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怀王带着柳成言,与都尉前往矿山之中的兵器库,查看兵器甲胄打造情况。
常乐醒来时便不见他们的踪影,不太想去往矿山那个伤心之地,打听到易昭正在城外操练留下的十万士兵,骑着小白马就找了过去。
到了临时驻扎的营地,就见着易昭满脸肃杀之气地盯着众士兵,喊了声散,又跟身边的一些小将吩咐着话。
赶巧,士兵的操练时辰到了,刚刚结束。
常乐将马缰递给守在营地口的士兵,扭了扭窄袖袖口,大步走了过去。
易昭见着,一挥手让那些将领各做各的去了。一直随在易昭身边的人见着常乐,也都暂时退在后面,不上前当碍眼的。
“你怎么来了?”
易昭瞧了眼天上才升起没多久的暖阳,神情缓和了些,领着常乐往副将帐篷里走。
“我早上起来,你们都不在衙门了。也不知道该干嘛,就过来找你。”常乐笑嘻嘻说着,发现易昭眼睛有些发肿发青,道,“你昨晚上没睡好?”
“嗯,有一点。”
守帐的士兵将帘子拉开,易昭径直走了进去。
常乐眼睛一眯,忙跟在她身后,帘子紧随落下。
今日的易昭戾气比以往重多了,昨晚上又没睡好,该不会是被怀王欺负了?
常乐想着,目光四瞟。营帐之中很是简洁,分内外间,外头摆着张小桌子和几把椅子。临时帐篷,有这个条件儿也是好的了。
易昭将回月剑搁在桌上,径直坐在上座,招手让常乐坐在旁边。
常乐过去坐下,决定先不直接问感情问题,还是聊些要事。
“金南郡那边什么时候才能传回消息?”
帘子一掀,一个士兵端着两杯茶水进来,给她们二人奉上,随后又退下。
易昭这才道“此去金南郡,大军最快也需一日。明日应该才有结果传来。”
“哦,这样啊。”常乐喝了口粗茶,心里有了些许的担心,“这要一日,师德将军他们能不能撑得住啊?”
“据先前传来的消息,应当是可以撑到大军赶到。”易昭不急不缓地说明情况,“如今军营无事,你可以四处走走。”
“附近也没什么地方好去。在这儿呆着,免得你们有事找我麻烦。”
常乐心里头也是想去天甲学堂和八归斋看一看的,但怕一去就走不了,还耽误时辰。不如在这儿等着,一会儿还可以练练马术。
“你要是忙,就先去忙,不用管我。”
“事情都交代下去了,目前我也无什么重要的事,同你一块儿坐坐也好。”
易昭说着,抬眼瞧了瞧常乐,欲言又止。
常乐发现她的状态,也不开口戳破,就等着易昭的问话。更加肯定,易昭昨晚上是和怀王闹别扭了。
一个不说,一个不问,空气突然有些安静,只能听见帐外来往的铿锵兵器盔甲声,有力的脚步声。
“常乐。”
终于,易昭喊出声。
常乐好奇抬头“怎么了?”
易昭道“你和陛下可是吵架了?”
常乐愣了一下,没想到她说的是自己的事情。
她和司伯言吵架的事儿,就这么容易被看出来?
“我看你这段时间,一直闷闷不乐。”易昭说出自己的细致观察,“可是因为陛下不同意你随军?”
常乐沉了沉,有一下没一下地转动着杯子,看着杯中茶水泛起一圈圈的涟漪,将她的面容也扭曲了。眨了下眸子,停手,抬眸灿笑。
“说起来很是复杂,我自己也没闹明白。倒是你,昨晚上是不是跟怀王吵架了?”
易昭的脸不知不觉间沉了下来,面无表情,紧抿的嘴唇暴露出她的不满。许久,才抿了口茶水,缓缓开口。
“没有。”
常乐挑眉,自然是不相信她这种话。手肘撑在桌子上,也不说话,就盯着她,给她一定的心理压力。
半晌,易昭也没招。
“那行罢,你忙,我练骑马去。”
常乐也不再勉强,将茶杯里的茶水一口喝尽,潇洒出门练马去了。常乐一直知晓自己的马术不行,有空就练骑马,不要求别的,只希望在被敌军追赶的时候,自己有策马狂逃的能力。
易昭一人独坐帐内,凝滞半晌,回忆起昨晚那个红衣女子便来气。
一盏茶凉,念着如今是在战场,非是顾及儿女情长的时候,便将这些杂乱的心思全都压了下去,提剑起身,也出了门。
……
当晚,常乐和易昭便住在了营帐之内。
翌日上午,金南郡那边快马加鞭传来捷报,金南郡城守住了。易云正带兵将育军逼向金山关。
怀王即刻带着余下部队前往金南郡,临行前还秘密交代了凌如山一些事情。
经过一日的快赶,常乐他们也在第二天的清晨,太阳初升之时到了金南郡城。
金色的阳光下,金南郡城外一片狼藉,弥漫着烧焦的烟火味儿。
惨烈的战场,触目惊心。
常乐骑着马匹穿梭在这片土地之上,双手止不住的发抖。
土地斑驳,或被烧成焦土,或被鲜血浸染。
到处都是敌我双方的士兵尸体,数量多至数不清,很多都残缺不全。垂首便见着一个身中十几箭、双目突出、面容扭曲的士兵,吓得她将缰绳一拉,迅速离开。
不敢随意低头,仰头环顾四周。
破损的攻城车散落在地,两军的旌旗破破烂烂的或倒或斜插在某处,刀枪剑戟无不染着血。
靠近金南郡城,也可发现城墙墙体也显着几分斑
驳凌乱。金南郡城独立在这深山春阳之下,别有一番历经风雨之后的沧桑。
守城之人一见代表着天子出驾的旌旗,立马打开城门。
厚重的城门发出沉闷的响声,就像是重压之后的一声松快的喘息。城内的情况也都展现在常乐面前。
来来往往的都是身穿盔甲的将兵,不见百姓,在匆匆忙忙又井然有序地做着战后恢复。
常乐他们在城中的将军府见到了师德夫妇。
一年不见,他们也没太多的变化,师德的脸上多了一条伤疤,穆英君更加的威风飒爽。
他们来时就听说,师德在金山关一战中了几箭,其中一箭伤至心脏,差点殒命。
两方一见面,穆英君不管礼数什么的,直接就给了常乐一个熊抱,激动地喊了一声。
“妹子,想死姐姐了!”
常乐硬是被勒的差点喘不过气来,肩骨都要碎了,好容易挣脱出她的怀抱。
怀王趁空,先对师德说了些关怀的话,表达一下皇帝和朝廷对师德夫妇尽忠职守的感激。
师德随口客套了。
瞧了眼副将易昭叹了口气,看了眼军师柳成言叹了口气,最后目光落在随行二号军师的常乐身上,充满了嫌弃与愤慨。
“怀王,你这出征就不能带些精英壮士?怎么尽是些看着就肩不能抬手不能提的老弱妇孺,他们这样能杀鸡吗?”
常乐和易昭的脸色瞬间不是怎么好,柳成言居然还礼貌地含着笑。
怀王一打扇子,刚出了气声要解释,师德又打断了他的话。
“您这样,陛下知道吗?”
“自……”
师德只给了他说一个字的机会,再次截断他的话。
“怀王,您到底是来打仗的,还是来成家的?”
怀王这回算是知道,师德这些问句都是肯定句,根本不指望你回答。索性,也不想搭理解释了。
师德见他不解释,更加上头,暗地里骂了一句果真还是那个草包王爷!
“怀王,这兵也送来了,要不你带着这群来看戏的回去?”
师德大手一挥,显得十分干脆,皱眉苦脸道“我好容易护着金南郡城的百姓离开,你这又送几个来,这不是添堵来的吗?现在是危机关头,我们确实没精力照顾老弱妇孺。”
“怀王是代表天子出驾为帅,师将军还是多些尊敬才是。”
易昭实在听不下去,面无表情地拿出将军的威严。
“要不是看在这面子上,刚刚一通话本将军说的更不客气!得,你们来就来了,激励激励士气也就够了。”
师德双手一提腰带,气势汹汹,脸上的那道伤疤显得他更加狰狞,浑身写着不爽。
让一个未经沙场的草包王爷做帅,还要让他听这怀王的,看这样子,陛下
不是想送人头就是想加速亡国!
作为忠臣良将的他,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出现!
“师将军,你这可是公然违背圣意?”
易昭被师德藐视的眼神所激怒,眉眼一凌,寒气逼人,右手搭上回月剑的剑柄。只要师德承认,她便一剑解决了他!
自小接触易家军纪、看兵法,易昭脑子里就有一条铁律。
军中若有不服管教者,斩之!
穆英君一直就在师德身后站着,发现易昭的变化,嘴角弯起一道笑意,伸手一拍要吼回去的师德。
师德接收到来自夫人的警告,立马憋了回去,等着穆英君开口。
“我们为将,自然听从圣意。”穆英君中气十足道,对他们也不是很客气,“还要多谢怀王及时派兵前来解围。各位稍事休息,待会儿为怀王接风洗尘。”
“休息便不必了,还是说说这战况罢。”
怀王不急不缓地发布第一条命令。
师德与穆英君相视一眼,满足了怀王的要求。一众人又转战大厅,对着沙盘开始谈话。
常乐看见沙盘便觉头疼非常,又开始了一知半解的听众日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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