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B316的爱恨情仇

十、突然见家长

    
    陈凯月的事,给了宿舍很深的思考,她们意识到,恋爱不是两个人的秀场,要顾忌的因素实在太多,不可能不顾一切。
    许秀青明白,有些事真的不能一意孤行,不要等到事情已无回旋的余地,才去考虑身边人的感受,为了不让父母干涉,她擅自隐瞒了她和吴皓交往的事,每次和父母通电话,几次欲言又止,想坦白,又怕遭到反对,尤其是吵架的时候,她满腔的委屈无处诉说,想找妈妈出谋划策,可话到嘴边又缩回去了。以往,她和妈妈都是无话不说的,两人之间并没有秘密可言,可现在。。。。。。
    目睹陈凯月的下场,她心有余悸,在一次和父母的例行通话中,决定将吴皓的事全盘托出。她稍加修饰了言语,将吴皓说得天花乱坠,透过话筒,她妈妈都能感觉到她的深沉爱恋,这不得不勾起她爸妈对吴皓的好奇了。她妈妈不由得担心起来,在家忧虑了几天,于是在一个天朗气清的日子里,她爸妈临时决定要来学校看她,说白了,是来看女婿的。他们要亲自来瞧瞧这个男生有什么独特的魅力,能让不通感情的傻女儿这般爱慕。
    当许秀青将这个爆炸性的消息告知吴皓时,他整个人都傻掉了,这么快就要见家长?他还没有做好心里准备啊,这可咋整?他焦头烂额,惹不起,但总躲得起吧,真想挖个坑将自己埋了,消失不见。许秀青看得很开,完全不放在心上,爸妈来看她,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吴皓为自己捏一把汗,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拿出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魄力来。
    紧张的一天,悄然而至。他和许秀青要去车站接人。
    吴皓早早起床,穿上他所有衣服里算是比较正式的小西装,用摩丝抓了个成熟的发型,他皮肤本就白,脸蛋儿干净,打扮起来倒有点小白脸的感觉。
    许秀青从楼上下来,看到吴皓有模有样的站在她面前,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她从来没见过他穿西装,平日里见得多的基本就是运动装,牛仔裤。她围绕吴皓转了两圈,嘴里不住地发出啧啧的赞美声,人靠衣装,这样子的吴皓简直太帅了,她忍不住,猛地上前,亲了他一口,满意得找不着北了。
    吴皓懒理她花痴的模样,一把拽过她,丢进了出租车里。
    在车上,他频频绞手指,一会儿打听着他爸妈的喜好和忌讳,询问她爸妈从事什么工作,一会儿又问他们对男朋友有什么要求等等,一路上嘴皮子就没停过,将2年来积攒的话,全部花在这时候了。
    许秀青大笑他太小题大做了,他们就是来玩玩的,顺便看他的,让他别那么紧张,她安抚似的,握住他的手,其实她心里也不知道她爸妈会不会喜欢他,要是不喜欢,怎么办呢?
    时间在难挨中一分一秒过去了。她爸妈一下火车,走出站台,一眼就认出她宝贝女儿了,许久不见,满心欢喜,忙招手示意。
    等走的近了,才发现她女儿旁边还站着一个人,和她手牵手,不时抬起头,四下张望。欣喜的神色一下子变得严肃了,停下了脚步,许秀青忙拉着吴皓上前两步,叫了声“妈”。她妈妈细细打量起眼前的这个人,外表是挺满意地,就不知道为人怎么样了。她一边亲切地将许秀青重重搂在怀里,恨不得揉进骨子里,一边诉说思念之情。
    许秀青实在受不了她这股黏乎劲,快被她勒得喘不了气了,偷偷朝她爸求救。她爸无语地拉走这个橡皮糖,稍加安慰了几句。
    吴皓站在一旁,紧张得瞠口结舌,许秀青轻轻用脚碰了他一下,提醒他叫人,他这才恍然大悟般,伸出手握住她爸的手,自我介绍道。她爸爸微微一笑,点头应允。
    车已经在外面等了,许秀青拖着她妈,走在前面,说着悄悄话,也不知在聊些什么,引得她妈妈频频回头瞄吴皓。吴皓心里打着鼓,浑身不自在。他和她爸走在后面,不时相视一笑,客气地聊着这一路发生的事。
    终于到饭馆了。这是吴皓昨天刚订的地方,离学校不远,虽然谈不上高大上,但是环境卫生各方面已经算是佼佼者了。招呼落座后,吴皓生硬地端起茶水壶,拘谨地走到他们旁边,给她们斟满茶,或许只有茶壶能感受到他的手在抖吧,他忙两手并用,用力扶住。
    许秀青让他别忙了,一起看看点什么菜。他才僵硬地坐在她身旁,仔细研究起菜单来。许秀青话多,一直在发表意见,吴皓只是点点头,嘴里附和着“嗯嗯,可以。”
    看来他还是挺顺着许秀青的,她爸妈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对吴皓算是有了第一层好感。一顿饭在其乐融融中,圆满结束,中国人的饭桌上,考验的是人的修养和习惯,吴皓见她爸妈没有变现陈慧不耐烦和嫌弃的表情,觉得应该挺满意他的表现的,这意味着第一个考验顺利通过,吴皓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
    陪着逛了一会儿校园,吴皓知道她妈妈碍于他在场,几次欲言又止,想必有好多话要问,他就推脱有事,先走了,留给她们单独相处的时间。
    果然,待他一走,她妈妈就迫不及待地问道:“你们俩交往多久了?”
    许秀青不加掩饰,还真的掐起手指头盘算日子,“差不多一年多了吧。”她回答。
    她妈妈顿时很生气:“都这么久了,你现在才告诉我,要不是我逼问你,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许秀青急道:“那不是刚开始嘛,又不一定走到头,你知道了,能干嘛?”
    她妈妈气极,怒目瞪着她,真是女大不中留,翅膀硬了,有心事都不和他们沟通了,她甩开她的手,把头转向另一边,不想看见她。
    许秀青见她这般怒火冲天的样子,连忙撒娇道:“好了,以后,我保证,随时和你汇报恋爱进度,行了吧?”她妈妈瞬间心软,这还差不多,她佯装还在生气的样子,没好气的问道:“吴皓是吧?哪里人?家里经济情况怎么样,你都清楚吗?”
    许秀青“哎呀”一声,连忙打断她妈的话:“你打听人家家庭情况干嘛,只要对你女儿好,不就行了?”她妈妈要是知道了吴皓家里的情况,凭她那性格和势利眼,估计她和吴皓以后都不会好过。瞒着一时是一时吧,再说,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说这些也未免太早了些。
    她妈妈凭着一丝丝敏锐,捕捉到什么,她疑惑起来:“你避而不谈,是不是他家不好?”
    许秀青赶紧打马虎眼:“问那些做什么,我从来不问他,我看中的是他的人,其他的,不重要。”她妈妈还想唠叨些什么,许秀青不给她这个机会,转身挽过她老爸,七嘴八舌地问家长里短的趣事,听得她哈哈大笑。
    见父女俩有说有笑,不好破坏气氛,她妈妈只好闭上嘴,不过没有就此罢休,变着法儿想着,改天好好给她上一课。
    总算糊弄过老妈了,哎,许秀青轻轻吐出一口气,什么时候在自家母亲面前还要耍小心机了。她知道妈妈最在意门当户对,肯定会打听吴皓的情况,她能糊弄一时,也瞒不了一世,她突然觉得很累,想回宿舍。
    一听说她要回宿舍,她妈妈便嚷着要跟着她去宿舍看看,问候舍友们。许秀青拗不过,只好由她去,也好,她妈带了些特产,刚好分给她们,省去了她提的力气。她妈妈一进门,就自然而然,很热乎地挨个打招呼,一边掏出特产,一人发一些,说来说去,三句不离“多多照顾许秀青”之类的话。她经常听许秀青提起5个舍友,不管好的坏的,对这5个舍友再熟悉不过了。
    她还带着目的来的,在许秀青身上问不出什么,她的舍友肯定多多少少了解的吧。她趁许秀青进卫生间的瞬间,贼兮兮地拽了袁香君就往阳台走。
    袁香君不明所以,正想问清楚,她妈妈就直截了当:“你知道许秀青的男朋友吴皓吧?”
    见袁香君点头,她又继续问道:“那她平时有没有跟你们说过,吴皓家的情况啊,比如几个孩子,父母做什么的。。。。”
    这下倒难住袁香君了,她摇摇头,表示不清楚。她妈妈不相信,让她再仔细想想。
    “啊”的一声,袁香君似乎想起了什么,之前两人闹分手的时候,听许秀青无意中说过,便对她妈说道:“他家还有一个双胞胎弟弟,父母好像是务农的。”
    她妈妈一听完就僵住了,松开了拽着袁香君的手,失望极了。袁香君看看发愣的秀青妈妈,一头雾水。
    许秀青出来就看见她妈妈呆呆地站在阳台,望着远处发呆,见袁香君也从阳台进来,还一步三回头,不免担忧地问了一句:“我妈妈怎么了?”
    袁香君压低声音道:“不知道啊,她刚问我吴皓的情况,我告诉她了,她就成这样了,我正纳闷呢。”
    许秀青跳了起来:“你告诉她了?哎呀,被你害死了。”她赶忙跑到阳台,想要和她妈妈解释,可转身一看到她妈妈的脸色,她就没有了解释的必要,两母女在阳台上僵持着,谁也没有吭声。
    她爸爸见状,先将许秀青劝回宿舍,自己则在阳台开解她妈妈,两人在阳台讨论得很激烈,差点吵起来,将宿舍的人吓了一跳。
    见时候不早了,许秀青带脸色不善的他们去住酒店,回来的时候,吴皓就约她在楼下公园见一面。他在宿舍坐立不安,干等了一下午,什么都做不了。
    见到她那一刻,劈头盖脸就问道:“你爸妈对我印象怎么样?”
    许秀青一时兴起捉弄他的想法,故意装作一副表情很凝重的样子,唉声叹气。
    吴皓真急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在公园走来走去,把许秀青晃得有些头晕。她偷偷掩住嘴,笑弯了腰,随后,终于忍不住了,“噗嗤”一声,哈哈笑了出来:“骗你的啦!”
    吴皓这才呆愣地望着笑成了一只蚂蚱的她,久久憋出一句话:“你耍我!”他喜出望外,眼疾手快捉住要逃跑的许秀青,将她一把抱在怀里,坏笑着:“让你尝尝骗我的滋味。”说完,不等她反应过来,一口吻住她,像发泄怒火似的,大力啃咬着,逼得许秀青连连后退,他步步紧逼,丝毫不放过她。
    这吻来得太过霸道,带着惩罚性,吻得许秀青有那么一瞬间不能呼吸了,吴皓才放开她。她惊魂未定,大口大口呼吸新灌入的空气,眼神狠厉地看着吴皓,巴不得杀了他。
    吴皓用手轻轻拂过自己的嘴唇,这个地方估计已经红肿了,他不甚在意,满足地笑着说:“现在可以说实话了吧?”
    许秀青直起腰,润润有点干的口,摸摸还有些发麻的嘴唇,委屈道:“你这叫屈打成招。”
    “看来还有些力气,不说实话是吧?那再来一次?”吴皓威胁道。
    许秀青连忙架起一只手,挡住他前进的脚步,气馁地说:“他们对你印象还不错啦,恭喜你。”许是嫌许秀青说得太笼统了,他不太满意,皱起眉头,正要进攻时,又听见她补充道:“我爸说你还挺有礼貌的,待人接物看起来比较谦和。”
    “那你妈呢?”
    “我妈啊,还行吧,勉勉强强啦。男人跟女人看中的东西不一样。总之,对你初印象还行。”许秀青不想让他知道,她妈还打听了他家里的情况,眼神有些隐晦。
    吴皓看她逃避着他的眼神,心里明白她肯定还有事瞒着她,他试探道:“你妈妈还打听了别的吧?我家里的情况?”
    哇,他也太敏感了吧,这都能猜出来。许秀青心里暗忖道,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看来小说里,也不全是骗人的,天下所有的丈母娘都一个样。”吴皓自嘲道。
    “我没和她说你家的情况,毕竟我们还没走到谈婚论嫁的份上,再说,我喜欢的是你,与你家里无关。你不用觉得为难,一切交给我,我能搞定他们。”许秀青见他丧着一张脸,安慰道。
    吴皓嘴上答应着,可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不是滋味。家庭是他无法选择的,他无力改变。他痛恨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放心吧,这次来,主要是看看你,明天他们就走了。”许秀青打着包票,“只要是我喜欢的,他们都会喜欢的。”
    只能这样了,吴皓报之以一记苦涩的笑。
    回到宿舍,袁香君诚心诚意来道歉,她以为她妈妈只是随口问问,并不知道竟然有这么大的反应。
    许秀青泄了气一样,瘫坐在床上,说道:“我妈妈怕我这脾气,没人受得了,一直希望我找个家境好点的,最好是两兄弟。”
    宿舍的人都很疑惑,为什么要两兄弟?
    袁香君说:“你们也知道,我是独生女,我妈也是独生女,我爸当初是入赘的,所以我妈妈就希望我以后的老公也能入赘。两兄弟的话,对方会比较爽快。”
    众人皆恍然大悟,可还是不理解为什么一定要家境好,人嘛,不是最主要看人品嘛?想想,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我妈比较势利眼,所以今天她一直逼着我说吴皓的家境,我都糊弄过去了,没成想,被袁香君一语道破。接下来我和吴皓,估计困难重重啦。”许秀青垂头丧气地直接往后躺倒在床上,唉声叹气。
    袁香君瞬间觉得很对不起她,忙跑过来一句一句道着歉,吴皓那边,她只能拜托熊华去道歉了。
    第二天,她妈妈的话题明显多了起来,千叮咛万嘱咐,警告她不要付出太多,悠着点,有时又严词厉令要求她不能单独出去过夜,唠叨多了,许秀青嫌烦,干脆让他们早点回家去。她爸妈真的就收拾东西,连提都没提再见吴皓一面,就这样匆匆忙忙结束了这趟旅程。
    吴皓本想送他们去火车站,可是他还有一场足球赛要打,高校足球联赛今天预赛,作为前锋,他必须在场,他向许秀青要了她爸妈的电话,客客气气地说明没法送他们的原因。她爸妈因为赌气,对吴皓爱理不理,语气不善,说了两句,就把电话给挂了。吴皓听着手机里的嘟嘟声,内心里暗暗庆幸,在她妈妈面前,吴皓不知为什么,总抬不起头来。
    这一处荒唐“见家长”的闹剧,在双方各抱着观望的态度中,宣告落幕。
    吴皓当时就想,现实,往往让人措手不及。人无法左右他人的想法,尤其是根深蒂固地偏见。很多事情冥冥之中,早已注定好了的,即使他力挽狂澜,也无济于事。很多年后,他们真的败给了现实。
    和许秀青妈妈的匆匆一面,让吴皓的心里莫名的不舒坦,就像一根小而软的鱼骨不小心咽入喉咙,虽然不碍事,但是吞噎的时候还是会不舒服,抠破喉咙也想把它弄出来。
    幸运的是,他们小组凭着一己之力,杀进了决赛。他忙着足球联赛,每天紧锣密鼓的训练,备战几天后的决赛。也许是不想过早面对吧,一看到许秀青好像会时刻提醒他,他和她的不相配。他疲于约会,和许秀青的关系平淡了许多。
    许秀青去看他训练过几次,每次看他小小的身影在空旷的足球场上,挥汗如雨,喘声连连,既心疼又不理解。
    她曾气他把足球看得比自己还重,甚至好几次因为临时打球,而放弃跟她难得的约会,也因此吵过几次,但这是吴皓最喜欢的事,她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引起纷争,伤了彼此的感情,也就由他去了。没课的时候,她会绕道过去,给他买水,然后静静地坐在旁边等他。
    也许这就是爱情的平淡期吧。她想,爱情不可能永远热情似火,轰轰烈烈。平淡如水的日子,安安静静,逝水流年,如果就这样一生一世,倒也不是不可接受。
    吴皓于她而言,已经融入骨髓,变成她生活的一部分,再也无法割舍。她想过披荆斩棘,得到天长地久,但她没有把握改变得了吴皓骨子里深切向往的自由。有一次,在讨论严肃的未来问题时,他曾提到他想去流浪。这让她对两人的未来充满迷茫,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向依依自回来后,和凌远约会过几次,凌远快毕业了,他在外面和舍友合租了一套房子,接了几项业务,忙的不亦乐乎,两人见面的机会不像在校园里那么方便,但凌远总会找时间来学校和她见上一面,倾听她的心声。
    向依依从来没有怪过他,她觉得两人保持一定的距离,偶尔吃吃饭,散散步,看看电影,挺好的。这晚,凌远做完工作,还跟往常一样,悠闲的散步到她宿舍楼下,等她。
    她施施然下楼来,一见到他,便笑了,她想,两人好像牛郎织女,见面还得找日子。她微笑的和他打招呼,自然地伸出手去,他默契地牵过她的手,转而并肩往校外走去,一点生疏的感觉也没有。
    或许这又是另一种爱情吧,不用过多的恩恩爱爱,不用腻腻歪歪,也不需要轰轰烈烈,情始终流淌在心尖。
    “吃什么?”正想入非非的时候,他问道。他刚完成一个大项目,分了一笔钱,打算请她吃顿好的。
    “牛排吧。”具体吃什么,向依依心里也没数,她一向不注重这类事情,不过听袁香君和许秀青曾经在她耳边念叨豪客来牛排,此时抬头赫然看见那家店就在自己眼前,于是便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她有些不确定,对于大学生来说,牛排属于奢侈品,花费昂贵,她又不想让他破费,觉得她是那种贪图享受的人。
    听出她的小心翼翼,他停下脚步,侧身看了她一眼,见她低着头,脚丫子不安的踢着路面,不敢看他。他叹息了一下,调转脚尖,立在她面前,用没有牵她的那只手将她的那只随意甩动的手握在手里紧了紧,才开口说道:“依依啊,和我在一起,不需要那么拘束,想什么都可以大胆和我说。”
    他凝望着她,上前一步,很快抱了她一下,旋即松开,拉着发愣的她走进了豪客来。这店他来过一次,比她熟,给她找了个位置坐下后,服务员就拿着菜单和餐具过来摆放在桌子上。他摊开菜单,认真看了起来,向依依也学着他,一页翻开,琢磨几下,又翻页,前前后后将菜单翻了三四遍,依然不知道要吃什么。她其实不挑嘴,但考虑到,这是他们第一次在这么高档的餐厅用餐,她得表现出一副淑女的样子,而这里的餐品大多是牛排,得用刀叉切开,她实在不懂,所以干脆合上菜单,百无聊赖地喝起水来。
    “不喜欢吃?”凌远显然注意到她不太用心,以为是食物不合她的胃口,挪开菜单,对着她问道。他知道她一向对任何事表现得很淡,随心所欲,如果不喜欢这家的食物,那可以换一家。
    向依依赶紧摇摇头,说道:“不是,我不知道点什么,我等你先选,我再选和你一样的,就行。”跟着他走,总不会出丑吧。对于一切自己不熟悉的事务,她最擅长观察,然后模仿,每次都不会错到哪里去。
    凌远苦笑了一下,又重新搬回菜单,仔细地问服务员相关的菜色。随后,他报出几个菜名,确认服务员全部记清楚后,才满意地合上那像相册一样厚重的册子,端起柠檬水,给向依依添上,又随口问了几句她最近的情况。
    向依依简单的大致说了一些宿舍和吴皓见家长的事。他一听,顿时好奇起来,“见家长?”他好笑地看着她,脑补吴皓当时的场面,想想都觉得可怕。
    “有什么可怕的,迟早的事。”向依依反问道,这是所有情侣必经之路,早见面还能积攒些经验,下次就不用慌张了。
    “那你什么时候带我见家长?”冷不丁被问出这一句,她着实愣在了当场,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一步,对他们两个刚谈不久的恋人来说,好像特别遥远似的,从来没有考虑过。
    凌远见她许久不说话,仿佛被吓到了,急忙改口说:“开玩笑的啦。”他故作轻松地转换话题,说了一些工作上的趣事,没一会儿,牛排就滋滋地出现在他们面前。他绅士的张开面巾纸,挡在她胸前,这才招呼服务员打开盖子,用叉子将鸡蛋翻了个面,又搅拌了一会儿,见火力没那么大了,才收起纸,转而拣起刀子,一手按住牛排,切割起来。一会儿功夫,一盘切得小块小块,还流着血水的牛排就这样赤裸裸地晾在向依依面前。“趁热吃,才好吃。”他将叉子递还给她,回身整自己那份。
    向依依依着他的样子,狐疑地叉起一块,送进嘴里,嚼了起来。牛排爽口入味,嫩滑多汁。她连连点头称赞好吃。
    两人静静地吃着,空气间流淌着刀叉碰撞的声音,但丝毫不影响两人的心情。饭后,他们沿着九龙江公园逛了一整圈,走得累了,凌远就背她走,考虑到自己的体重,她没让他背很久,几步就跳下来,自己走。凌远知晓她害羞了,刚好一辆人力三轮车过来,他就雇了一辆,载着她一路疾驰在岸边。
    风伴着些许凉意,拂过向依依的脸颊,舒适且惬意。她想,李建曾经在这样相同的夜晚载过米晓如很多次,她也是这种感觉吗?会不会比她多了依赖呢?她尝试着抱住凌远的腰,将脸贴在他热乎乎的背上轻轻蹭着,原来靠着一个人,竟是这种感觉,这就是依赖吗?确实挺暖心的。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米晓如会无法拒绝李建了。可幸,她现在也找到了这个可以依靠的人。她闭上眼睛,不再多想,安静地伏在他背上,默数他有力的心跳声,突然觉得很心安。“谢谢你,凌远。”她在心里对他说道。
    凌远一路将她带回了宿舍楼,可她不想这么早就回去,凌远便将她带到了宿舍楼一处幽暗的角落,那里有一条长凳子,适合聊天。没说几句,他的脸突然在她面前放大,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嘴巴已经无缝的衔接上他的。
    向依依一动都不敢动,闭上眼睛,默默承受他细雨般的吻落下来。她只感觉唇上一片娇软,在她嘴上无所顾忌的掠夺着。很快,他的呼吸声急促起来,向依依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使劲推开他,两人同时喘着粗气,互相对峙着。终于,他恢复神智,说了声“对不起。”
    转身便要走,向依依一伸手,及时拉住了他。她只知道,不能让他就这样走掉,那会伤了他的自尊,如果只是满足口舌之欲,她想,她是可以接受的。她上前两步,将他圈在自己面前,两只手围上他的脖子,犹犹豫豫,动作生硬地将自己的嘴唇重新贴上他的。似乎没想到她会主动,他僵硬了几秒,才开始回应。这次没有了之前的狂热,而是蜻蜓点水,在两片嘴唇辗转来回。
    许久,直到向依依有些发麻,他才松开她,倾身搂住她,用鬓边在她头发上摩挲着,轻声细语道:“谢谢你。”他很高兴,一个女人愿意让你吻,说明她已经从心里接纳你。之前他还怀疑,向依依对他只是单纯的想要摆脱李建,可今日看来,好像不是如此。
    向依依只是轻微的摇摇头,抿嘴笑了起来。时间慢慢在流动,向依依不习惯这样的深情对视,那会让她感觉很假。她抬手看了眼手表,时间已经不早了,她开始赶凌远回去。凌远送她到宿舍楼下,目送她上楼,才动身回自己住的地方。
    刚回到宿舍,所有人的眼光齐刷刷射过来,搞得她莫名其妙,她边走,边狐疑地看着她们,就见米晓如眼角泛红,显然哭过的样子,向依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愣头愣脑地看着她们。过了一会儿,还是许秀青好心好意告诉她,米晓如要出国了。
    “出国?”怎么这么突然?向依依立马站直了身体,一想到,李建要怎么办,她顾不上其他,连忙质问米晓如:“什么时候的事?李建知道吗?”
    米晓如手里攥着纸巾,擤了一下鼻涕,吸着鼻子,用有些沙哑的声音回道:“还没告诉他。”,晚上刚接到她爸爸的电话,确定的告诉她,手续已经下来,不日就会寄到学校,让她准备办休学手续。她的眼泪顿时就掉下来了,虽然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快到她措手不及,连何新也还没来得及说。舍友们见她一放下电话,哭得梨花带雨的,急忙问怎么了,她这才一五一十和她们交代。
    才没说两句,她的眼泪又像断了线的珠子,簌簌而下。米晓如曾经和她爸周旋过,甚至为了说服她爸,将何新的事一股脑儿和盘托出。她爸无动于衷,铁了心要送她出去。她依然清晰的记得,当初她爸的表情很凝重,苦口婆心的劝她:“你是长女,是我们家的希望,新西兰钱好赚,你去到那里,呆个几年,就能顺利拿到绿卡,在那边定居,到时我们全家都可以跟着过去。”“男朋友再找就有了,说不定你在那边会遇到更好的人。”“爸妈都老了,唯一的希望就是你出国去发展。。。。。。”
    她是长女,整个家族的兴衰都在她肩上,身上承担的责任比任何人都要重,她没有资格任性。所以她默认了,无话可说,任由她爸去疏通关系,办理手续。她曾去打听,发现手续很难办,很少人办成功过,一听到这消息,天知道,她有多开心狂喜。可是现实往往就这样狠狠地打了她的脸。难道这是命中注定吗?她一向不信命,可越来越感觉到命运已没办法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她觉得她就像傀儡,任由人摆布。
    “你打算怎么办?”何亦菲问出了口,在6个人里面,她最波澜不惊,情绪没有丝毫起伏:“何新知道了,应该会痛彻心扉吧?”对于出去的人,留下来的人才最痛苦。无法相守的爱,何止肝肠寸断。
    米晓如还是摇摇头,当务之急是先和他说,看他什么反应,怪她,恨她,她都全盘接受。李建也是如此,这一去,她一下子伤了两个最爱她的人。她不知道要如何开口请求他们的原谅。
    316宿舍,一时之间笼罩在阴云里,看不见天日。所有人都默默哀伤着,既不舍,又不甘。正在静默之时,米晓如的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了。她一看,是何新,连忙收拾情绪,接了起来。那边的人儿,还未意识到惊涛骇浪即将来临,还一个劲儿的分享他今天做的趣事。米晓如只是我这手机,并不讲话,察觉出她的情绪欠缺,何新忙止住话语,问道,怎么了。
    “我过几天就要出国了,手续已经下来了。”米晓如强忍着眼泪,诉说着即将的分离。那边许久,没有任何声音,静谧得可怕。两人就隔着电流,僵持着,谁也不肯挂断电话。米晓如终于还是忍不住泪流满面。悲伤会传染,那边的何新也早已无声地哭成了泪人。他强打起精神,对着电话说道:“没事儿,你先过去,我随后就来。你去哪,我就去哪,天涯海角,我跟定你了。”说完,泣不成声,挂断了电话。
    何新的毅力她是知道的,一旦决定了一件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米晓如心里非常感动,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这样说,心里反而没有那么难过。她知道他说到一定会做到,说他会随她,他就一定会去。她的心莫名的安定下来。这份不离不弃的爱,值得她一辈子珍藏,她想她注定离不开他了。
    “何新怎么说?”许秀青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刚才她在一旁,紧张得心都揪疼了。米晓如擦干了眼泪,郑重其事的说:“何新决定跟我一起去,他会让他爸妈去办手续,只是,不确定什么时候,我得先出国,他随后就来。”
    何新此举,让他在宿舍里的形象瞬时高大上起来,舍友们全部倒吸一口凉气,直佩服他的勇气。生死契阔,与子偕老,很多人说,却很少人做得到。米晓如这辈子,遇到他,真是三生有幸。
    向依依不关心何新,她只心疼李建。她又重复的问道:“李建怎么办?你打算什么时候坦白?”
    李建。。。。。米晓如喃喃自语,她终是要伤害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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