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九零年代

    
    除了电话挣钱之外，杨志发现，狮市的一种水果，在当地卖得特别好。
    一种叫做沙梨的梨。
    咬下去，感觉好像有沙子一样，口感比较奇怪，所以叫做沙梨。
    其实这种沙梨生吃是不好吃的，酸涩，不甜。
    但是当地人发明了一种吃法，几乎人人家里都会做。
    当地人的每个家庭都会有个酸坛子，直接把沙梨放进坛子里面泡就可以了。
    但是酸坛子要起好就有点难度了。泡沙梨最重要的步骤主要是起好这个酸坛子。
    这个坛子可以用瓦坛也可以用玻璃坛，前提是密封性要好，保证发酵。起坛首先就要在坛子里面放进水，起坛不用放太多，一半容量就够了，接着把醋、糖、盐按照一定比例放进水里面。
    搅拌均匀后放些嫩姜、辣椒，再把盖子盖好，里面的水一定要完全淹没坛子的盖边，保证完全密封。
    全部做好这些之后，就等它慢慢发酵吧！
    天气暖的话，两星期左右就能成，起坛子主要的三样配料。
    醋，首选是身边朋友亲戚已经有起好了的坛子的话，直接用那个坛子里面的水最好，其次比较好的醋是自己家里冬至做那个酒酿，本来是甜的，没密封好再一次变成成的那个醋，这是真正的糯米醋呀，这里面保证有超活泼的乳酸菌；再次就是外面买的白醋了。
    说真的，这个醋不知道能不能叫醋，因为是不是真正用米或者糯米发酵出来的天知道，所以能不能成功地起坛子也有待检验。
    再说下糖，这个糖绝对不能是白糖、方糖，必须得是红糖、冰片糖或黄糖。
    最后这个就是盐了，最好不是精制盐，不过这个盐对整个起坛影响不大，前两个才是最重要的。
    杨志从当地老乡那里得到了这个秘方之后，就在狮市郊区的农户那里，收了一车子的沙梨。
    沙梨运回去之后，李惜洗了一只试吃了一下，顿时酸得她掉牙。
    她摇着头笑着问：“杨志，你进货之前难道没有试过的吗？你好歹试吃一下啊，你看，这梨子都是酸的涩的。”
    杨志笑道：“你有所不知了，这沙梨就是这个味的，现在还不能吃，还没做好。”
    “还不能吃？就是说这是生的？”
    “不是生的，它就是长成这样的。”
    他笑着把沙梨都搬下来，然后又从车上扛下来几只大大的瓦缸。
    这几只瓦缸足足有一米多宽，一米多高。
    李惜好奇地问：“这是怎么回事？你买这么多水缸回来干什么？这些好像都是用来装水的。不过这东西这么重，我估计不好卖。”
    她以为这又是杨志收回来的货，要用来卖的。
    杨志解释道：“不是的，这是用来装沙梨的。”
    李惜奇怪地问：“这沙梨为什么要装到水缸里？这也太奇怪了。”
    “我待会慢慢跟你讲。我们现在要先烧点开水。”
    烧了开水之后，杨志把开水倒进水缸里凉冻，然后又把几百斤的沙梨弄到水井旁边，用电动水泵把水抽上来，用水管往沙梨上喷。
    洗干
    净沙梨之后，他又把沙梨晾干。
    同时，他让李惜准备好黄的冰片糖，还有杨老太酿了好久的米醋，以及几十包食盐。
    小瑶和小文在旁边看着，很是好奇，跃跃欲试，想要试一试。
    杨志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他们，让他们把食盐倒进水缸里，然后用长长的干净的棍子搅拌均匀。
    最后，他把黄的冰片糖放到锅里煮融化了，然后倒进水缸，再把米醋都倒进去，搅拌后，他就把沙梨全部泡进去了。
    做好这一切之后，李惜笑道：“你这个梨，好像腌萝卜一样腌制，会好吃吗？”
    “好不好吃，半个月后自见分晓。”杨志一边说，一边把盖子盖好。
    其实他也没多大把握，不过什么事情都要试一试才知道。
    第二天，水缸表面上看，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第三天，水缸里开始散发出一种酸发酵的味道。
    一个星期后，水缸里散发出的味道越来越浓郁，就连小瑶和小文玩耍都不靠近水缸了。
    但是到了第二个星期，这种味道就变成了一种腌制的又甜又酸的香味，让人闻到了，感觉很开胃。
    有时候，李惜吃撑了，只要到水缸旁边闻闻这种味道，就感觉自己胃里的食物都消化掉了。
    她问道：“现在可以揭开盖子试一试味道了吗？不知道有没有成功呢？”
    杨志说道：“不行，这个盖子必须密封的，一旦开封，泄了空气进去，后面就不会继续发酵，腌制的时间就不够长，味道就不足，这些沙梨就全部浪费了。”
    李惜只好等呀等，等呀等，终于等到了开封那天。
    盖子一掀开，她就闻到了酸酸甜甜的味道。沙梨的颜色已经全部变了，原来是青绿色的，现在变成了黄褐色，拿起一只沙梨放在灯光下，还可以看到果肉都变得晶莹剔透。
    这是一种什么水果？好奇怪啊。腌制之后居然还会变颜色。
    李惜一边纳闷，一边放进嘴里咬了一口。
    “嗯！太好吃了！”她惊呼出来，“这是一种又酸又甜又咸的味道，特别开胃，吃进去一口，就让人想着吃第二口。”
    杨志笑问：“真的吗？”他边说也边拿起了一只来试吃了一下。
    没想到，还真的挺好吃的，第一回泡，就让他试成功了。
    他买了几个大玻璃罐，装了一部分泡好的沙梨进去，然后摆在柜台上摆卖。
    一开始，根本没有人问，也没有人买。
    西乡的人，从来没见过水果还能泡在水里卖的，大家都以为这是坏掉的水果。
    而且果肉的颜色也很奇怪，黄褐色的，但是李惜却说里面是晶莹剔透的。
    乡亲们都想象不到。
    李惜笑道：“说这么多，也不如试吃一下。”她拿出小刀，切开了好几个泡沙梨，让乡亲们试试。
    那些人围着看稀奇，有些胆子大的，就拿起来一片放到鼻子前闻一闻，有些不能吃酸的，一闻到这个味道，就啧啧啧地嫌弃地把沙梨拿开。
    但是有更多的人则是好奇，想知道这些梨的味道是怎样的。
    他
    们觉得闻起来好像酸酸甜甜的，肚子里馋虫好像被勾起来了一样，于是他们壮着胆子把沙梨放进嘴里。
    这一吃，可不得了，大家都纷纷说好吃。
    有些性子急的，早就掏出钱来说要买。
    李惜高兴的拿出食品袋子，给他们称重。
    这些老乡们把果子拿回去之后，左邻右舍的人看见了，都问是什么东西，知道是李惜店里又出了新产品，都纷纷来到她店里买来试一试。
    本来平时李惜的店里就多人，现在这么一传，整个西乡的人都知道了，结果，不出三天，这批泡沙梨就卖光了。
    很多人没买到的，都问李惜什么时候有下一批。
    李惜可犯难了。
    她没想到这泡沙梨这么好卖，当初她还担心这些梨卖不出去呢，还想让杨志少泡一点。
    当时杨志就说这东西肯定卖得很快，应该要同时泡两批，这样第一批卖完的时候，第二批刚好泡好了，就可以紧接着卖，同时又泡第三批，这样就可以无缝连接。
    李惜坚决拒绝。
    她认为这种东西第一回卖，先不说能不能泡成功，就说泡出来之后，西乡的人到底买不买账，都还不知道呢。
    她问杨志，要是卖不出去，难不成这几百斤沙梨全是自己吃光？
    杨志坚持不过她，只好同意了。
    现在，李惜眼睁睁看着泡沙梨三天就卖光了，可是家里一点存货都没有。
    她不仅后悔之前没有听杨志的。
    现在，杨志去了省城，等一批货，得两天之后才回来。
    就算回来了，还得去狮市收沙梨，收回来之后，还得泡，一泡就得两个星期。
    西乡的人等不了了。
    李惜暗自后悔。
    不过也没办法，头一回嘛，她不愿意承担那么大的风险。
    小瑶对这种水果的做法和吃法感到特别新奇，一泡好，她就跃跃欲试。吃了一口，她马上就喜欢上了这种味道。
    她现在已经读一年级了，比之前懂事很多了。
    而小文，则去读了学前班，不过特别淘气，而且他和小瑶的口味完全不一样。
    小瑶喜欢吃咸的，酸的，小文喜欢吃甜的。
    他天天趁李惜不注意，就偷偷地踩在凳子上，爬高去货架上，用一个大大的杯子，舀起一杯白砂糖，然后倒进嘴巴里吞进去。
    小瑶看得直摇头。
    这到底有什么好吃的？
    那么甜。
    李惜每次发现，都会很严厉地批评他。
    她不是心疼钱，不是心疼那些砂糖，孩子能吃多少？他想吃就吃呗。但是糖吃多了，牙齿就会烂啊。
    所以，她禁止小文吃糖。
    不过，她越是禁止，小文就越是千方百计地偷吃糖。小瑶对糖不感兴趣，但是她对一切咸的和酸的东西都感兴趣。
    她现在最喜欢就是泡沙梨。
    第一批她没赶上，第二批沙梨一放进水缸，她就天天翘首以盼，每天放学回来第一件事情就是问妈妈沙梨泡好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