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语云:飭望舒以驰范兮,戒羲和以正御。
望舒,月神也,上古之神,驾月车驰骋于天地,帝赐神剑少昊,镇妖兽钩蛇于魔界横罗山,伤重而逝。
这是人界古籍中对于望舒的记载。
只有寥寥数言。
但宁曜对她的思念,就是千字万字也道不尽、说不清。
当初孤高清冷端坐于明月之上,手握星辰、俯瞰众生的神女,现在像个未及笄的少女一样,醉了酒,抱着他的胳膊酣睡。
她手腕的湖蓝色玉镯上萦绕着淡淡的光晕,随着呼吸起伏平缓。
望月却做了个关于月亮的梦。
从小都只抬头看过天上的月亮,月遥远而神秘,即使是看似触手可得的水中月影,都可望不可即。
满月之时,望月会浮到海面,坐在礁石上唱歌,这时月亮离她最近,她希望自己的鲛人歌声能传到月亮上,让月宫里的仙人也听一听鲛人歌。
而这次她也在礁石上唱曲,海浪泼洒在鱼尾上,一下一下撩拨着她的尾鳍。
礁石上还有只小蟹,只有一只钳子,还朝望月挥了挥,望月伸了一根手指过去,和小蟹碰了碰。
“望月。”
身后忽然有人唤她的名字,望月回头,看见一位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仙子立在她身后,只是这仙女比她高上许多,一袭月色衣裙,白纱披帛随海风飘扬,好似随时都欲腾云登仙。
仙子生得温柔高贵,嘴角含着淡淡笑容,弯腰摸了摸望月的脸。
“苍生有难,汝当一马当先。”
仙子红唇微启,说了句望月完全听不懂的话。
“苍生有难?”
望月问了,仙子没有回答,而是眺望着远方,远处雨云消散。
“天降丧乱,饥馑荐臻,何辜今之人……”
何辜今之人……
语罢,仙子身影逐渐透明,消失不见,只留淡淡兰花香,被海风吹散。
望月睁开眼睛,眼前是熟悉的床帐。
头疼欲裂,她的记忆只到昨晚喝了酒,自己怎么回来,又是怎么躺在床上睡觉的,她一概没有印象。
剩下的便是梦里仙子留下的那句话。
“天降丧乱,饥馑荐臻……何辜今之人?”
这话的意思望月能懂,也不太懂。
人世若真有天灾,最受苦的便是无辜百姓,无家可归,流离失所,更甚者饿死于荒野,尸骨为鸟兽而食。
但人界这一年也算是风调雨顺,并无天灾之兆。
这梦难不成是预示了什么?
望月掀开床帐,外头已经日上三竿了。
果真喝酒误事,两杯下肚,六亲不认,也不知她喝断片了之后做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怎的文南早上也没叫她起来?
望月下床穿鞋,径直往门口走,准备叫文南过来。
她脚步忽然止住。
刚刚好像看见,屋里的矮榻上有个人影。
文南睡在她屋里了?
望月刚准备推门下楼,又折返回去,那睡在矮榻上的明显不是女人的身形,不可能是文南。
能是谁呢。
走到跟前,看清了矮榻上的人是谁,望月的脸色顿时十分精彩。
所以说,为何宁曜会睡在她这里?
宁曜身上只盖着件外衫,到现在还没睡醒,想必昨儿晚上是真累着了。
望月有点不敢想,她昨晚上难道发酒疯了,才把这一帮人累成这样,连文南早上都累得起不来叫她起床。
她有些僵硬地转身,轻手轻脚地开门、关门、下楼。
文南、连英和玉竹都在一楼坐着,三人手里都捧着个绣绷,文南在教连英绣花,玉竹还时不时搭上一句话。
“姑娘起了。”
玉竹第一时间发现望月,提醒了文南和连英。
“姑娘睡了好久,”文南放下绣绷,朝望月走过来,“昨儿晚上想必是累着了,才睡到这时候。”
她有什么累的?
望月有点摸不着头脑:“还好吧,不觉得累。”
文南和连英相视一笑,脸都有些微红。
连英还说:“奴婢炖了锅排骨汤,给姑娘补补身子。”
排骨汤,听起来不错,可望月觉得自己没什么需要补的,倒是宁曜看起来累得不行,他才应该补一补。
“也给你们将军盛一碗送上去吧,他到现在还没起呢。”
三人立刻露出会意的眼神。
这三个人是怎么回事,总觉得她们有事没说。
搞不懂,望月摇摇头,怎么她只喝了杯酒,第二天早上醒来每个人的反应都怪怪的。
文南伺候她回二楼洗漱,那时宁曜已醒了,披着外裳倚在窗边,一言不发。
床上地上都一片狼藉,望月昨晚穿的外衫还丢在地上,床上也不知为何弄得那么乱,被褥枕头像是随意扔上床的一样,都不像是人睡觉的地方。
她睡觉从来都不闹腾,可昨天夜里的事情,望月半点印象都没有,只记得最后做的那个梦,还有梦里那位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仙子。
看到宁曜,望月头就更疼了。
也不知怎的,宁曜不理她。
松羽从照晞阁过来给宁曜送衣服,来时深深看了望月一眼,眼神中竟还有几分幽怨。
一直到饭菜上齐,两人面对面坐一张方桌,宁曜沉默不语,低着头夹菜吃饭。望月捧着碗都不知道怎么下筷,考虑好久才冒出两个字:
“昨晚……”
宁曜咀嚼的动作停了一瞬,依旧没有抬头。
如果望月仔细去看,就能发现宁曜到现在脸都是红的。
“昨天晚上我什么都记不得了,我没做什么吧?”
望月小心翼翼地问。
宁曜有些怪异地看了她一眼,咽下嘴里的东西,闷闷道:
“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文南和连英又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宁曜似乎有些为难,又有些失落,好像被人抛弃在街头的小狗。
“那你昨儿晚上轻薄我一事…你也不打算负责了吗,望月?”
这话一出,望月直接把嘴里的米饭从鼻孔里喷了出来。
“咳咳咳咳咳……”
她一边瞪着宁曜,一边捂着嘴咳嗽。
一旁的文南和连英一脸“果真如此”的表情。
而松羽的眼神越发哀怨了。
天地良心,她做过这种事情?
望月的脑袋里,突然出现了宁曜被她压在床上调戏的画面。
“这绝对不可能,”望月斩钉截铁,“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你不相信我,我也没法子,”宁曜明显非常失落,“明明是你拉着我不让我走的,也是你……”
宁曜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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