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安禄山进到大帐的那一刻起,宋通的视线就没离开过他。
心中也在犹豫,宋通此时不能决定是要扣押住这个人,还是立刻杀了他。
历史中的安禄山,肯定是狡诈凶狂的。可那是因为朝廷的权势衰弱,促使边将骄横造成的。
可现在的情形,与历史记载已是不同。
安禄山仍是在营州为将,而宋通已经制造出了火器,并借此促使吐蕃进行了和议,并北击大漠,令突厥的旧制更变了。
这样的强势,还需要与安禄山计较吗?即便这个肉球心里仍是险恶,可他绝对不敢抱有反叛之心的。
宋通暗想着有点出神,一时间没有回话。
安禄山静立着不敢移动,只好再次放大声音说道:“在下安禄山,前来,”
他的话音未落,只见身旁有人大喝一声:“安禄山,你克扣军资、伪报军功、挑拨诸族、压榨商贾,更还大肆聚敛财富,私自赏赐部下,这些都是你的罪过!”
听到这声音,安禄山几乎已经被惊吓而死。并不是单纯因为这些话里的罪名,而是他对于说话的这个人。他认为的好兄弟曹世宇,在他猝不及防之时,对他突然发难了。
转头呆看着曹世宇,安禄山本来白皙的脸庞,此时更加白了,已经惨白得毫无血色。
阿布思见曹世宇率先开口斥责安禄山,也是一惊。但见宋通并未出言阻止,他似乎也就明白了什么:这是给安禄山下了圈套!
既然如此,那就破鼓众人捶。
为此心中畅快,阿布思也是怒哼一声喝道:“安禄山,你劫杀我阿布思的族人,抢掠他们的牲畜,更还借此虚报军功!你真是无耻至极!”
他的怒吼发出,他的部将们当然是附和连声。大帐内如同雷声滚滚,都是斥责安禄山的怒喝声。
这些在草原上时常被安禄山欺侮的胡族不说,就是浑天放、达昂毋谦、陈晖等人,也纷纷发言。
各自痛斥安禄山作恶多端之余,浑天放等人对自己身经惨烈战斗,只是获得一些微末军功,而安禄山却在欺上瞒下的暗中运作中,不断得以迅速高升而不满。
在滚滚的声讨声浪中,安禄山再也不觉得腹内饥饿,再也不眼馋众人面前的酒肉了。此时的他,只是暗想着,如何做才能
暂且屏蔽掉这些杂音,他在心中使劲盘算着。终于,他觉得略有宽慰:自己是朝廷安置在边地的重要将领,即便宋通,或者在场的人对自己有何不满,也不能私自过份处置自己。
想到这里,他站稳身形,略微扫视一下在场的人。
身穿唐制军袍的人,自然不必说,在座的更还有许多胡人装扮的人。
这些人里,以那个阔面大汉为主。知道这人就是草原上传说的,率领十余万部众迁徙过来的英雄阿布思,安禄山对宋通生出更多的佩服:连阿布思都是坐上宾,宋通的英武豪爽、待人赤诚可知。
但阿布思再是样貌可怕,安禄山毕竟也是身经百战的大将。
对于这些游荡在草原大漠中的野蛮人,安禄山除了要他们多加供奉以外,对他们都是嗤之以鼻的:这些人,一件皮袍穿四季,甚至生吃肉食。缺少粮食时,只有抢掠大唐。以此看来,他们还不如我安禄山呢!
神色略微安定,安禄山漠然地看着阿布思说道:“听说过草原的英雄,今日得见真容,安某也是钦佩。不过,阿布思部帅再是名声远播,也是身处大漠。对于大唐将领,怎可出言不逊?”
见他还想勉强撑住颜面,阿布思只觉这人更加可恨。
嘴角一撇,阿布思冷笑着说道:“我知道安将军这是瞧不起草原上的人。可是,我听说威名赫赫的安将军,也是出身于野蛮的突厥人。这样说来,呵呵,安将军似乎尚且比不上某!”
安禄山生父是粟特人,母亲是突厥的阿史德氏。这样说来,阿布思鄙夷他是草原公敌的后代,到也不算是牵强。
听了阿布思的话,安禄山先是脸上一红,再咬牙还嘴说道:“安某的名字,倒也是母亲以突厥语‘斗战’而起的。安某倒也没有辜负这个名字,一直带着突厥人的勇敢,为大唐守边!”
他的话说罢,众人不禁都是大笑起来。
安禄山不知道为何自己的话,会惹来这些带着嘲讽意味的笑声。他正在呆愣,却见一人起身大笑后,开始叙说起来。
听了这人说完,安禄山几乎站立不住:雄霸大唐西南方向无边疆域的吐蕃人,才被宋通逼迫得议和。现在这人更还说,占据无边草原大漠的突厥人,已经迅速地被宋通剿平!
这怎么可能呢?都知道宋通只带着两千余名兵将,就说还有阿布思等人相助,也不过是数万人而已。
这些兵将,又是长途奔袭而去。即便是获胜,甚至获得大胜,又怎么可能使得突厥的汗国就此崩溃呢?!
震惊之后,安禄山皱眉问着人道:“请问阁下是谁,怎么会说出这样的大话?”
帐内又是哄笑声不断,那人大笑后说道:“以你这粗蛮的人,自然不会相信陈七晖这样看似弱不禁风的人,能够建立武功了。可是,安将军,陈某所说的,就是实情啊!”
说罢,陈晖又是大笑几声后,再反问道:“安将军再是偏居僻壤,也应该听说了宋将军的部伍里,有火器营吧?”
火器营?安禄山稍微一想,也就把思绪连贯了起来。
的确是听说了,宋通带着什么火器营,于烟火大放之中,迫使吐蕃降服。
火器营有这样厉害吗?更接连使得强大的突厥瓦解?
面前这个面皮白净的汉人,也是参与了这些骇人的战斗吗?
安禄山暗自不屑,随即反唇相讥道:“安某听不大懂你的话,或许你自己也是道听途说的。”
陈晖冲他无奈地摇摇头,自顾坐了回去。
宋通却主动介绍道:“陈七兄就是火器营副使,是他亲自指挥着火器营的兵将,屡立奇功的!”
安禄山见宋通开口,连忙躬身施礼。
听完他的话,安禄山也就不由得不相信:连陈晖这样看着柔弱的人,都能建立下如此功业。那么,宋通更是只可仰看的人了。
再也不用争执什么,安禄山只抱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自己的朝廷重臣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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