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很快,一晃大半年过去了。米晓如的外语课也上得差不多了,她找了个甜品店,开始打工。何新的手续还是没能下来,在广州干着急,连学都不去上了,他爸妈托人辗转疏通关系,终于在半年后,成功申办了手续。当他将这个消息告诉米晓如时,米晓如的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她在另外一个半球孤苦无依地等了他大半年,每天除了上学,打工,回到房子,剩下的全是想念。
过了几天,何新这个大活人,终于名正言顺的站在她面前。在机场见到他的那一刻,米晓如抑制不住的激动和感动,久久抱着他,泣不成声,为他所做的每一个承诺。人生得一人,抛开一切,随你走遍天涯,夫如此,妇何求。
安定下来后,他们在教堂里举行简约的婚礼,没有家人,没有媒婆,只有一个教父和一群新认识的异国他乡的伙伴见证这一场从校服到婚纱的爱情长征,划上圆满的句号。这天,忙里偷闲,她给宿舍挂了个电话,将结婚的消息分享给舍友们。
电话接通前,何亦菲正倚在袁香君桌前,撒娇地说服她,一同去打卡远近驰名的豆花粉丝。袁香君因游戏打得兴起,实在不愿挪动。正焦灼间,反被突如其来的电话声给吓了一跳。这个电话已经许久未曾响起,大三了,为顾及隐私,很少会在公共电话上浪费时间。“会是谁呢?”何亦菲来了兴趣,她按住电话,朝袁香君说道:“猜猜看,打电话的是谁?如果是找你的,那就顺了你,不去吃,如果是找我的,那你得马上跟我走。”为尽快摆脱这烦人的何亦菲,袁香君连忙同意。
得到答复后,何亦菲意味不明地接起电话,刚放在耳边,正要开口询问,那边的声音已经震耳欲聋,“死女人,这么久才接电话,要是再晚一秒,我就挂断了。”何亦菲足足愣了老半天,才大叫起来,“是米晓如!”兴奋地双手握着电话,端端正正的站着,喜不自溢。其他舍友一听是米晓如打来的,都凑近了来听。陈凯月因窝在床上,距离太远,懒得下来,便朝何亦菲发话道:“何亦菲,开免提。”
袁香君眼疾手快,摁了最右下角的那个键,米晓如的声音就这样充盈在整个宿舍:“大家好吗?”
许秀青和袁香君争着抢着,倾身去回答,倒把何亦菲给挤到了最边边。她呲牙咧嘴,铆足力气,重新抢占地盘,争夺话语权。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像好几只麻雀,叽叽喳喳,闹个不停。陈凯月实在受不了了,直起身,大吼一声,“停,都不要说,听米晓如说。”这话起了效果,瞬间安静了许多。
“刚过来,很忙,又是越洋电话,所以一直抽不出时间给大家报平安。我在这里挺好的,大家安心哈。”米晓如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刚到新西兰的事情,虽然说得云淡风轻,但是大家还是听出了她的辛酸和不容易,正心疼着,只见那边又说道:“不过,困难的都过去了,接下来要迎接新生活了。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何新过来了。我们俩今天举行了简单的婚礼。”
大家异口同声”哇“的一声,纷纷表示祝福。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是大家喜闻乐见的,又相互寒暄了几句,才挂掉电话。
向依依没有下床去凑热闹,她静静地呆在床上沉思着米晓如刚才的话,她结婚了。。。。。她不免又想起了李建,心里觉得难受,就发了条短信,约他出来走走。
李建很快便答应。向依依收拾了下,便出门了,来到楼下,他已经在下面等着了。向依依心想,他是不是早已习惯了等候?
“随便走走吧,”他见她下来,微微一笑,双手插进裤兜里,转身朝外走。向依依默默地跟在身后,此时已是晚上9点多,灯光稀疏,时有宿舍的光投射在他们身上,将两人的身影拉长,夜是如此的漫长,人生的路更是悠远。
“快毕业了吧?”向依依朝他看了一眼,问道。
李建似乎在想着什么,停了一瞬,才答道:“对,下个月。”他礼貌性回了一个微笑,将一只手从裤兜里慢慢捣腾出来,在身侧一甩一甩的。月光下的他,是如此的落寞。当初的阳光少年,经历了一场爱情的洗礼后,从眼里流出来的沧桑刺痛了向依依的心。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他已无任何机会再站在她的身旁,陪她看细水长流。
向依依心念一动,说道:“毕业也好,换个环境,说不定能放下一些事。”她没有把话说得很明白,她知道他能懂她的意思。
他没有说什么,低头默默走着,时不时用余光瞟她 一眼,昏黄的路灯温柔地照射在她侧脸,朦朦胧胧,像蒙上了一层白纱,隐隐约约泛着光,他发现面前的女孩,脸部线条是那么柔和,心地是那么善解人意。他忆起,和她在一起的每一次,都挺让人舒服的,温温顺顺的,谈话适可而止。不像米晓如,那样咄咄逼人,强势凌人,每次讲话,都要争得她赢。
向依依在心里斟酌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告知他一声:“米晓如和何新在新西兰登记结婚了。”
他立马顿住了,回身错愕的盯着她,显然被这个消息惊到了,不过,很快便恢复了淡漠。这个结局是他预料之中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才半年而已,她已嫁作人妇,不免心下凄凉,“嗯。知道了。谢谢你特意来告诉我。”说完,他故作轻松,像听到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似的,不再纠缠,重新迈开步子,慢慢朝前走去。
向依依本藏了一肚子的话要安慰他,一听这话,便觉有些苦闷,他越装作若无其事,就表明他心里越在意。此地无垠三百两,向依依宁愿他耍耍脾气,发泄出来。可他偏偏就是这副不死不活的样子。“你这幅样子,给谁看?在我面前,你还要假装吗?”她心里有怒气,说话便有些质问的语气。
“我没有伪装,这种结果我已然猜到了,早晚而已。对于她,我已不抱任何希望。”她不知道的是,从她走后,他整日里除了说服自己,放下她,别无其他。大半年过去了,他已经慢慢能够心平气和的接受与她有关的任何事,只是夜深人静时,总有几滴莫名的泪悄然从眼角渗出。他知道这是想念。
向依依看着他的背影在夜色中穿梭,形单影只,豁出去了,“好,既然这样,那你敢不敢和我在一起?”得不到的,永远在蠢蠢欲动。之前,碍于米晓如,她不敢爱,不能爱,现在,她想坦然面对自己的心,同时也在赌,赌他是不是如他所说那般轻巧。
李建明显愣住了,没有转身,像座雕塑似的,一动不动。
向依依心里默念道,你转身吧,转身你就能看到我了,我始终都在原地等你。她注视着他的背影,上颚紧紧咬住下嘴唇,手不安地在衣角搅动着,不一会儿便揉成一团,攥在掌心。
僵持了许久,只见他双肩抖动了一下,叹了一口气,双手从裤兜里掏出,无奈地转身道:“向依依,何必呢?为了赌,赔上自己。”他看见她倔强地仰头,不让眼泪落下来,心一软,朝她走近,说道:“我心里藏着另外一个人,你能接受这样一个我吗?”他笃定她只是一时冲动,才会说出这样的胡话,与其自欺欺人,不如挑明事实,让她看清,不要再对他抱有任何幻想。
“我不介意,况且她远在天边,我不相信,我一个大活人,站在你身旁,你会看不到。”向依依还是坚持,之前是因为米晓如天天在他眼皮底下晃,他情难自禁,现在,她不相信,她争不过一个在另一个半球的人。
李建见说不通,还想劝一劝:“那凌远怎么办?你让他情何以堪?”
“这是我的事,你只要回答,敢还是不敢?”向依依早就猜到他会拿凌远说事,便一句话堵住他。她和凌远的事,她自己会解决,现在她只要他一个答案。
许久无言,李建的心很慌乱。所有人都劝他走出来,而最好的方法就是投入另一段感情,找一个深爱自己的人来忘却前尘。可这办法太拙劣了,明摆着利用人嘛,他实在做不出这样的事来。可现在,向依依却自己提出来了,倒让他不知所措了。
“跟我试试,我不介意你心里还有米晓如,”向依依不给他思考的机会,“你需要我,来忘记她,我遵从内心最真实的声音。一举两得。”
李建眉头紧皱,陷入两难。向依依知道他已经妥协了一半,便上前半步,自作主张,张开双臂,大胆抱住了他,轻声说道:“如果交往中,你发现还是接受不了我,随时可以喊停,我不是死缠烂打的人。”她这么肆无忌惮擅自占他便宜,以为他会推开,可他并没有。向依依心里便笑了。她知道她赢了。
李建浑身僵直,下垂的双手动也不敢动,他在心底轻轻叹息了一声,任由她抱着。对向依依,他虽然谈不上爱,但也不讨厌。自从知晓她心属于他之后,每次见到她,心里便起了一丝怜惜。这是跟米晓如明显不一样的感情。他想,他心里是装着向依依的,只不过没有那么爱。
他犹豫着,手慢慢地抚上她的腰,给与她回应。既然不讨厌,那便试试吧。
这个时候,一切都归于平静,就连白天时喧嚣不止的街道:那些缭绕于耳的叫卖声;那些车水马龙的热闹场景;此刻,都变得异常的安静。夜色融融,黝黑的天幕上缀满了繁星点点,他们调皮地眨着眼睛,偷窥着人世间的秘密。如水的月光毫无遮拦地倾泻而下,朦胧的月色仿佛一条若隐若现的面纱,为这个寂静的夜,增添了一份独特的美感。
两人商定好,先不要声张,尤其是不要让宿舍的人知道。这样,即使以后分了,彼此之间也不会尴尬。毕竟尝试过,努力过,那一切就交给天定吧。
向依依满心欢喜地回到宿舍,兴奋得一整晚睡不着,窗外弦月如钩,淡淡清风拂过,卷起席席往事,那一颗躁动的心此刻安静下来,向依依望着月,默默地许下自己心中的心愿。
第二天,她思虑了一天,琢磨着如何和凌远说这个事。她想,他会理解她的。
她约了凌远在胜利公园见面,那里离他公司挺近。凌远的大工程还未结束,和向依依已经三四个月没有好好约会了,平日里两人早已习惯短信或者QQ聊天,这会儿,见向依依突然约他见面,他虽心下狐疑,但是以为这是小女孩对他忽视她的控诉,急忙放下手工工作,出来陪陪她。
两人找了个附近的小吃,将就着吃了一顿,散步的时候,又辗转来到胜利公园。向依依便提议进去坐坐。凌远伸出手来,想要牵她,可她轻巧躲开了。他心下一惊,不明所以,“怎么了?是不是我最近太忙,忽略了你,让你不开心了?”
向依依浅笑了下,径直往前走去,来到一大片绿荫地,那边靠着一排石凳椅子,清清冷冷的,没什么人坐。她左顾右盼,挑了个稍微干净的地儿,拉着他坐下来,眼神注视他说:“凌远,感谢你这段时间以来,对我的厚爱和照顾。我心存感激,也很感动。”
“到底怎么了?怎么说起这话了?这些不是我应该做的吗?”凌远莫名其妙,听她说起这些客套话,便笑了起来。
“但是,你也知道,我心里始终存在一个人。时至今日,我仍然忘不了他。我觉得这样下去,对你不公平。所以。。。。”向依依不想拐弯抹角,既然她已经下定决心,那就不能三心两意。
“分手,是吗?”凌远总算明白她今天晚上反常的行为了,他收敛起嘻嘻哈哈的笑容,正色道:“你认真的?”
向依依点了点头,怕心软,不敢去看他受伤的表情。
“为什么这么突然,我说了,我不介意。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全部是我心甘情愿的。”凌远将她的手拢进掌心,婉求道,“你看,我们这1年来,不是也相处得好好的吗?”
“事情发生了变化,你也知道米晓如出国了。”向依依争辩道,可被凌远无情地打断了:“所以你觉得你有机会了?”见被说中了心事,她没有反驳。可他却冷笑起来:“别傻了,依依,他是不会忘记米晓如的,你和他在一起,只会是米晓如的替身,何苦呢?”
“不试一试,怎能知道不可能。况且昨晚,我们已经在一起了。”向依依生气道,为什么每个人都不看好她,和米晓如比,她到底差在哪?
“昨晚?”凌远反问道,看来他的确是忽视了她太久,连这么大的事,她都闭口不提。
“对,昨晚,我又重新表白了一次,他同意了。”向依依直接了当的说,怕他不相信,她便将昨晚发生的事,一字不漏地同他道来。
听着她说的越来越兴奋,凌远的心一寸一寸的往下坠。这么久了,谈论起他,她的眼里仍然有异于常人的光彩,他花了这么长的时间,试图灭掉这道光,可最终一败涂地。他挫败地垂下了头,双手自她的掌心无力的脱落,双眼空洞的望着前方。
“对不起。凌远。你还是找一个全身心爱你的人吧,我不配得到你全部的爱。对不起。”向依依哭着说完,起身飞快地跑离现场。说得那么轻易,不难过那是假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么长时间的陪伴,凌远之于她,已经不单单是一个男朋友了,她更把他当做一个大哥哥那般爱护。伤了他,是她最不想干的事,可她还是像刽子手一样,狠狠地捅了他一刀。
凌远呆呆地回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没有起身去追,他知道,她的心已经不在他身上了,强求又有何用。他在心里嘲笑自己,努力了这么久,还是没能抓牢她,任凭她轻而易举的逃离自己的世界。他傻笑地坐在石凳上,泪水无声的滑落,就着夜色,消失在草地里,好像从没出现过。
放她走吧,如果这是她想要的,那么他就成全她。这也是一种爱吧。凌远心想,其实他和李建一样,懂得放手让爱的人去追寻自己的幸福,而自己只要远远看着她幸福就够了。
向依依跑了一阵,直到再也跑不动了,喘着粗气,她迫不及待的掏出电话,打给李建,“我和凌远的事解决了。”说完,也顾不上那边说什么,就把手机随意偎在膝盖上,半蹲在马路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等气息稍微匀了一些,复又拿起电话,放在耳边细听。李建只说了一个“好”字,便听到那边喘着粗气的声音,知道她没有在听,便不说话了。
“你在哪呢?见一面吧。”向依依迫切想要见到他。
李建反问她在哪里,她抬起头,也不知道此地是哪里,刚只顾着跑了,也没搞清方向。原地转了一圈,她报了个建筑大厦的名字,就听李建嘱咐她,在原地等他。
她找了地靠一下,感觉喉咙很干,她寻思着买瓶水润润喉,便在附近搜寻便利店。等她拧开瓶盖,猛头狂喝的时候,李建已经出现在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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