钱的，你们都知道的，所以，我没什么话好说。”
    他这话一抛出来，杨志倒是不意外，他就是这样的人。
    但是杨军却不乐意了，他惊叫起来：“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现在都几岁了，还跟我说自己是最小的？那你出生的时候，你是最小的，你现在长大了你还是最小的，你永远都是最小的，你就不是咱爸的儿子了？”
    杨南没想到杨军这么激动，他讪笑着说：“好了，好了，你先说说你想怎样解决吧。”
    “怎样解决？”杨军又把问题抛出去。
    他才没那么傻，把整件事情揽在身上。
    他是大哥又怎样？大哥就应该吃亏？
    他看看杨志，想看看这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打算怎样处理这件事情。
    现在杨志在他眼里就是一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明明那么有钱，却什么都不管。开那么大的店，建那么大的房子，居然还说自己没钱？让他抵押房子也不抵押，让他炒股又不炒股，整一个守财奴。
    杨志见此情景，知道自己如果再不吭声，事情肯定是没完没了的。
    他说道：“大家先说说，咱爸是自己单独住，还是跟谁住？”
    “那肯定是他自己住啦！”杨南和杨军异口同声地说。
    老杨却皱起了眉头，想要说点什么。
    杨志却又开腔：“他自己住，他住哪里？”
    “住哪里？”杨军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哪知道他住哪里？反正肯定不能住他那里。他那里说是在县城，但是实际上是冯英娘家分给她的一间小屋子，这间小屋子只有两个房子，是顶层的阁楼。
    一个房间给小孩住了，一个房间给了冯英住。他长期不在家，家里的情况他还是清楚的，冯英天天要上班，早出晚归，杨小东则每天上学放学自己在家写作业。
    老杨要是去了他那里住，先不说和媳妇一起住，是不是不方便，就说这生活起居，谁照顾老杨？
    冯英？
    她虽然是老杨家的大媳妇，但是她根本一天都没有照顾过两个老人。
    她怎么可能照顾老杨？
    再说了，这几年他都没回过家，都不知道冯英气成什么样了。
    没钱，回去干什么？
    他就等着干一票大的，好衣锦还乡，好让所有人都刮目相
    看。
    至于带着老杨去深城，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这是绝对不可能的，这比让冯英来照顾老杨更不可能。
    他在深城居无定所，到处租房子，而且天天往外面跑，怎么可能带着一个老人去谈业务？
    再说了，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开销。
    他才没那么傻呢。
    总之不可能跟他一起住。
    至于老杨是住哪里？他不管！他管不了。
    他不吭声。杨南也不吭声。
    现在杨南是跟老杨住在一起，他就是不想跟老杨住在一起，才会提出这个问题的。
    他就是要解决这个问题啊，现在又问他老杨住哪里？
    但是他又不好说让老杨搬出去，先不说搬去哪里，单说搬出去这件事情，他也说不出口啊。
    这所房子是老杨用一辈子的积蓄建的，他怎么好意思霸占？
    难不成让老杨搬出去，他住老杨的房子？
    说出去，别人都会戳他的脊梁骨。
    他看看杨志，他觉得这件事情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老杨和老二一起住，去店里住，在那里，还有二嫂李惜照顾，这不就完美解决了吗？
    可是，老二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就是不表态。
    杨志知道杨军和杨南都在看自己，知道他们都想把这个球抛给他，他笑而不语。
    过了一会，他看向老杨，说道：“我们还是先问问咱爸的意见吧。毕竟，想怎么安排自己的老年生活，主要还是看咱爸怎么想的。”
    他问杨南和杨军：“你们有没有意见？”
    杨南摇摇头，杨军不吭声。
    杨志就直接问老杨了：“爸，你是怎么想的？”
    老杨没想到他们直接问他，他今天看到三个儿子没有一个爽快的，个个都是在推搪，他心里别提多气愤，又多难受。
    养儿子有什么用？
    他没好气地说：“我看我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意思就是不愿意放弃他的房子。
    当然不愿意了，这建这房子，花了他多少钱？他为了还债，卖了多少年的豆腐才还清？
    这所房子是他的，现在竟然想赶走他？
    这个问题也是问得奇怪，还用说吗？不管是单独住，还是和谁一起住，他都应该而且可以住在现在这个房子里。
    他还没有死呢，竟然就要霸占他的房子？
    他愤懑地瞪了一眼杨南。
    现在也就杨南有这个心思，他也明白，杨军和杨志是不可能回来霸占这所房子的。
    这个老幺，他根本就是没良心，从小就最疼他，长大后最没出息是他，最没良心的也是他。
    他又看看老二，老二小时候他就不喜欢，长大后没想到是最踏实的。
    现在看来，就连老大也靠不住，他今天算是看清楚了。这个老大，讲就天下无敌，做就诸多借口。
    他看杨军估计就是个空壳子，根本就不是他说的那么光鲜。
    他要是真这么光鲜，怎么就一直唧唧歪歪呢？
    呵，还不是没钱？
    有钱还会在这里磨叽？
    现在看来，也就老二靠得住，但是
    他也看清楚了，老二他现在就是不接招。也怪他从小就偏心，从来没想过以后要依靠老二，一直忽视他。
    现在就算他知道只能靠老二，他也没脸去靠了。
    他觉得自己真是失败，一辈子下来，竟然没有一个儿子靠得住。
    他不吭声，他决定听天由命，和死守这套房子。总之儿子是不可能不管老子的，说破了天，去到哪里，他都要管老子。
    杨志见老杨不吭声，心想老杨肯定是不想和三个儿子拉下脸来丢了父亲的尊严。
    他就主持公道说：“不管咱爸是怎么生活，我想他有权住在自己的房子里。这所房子是咱爸辛苦一辈子建出来的，总不可能他还没走，就被扫地出门。”
    老杨听了，心里一阵感动。
    还是老二懂他啊。他现在真真切切感受到，自己不应该那样对待杨志。
    杨南听了这句公道话，明知道自己没有理，但是他还是反驳道：“你说的是事实，也是道理，但是你这么说，不就是把咱爸养老的问题全部抛给我了吗？”
    “那难道你想把咱爸赶出去？”杨军嘲讽道。
    “我可没有这么说过。”杨南可不想让人戳脊梁骨。
    “那你说怎么办？”杨军问道。
    “这......”杨南发现自己中计了，他这么沉不住气，最终球就会抛回来给他。
    他真傻，说这么多干什么？上面有两个哥哥呢，谁都比他光鲜，哪轮得到他跳出来说话，自己揽事？
    他笑道：“我不知道，我还是听两位哥哥的吧。你是大哥，你说说看，怎么办？”
    杨军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他怔住了。他马上就明白，杨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问题又僵持住了。
    沉默了很久。
    谁都不说话，谁都不想把这个责任揽在身上。
    本来以前类似这种事情，都是杨志一个人就解决的，以前老杨妈生病，住院，做手术什么的，全是他一个人承担。
    杨军和杨南本来还以为他这一次也会把事情全部承担下来。没想到他也跟着不吭声。
    老杨咳嗽了一声，开口说话了。
    “我说说我的想法吧，我愿意自己一个人住。”
    他想过了，去谁家住，都不自在，还是自己住好。他其实无所谓有没有人跟着自己一起生活。
    “可是，我要是继续住在这所房子，对老幺确实不公平，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我和老幺继续住在一起，确实老幺就要多承担责任。”
    他顿了顿，继续说：“所以，我可以去老屋那里住。但是老屋已经破了，你们三兄弟看看，怎么凑钱把屋子装修好。”
    这话一出，兄弟三人都啧啧称奇。
    还是老杨厉害，一出手就把问题解决了。对呀，去老屋住！多好的主意啊。
    但是老屋确实已经破了三分之一了，要能住人，必须要大修。现在的人工费、材料费都贵，要修好，说不定得上万块！
    这又是一笔大钱！
    杨军心想：难不成今天还真的要出一笔钱了？他的心在疼，他好不容易回来弄到了几万块，还没砸到股市呢，还没挣到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