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是周末,肖正平决定休息两天,让秀叶放松放松以迎接即将到来的中考,顺便再去大伯二伯家把接下来的事情商量商量。
秀叶现在脸上的笑容多了许多,做晚饭的时候,她跟大哥说了很多学校里的趣事,还说初中即将毕业,同学们都在互送纪念品,她也想买点儿日记本作为礼物。
这算是秀叶头回找自己要钱,尽管家里的钱都在她手里,肖正平顿时有一种做家长的感觉。
“想买就买呗,买好一点的,当礼物可不能太寒酸。”
“好,我先去舅那儿买十个,不够再买。”说到这里,秀叶顿了一会儿,随后满是担心地说道:“哥,毕业之后我就得去乡里念书了,往后谁给你做饭洗衣服呀?”
“哥又不是不会做饭,洗衣服也不是啥难事儿,咋,你还怕哥养不活自己啊?”
“哎呀,不是,你看你白天要挣钱,晚上还得自己做饭洗衣服,那多累啊!要不~~要不~~哥,你给我找个嫂子吧!”
肖正平大惊,无论是前生还是今世,他都才二十岁,二十岁的年纪就结婚,他可是想都没想过。
肖正平亲昵地点了点肖秀叶的额头,“你这脑袋瓜一天到晚寻思啥呢!尽想些乱七八糟的!哥告诉你啊,你要想的就是怎么把书念好,其他的不用你管。”
第二天,两人吃完早饭,肖正平就拉着肖秀叶朝大伯家走去。
这些天,秀叶的精神状态好了许多,身上也长了一点儿肉,整个人显得更加漂亮,再加上肖正平买的新衣服,走在路上,频频引来路人的回顾。
这回两人没有带礼物,只是提着昨天肖正平在乡里割回来的两刀肉。
到家的时候,大伯二伯正在打烟捆,这可是力气活,肖正平见状二话不说,马上撸起袖子把满头大汗的二妈替下来。
秀叶把肉交给嫂子之后,也加入到大妈二妈分拣烟叶的队伍里。
“竹篓给你编好了,回头你拿回去。”大伯叼着烟袋锅,一双枯干有劲的膀子上爆出小拇指粗细的血管。
“好嘞。对了,二伯,我哥咋样了?让他跟着大伯学编筐的,他学了没?”
“学着呢,这几天呐,天天就在家里削竹篾,要不就是看报纸。”
“那就好,让我哥先编着,回头咱再做点别的生意。”
肖坤国一听,马上抬起头来,“平子,你可得悠着点儿,虽说现在放开了,可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还没个准话,你可别做过分了,哪天又被逮了去批斗啊。”
“没事儿,大伯,政策以后只会越来越宽,国家也不想老百姓总是过穷日子不是?只要咱不犯法,怎么干都没事儿。”
肖坤水这时也开口了,“你还是听你大伯的,步子别迈太大了,万一谁再眼红把你告了,到时候又是个说不清的事儿。”
“我明白,大伯二伯,你们放心,我心里有数。哎,大伯,有个事儿我没想明白,这几天我咋老是看见卖烟的人又挑着烟往回走呢?不是卖烟吗?怎么不全卖了?”
肖坤国闻言没好气的瞥了肖正平一眼,“你一天到晚两手不沾泥,啥都不懂,还做什么生意!那是烟草站不要的烟,不挑回来还能扔了不成?”
肖正平多问了两句,总算弄明白了。
原来烟草站收烟是有要求的,而且根据烟叶的质量不同还有不同的收购价格,就跟何永富收菌子一样。而那些被烟农挑回来的烟,是因为不符合烟草站的收购要求而被退回来的。
这些烟被挑回来之后,要么烟农留着自己抽,要么就被用来熏蚊子用了。
不过,大伯还说,有些人会私底下卖给别人,毕竟这也是烟,没有老烟那样呛人,也没有卷烟那么贵,是那些不兴烟的地区的烟民最实惠的选择。
肖正平听完立马问道:“大伯,别人卖咱们也可以卖啊,你们肯定也有这种烟吧,咋不拿去集市上卖呢?”
谁知道肖坤国就像听见了什么异常恐怖的事情一样,马上瞪圆了眼睛,“你小子不要命了!烟草可是国家的东西,你敢随便卖?我说的都是私底下悄悄卖的,没人敢在明面上卖,知道吗!”
“那些烟也是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烧了熏蚊子多可惜,换点儿钱不是更好吗?”
“平子我告诉你啊,山上的那些菌子你尽管卖,但是烟叶你最好别碰,这里面没那么多道理可讲,不行就是不行。”
见大伯的态度坚决,肖正平也就不再坚持了。
“好吧,咱们不说这事儿,说说别的。大伯二伯,你们说,如果用烤烟炉把菌子或者竹笋烤干,能行不?”
肖坤国想了想,说道:“应该能行,菌子水分没烟叶足,用小火慢慢烤不就行了。”
肖坤水也在一旁说道:“事儿不是难事儿,不过菌子竹笋水分都不一样,还得根据你要的效果,真要烤的话,得慢慢摸索。”
肖坤国又问:“你问这个干嘛?”
“大伯,不瞒你说,这两天我就一直在琢磨,如果我自个儿收山货,烤干了往外卖,那不是赚得更多吗?而且啊,要是我在咱们大队收,乡亲们不用大老远跑去乡里卖,肯定很多人都愿意干,到时候我赚钱了大家也跟着赚钱,那不是一件大好事吗?”
两位伯伯冥了冥神,随后肖坤水问道:“事儿倒是个好事儿,不过这得要不少本钱吧?还有,收回来了怎么烤还不知道呢!”
肖正平笑了笑:“二伯,不急,这事儿不是一天两天能干成的。再说了,再有两个月烟叶收完菌子也就没了,我不过是提出来让你们帮我参谋参谋,等一切都有准了,咱们明天再开干。”
肖坤国吧嗒了两口烟,点了点头,“嗯,这才像个干事情的样子。”
接下来的一整天,兄妹二人都在大伯家里,秀叶帮嫂子做饭带娃,肖正平则帮着大伯二伯打烟捆,吃晚饭的时候一商量,说明天秀叶不上课,又刚好逢集,干脆一家人都去卖烟,顺便逛逛大集。
第二天,肖正平帮着把打成捆的烟叶挑到收购站,然后直接拉着秀叶来到供销社。
跟何永富打完招呼,肖正平便进去柜台找到马文凤。
“凤儿姐,”肖正平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心想秀叶称呼凤儿姐,而且马文凤的年纪又比自己大,就干脆跟秀叶一样称呼“凤儿姐”,“再过两个月秀叶就得来乡里上学了,我们家没大人,我还得给她挣学费,到时候您费心,帮着照应照应。”
马文凤早就把秀叶的手捏在了手里,听完肖正平的话她马上笑着应道:“瞧你这话说的,就是你不吩咐,这妹子我还能不照应了?放心吧,我们家离乡中学不远,秀叶来了我还能有个伴儿。”
说完,马文凤又拉着秀叶转了一圈,笑道:“哎呀,秀叶都成高中生了,以后就是知识分子了,往后你要是成了大知识分子,可不许瞧不起姐!”
肖秀叶一把抱住马文凤,嗔道:“凤儿姐你说的都是啥话哩,你是我姐,就永远都是我姐,我哪儿敢瞧不起你啊。”
随后,肖正平买了些米面粮油,又带着大伯二伯一众家人逛了圈集市,最后高高兴兴的回到家。
晚上吃完晚饭,秀叶照常复习功课,肖正平正在外边床板上翻看着秀叶从学校带回来的课外书,就听见门外传来了脚步声,跟着,有人轻声呼唤肖正平的小名儿。
肖正平一听,是张狗子。
自打上次把他和炎婆娘赶走之后,这两人再也没登过门,今天这是咋了,张狗子又上门了,还喊得这么小心。
怀着一肚子疑问,肖正平拉开了门闩。
“不是跟你说了,以后我再也不出去玩儿了么?”一出门,肖正平就不耐烦的质问道。
张狗子走上前来,拉着肖正平往外走,边走边轻声说:“哎呀,不是找你玩儿,有事儿跟你说,你先出来。”
肖正平被张狗子拉到院外,一扭头便看见院墙边站着一个人影儿,他走近看了看,正是炎婆娘,脸上还鼻青脸肿的。
张狗子和炎婆娘这两个人,虽然以前都跟肖正平很要好,不过张狗子比肖正平和炎婆娘高了两个年级,肖正平又是和炎婆娘从小耍到大的,所以实际上肖正平和炎婆娘的关系要更好一些。
肖正平伸手戳了戳炎婆娘脸上的一块淤青,问道:“又跟谁打了?”
炎婆娘为人豪爽,敢作敢当,正因为如此,他的脾气比较火爆,打架斗殴那都是家常便饭,不过肖正平还没见炎婆娘被揍得这么惨过。
炎婆娘“嘶”了一声,抬起手来打掉肖正平的手,却没有回答。
“还能是谁,牌桌上的呗,输了钱发脾气,对方喊了几个人,我跟他就俩人,幸好我跑得快,要不然~~”
“你跑了?”肖正平问。
张狗子是三人里面最狡猾的一个,打架开溜肖正平倒不惊讶,他惊讶的是炎婆娘挨打的时候他竟然也开溜。
“不跑还能咋办?”张狗子丝毫不觉得羞愧,“不跑估计得打死人了!”
肖正平挥了挥手,示意张狗子闭嘴,“行了,打架就打架,你俩找我干嘛?报仇啊?”
“报啥仇啊!他厉害,”张狗子指着炎婆娘,“把人牙打掉了,警察说了,算是互殴,追究就都蹲大牢,要么就都不追究,不过他得赔那人医疗费。”
此话一处,肖正平立马明白,这俩货是来要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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