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想跟神仙打架

    
    本来李家也是好算计，瑞查现在这个样子，肯定不乏名家名医诊断。
    但这属于经历过地狱般的折磨之后心理创伤后遗症。
    再有钱也只能慢慢调养。
    与其说送到鸟语花香的欧美度假胜地去交给看护专家照料，不如借着答谢荆小强的机会，送到这位互联网新贵身边结个香火情。
    瑞查本就是标榜互联网数码风投神童，能够有些工作上的事务调剂，可以有效的带开注意力，医生也相当赞成。
    所以宁愿花费价值千万的四合院作为学费，也要送到荆小强这新浪潮大学来读研考博。
    想来以荆小强这等算无遗策的精明口碑，安保措施如此严密的状况下，肯定比在任何度假胜地都安全。
    却未曾想这家伙为了逃避各地经销商的无缝对接，选择自驾回沪海，遇见这等破事儿。
    荆小强能怎么办，收了人家的宅子，白莲婷都拿去转成广告公司大院了，现在只能湖弄事儿，客串心理医生啊。
    首先就是煲鸡汤，浓浓的鸡汤一碗碗盛上，捏着鼻子硬灌！
    “你所有经历的一切，都会在你的成功攀登路上体现……”
    “苦难，最终都将成为你的勋章，这个沉淀的过程，恰恰会让你的思想配得上你的苦难……”
    “受了这些苦，一定有什么值得的东西在前方等待……”
    “现在你充满了悲伤痛苦，别让这些苦痛消失，也别丧失你感受到的快乐……”
    诸如此类的电影经典台词，人生感悟多得可以用瓦罐装，荆小强开着车用英文台词腔讲出来，或者晚上在不怎么高级的县市宾馆房间里，靠在床头描述。
    就像是在充满感情的演戏。
    潘云燕不是蜷在副驾驶用相机记录聆听，就是抱住荆小强的腰躺在他的被单里，眼里满满的都是崇拜喜爱。
    越是听不懂，她才越崇拜。
    当然也就堆不起安宁、白莲婷她们那种推了再说的蛮干情绪，还很沉迷这种状态。
    而李少爷呢。
    其实瑞查不抗拒，他受过高等教育，知道问题出在哪里，知道荆小强是在为他开导，他也尽力配合。
    可特么这一路上劫道的太多了！
    三天两头都能遇见！
    荆小强都见识了传说中全国最富饶的江浙省份，也有山区，也有蛮穷的地方。
    这个巨大的国度，还有很大的贫困面。
    以前大家都穷的时候，可能还没那么多心思，甚至都没东西可抢。
    现在发展不均衡，自然水势乱流。
    在赣西境内他们又遭遇了两次规模不一的打劫，进入江浙有四次！
    特别是在经过赣西、江浙、闽建三省交界的那一带，有一天遭遇了两次！
    到后来先导车都不单独前行了，跟着大队伍一起走。
    就是穷，国道成了商品流动的主动脉，靠路吃路还理所当然的样子。
    安保组很兴奋，感觉天天都有挑战，除了有一次遇见对方土枪的场面，搞得稍微麻烦点，其他场面都应对自如。
    商业助理团队在老板的建议下，一路走一路买东西，大箱的方便面、运动衣、鞋帽、布匹，甚至玩具、发卡、珠花之类妇孺用品，在县城百货公司扫荡一大堆。
    遇见就从车窗、天窗使劲往远处扔，只要被带开注意力马上快速通过。
    荆小强当然不会考虑这会不会助长贫困地区的抢掠之风，他现在很清楚自己这点个人力量再叠加财富也没用。
    要配合国家，幸而他知道这个国家会做什么。
    而不是像他最后那两年在花旗看到的零元购，居然各方都束手无策的看着！
    不过国家雷霆万钧的打击车匪路霸，都只能是保护正常的经济发展，用乱世重典来震慑贪欲。
    长远还得靠发展经济。
    厘清这个思路，他就坚定而澹然。
    二少爷就惨了，只要路边突然冒出来人影，或者对讲机里忽然报警，他都会被吓得魂不附体！
    感觉荆小强好不容易给开导回了点血，一遇见劫匪又给KO掉，蹲在后排座位间抱头痛哭！
    潘云燕纳闷儿，这么多安保成员前后忙活保护，有什么可怕的，还关了闪光灯偷拍人家的样子。
    荆小强多少有点歉意，这本来可以封存的惨痛经历，现在一次次被反复揭开，是很痛苦，老子这四合院折价退还行不行。
    但既然鸡汤不管用，他也不灌了：“我不知道你对这片土地有多大的感情，可能在你跟你父亲眼里，这就是片巨大的市场，赚钱的地方，但在我这里，这是生我养我的祖国，所以我会想方设法来让劫匪更少。”
    二少爷还是哭。
    荆小强看着外面已经逐渐繁华的地区：“HK为什么大桉劫桉多，还不是因为隔着那条边界，两边贫富差距太大，谁都会想着搏一把，所以有钱到我这种地步，持续赚钱对我来说根本没什么快感，现在我一动不动，AHA的股票市值还是会以每天几百万、几千万的给我增加财富，更不用说我的社交网站也要上市了，那才是会让我的互联网产业更加爆发的新天地，这么多钱拿来干什么？当然就是改变这个世界呀，这还有点乐趣！”
    瑞查肯定还是听着的，终于被荆小强表达的大生意给带开点注意力，使劲抹掉脸上泪水，戴上眼镜哽咽：“什么……社交网站？”
    哈哈哈，还是说赚钱的事容易打动你。
    荆小强随口胡说八道的忽悠二傻子：“AHA是无数条高速路口的路牌，可由此打开的互联网世界是一个人的世界，有AHA引导探索的世界，但人类站在地球食物链顶端，靠的是团队合作，哪怕……”
    差点说出来哪怕劫匪也要分工合作了。
    但由此展开的社交论坛、聊天交流工具开发，肯定给瑞查那已经有点空空如也的脑海篆刻下深深印记。
    荆小强是真不知道瑞查本来应该是企鹅社交的第一位真正意义风投方。
    没有潘诗颖搅局，瑞查引领港股互联网第一股，轻而易举的冲上千亿市值，然后以极低的价格投资、搜罗了一大批互联网项目的滚。
    其中就有国内称霸聊天软件的天王级选手企鹅。
    但后来却在他冲击收购HK电话公司的千亿级交易中被打包出售筹措现金流。
    这也是后来他被四面八方嘲笑的最大把柄，因为错过的企鹅变成了全球都能排名前列的超级互联网公司，而他买下的电话公司不过就是收点电话费而已。
    堪称买椟还珠的现代版。
    但荆小强不造啊，他只记得这位少爷好像玩过女明星的事蛮有名，印象中甚至不如他那个被绑架的大哥有记忆。
    现在完全变样了。
    一周多时间吧，荆小强带着车队抵达海田县，明显感觉到几年经济狂飙下来，整个县城的气质都变样了。
    完全变成了以服装产业为龙头的经济强县，海田县衬衫总厂已经升级成了年产销数十亿的服装总厂。
    包括荆小强他们从焦盆拿过来代工的时尚休闲服饰，都在海田县建立代工厂。
    经济条件上去，整个民众消费水平、精神面貌都大不相同。
    真正应了那句“仓廪实而知礼节”，县里面各方还以很高的礼节来迎接荆小强，如果不是他再三强调看看就走，愣是会搞个盛大的欢迎仪式。
    感谢荆小强从当年的衬衫厂，就一直在带动这里发展。
    不过荆小强实际上却是来拆台的。
    来看看海田县的服装产业发展都是顺带，主要是跟蒋桂章谈谈。
    借口需要导游看看周围风景，让蒋桂章带着他爬山，爬上能够眺望整座县城的海边小山。
    当年黑瘦穷酸的汉子今年终于大多数时间都呆在厂里坐镇指挥，人都富态了些。
    很有些气喘吁吁，但精神头很好，看着荆小强那些保镖散开空间，还有点莫名其妙的准备解说下面最漂亮的大厦……
    荆小强言简意赅：“我已经从陆曦、老孔那里听说你跟县里省里主管部门，或者供销系统有这样那样的矛盾，这次是来专程当面提醒你，千万不要有任何经济上的问题，如果下定决心随时可以净身出户，我们给你资金重建属于你自己的销售公司。”
    哪怕听陆曦辗转的传递过忠告，肯定不会说得这么直接，蒋桂章还是很错愕。
    他现在已经超越了那个着名前任，超越那位改革开放发起者，领导这家着名的企业在国内创下很多新成就，更是拿了好多奖项。
    平京都去了好几回。
    工作中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在体制内不是很正常吗，从没想过离开。
    但是对荆小强，他又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所有的成绩，其实都是在荆小强和陆曦等人的支持下打拼出来的。
    付出的汗水跟努力固然多，但没有荆小强指明方向和各种支持，那都是白费力气。
    这点他非常清楚：“我……现在海田服装产业的局面非常好，我这样离开会不会让我们辛苦打下的成果受到影响，我不是说我有多了不起，而是我知道这一切只要走错一步就又会掉进深渊，总厂现在是省里的利税大户，更……”
    荆小强摆摆手：“我当然希望海田服装厂越来越好，也必须越来越好，但首先你要搞清楚，你的本质是个打工人，是国家把这座省属服装厂交给你管理，你要找准你的定位，当这家厂子一无是处的时候，没人会在乎你做了什么，因为没有利益，可如果年产值几十亿，看着这里琢磨这里的人就多了……”
    蒋桂章瞪大眼，这种提醒让他倏然而惊。
    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
    荆小强继续：“这只是其一，你不可能永远防得住这些琢磨你的人，其二，你也会变，掌握几十亿产值的企业，你现在一个月多少钱？我知道，你可能有无尽的签字权，可以为任何消费签字买单，但这都是国家的钱，你现在签下的每一笔私人支出都可能成为你未来的犯罪证据，所以归根结底属于你的，还是那每个月多少钱的工资，十年、二十年后就算你趟过所有的陷阱要平稳退休了，你能接受那种巨大的落差感吗，老孔靠着做运动内衣已经是亿万富豪，你却只能拿着几百块的退休工资？”
    春暖花开、阳光明媚的华东海边，蒋桂章却忽然浑身像掉进冰窟里，然后还偏偏出了身冷汗。
    原来自己站在刀尖火山口，还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