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惠芸忍辱负重,遇到了这种大事,一下子就撑起了郑家的事。
她身穿孝衣见了郑家爹娘,一家人痛哭一番,眼看着没有别人,她走近了郑兴国,悄声说了一番。
再回来时,郑家已经传出消息去,郑礼信已经被撕票,这毕竟是横死,得停灵七天,去晦气,七天后寻个合适的时辰出殡。
暂时负责丧事的自然是诸葛良佐。
这家伙上来就给刘大锤来了一顿责难,在他看来刘大锤没能保护好东家,直接就把他派去后厨烧火了。
这种事出了之后,鲍惠芸自然是先给道台府和娘家报丧。
道台府那边倒没什么,沈大人和郑明达和郑礼信感情笃深,按照习俗送来了祭奠礼和花圈,这种事也只能按照官厨因私出了意外。
老夫子陪着鲍惠芸去了鲍家。
眼见他俩进了门,鲍廷鹤脸色难看,女儿出嫁时间不长,郑家竟然出了这种事,郑礼信是个短命鬼,这不是坑了媳妇吗!
平时生意有人撑着还好,如今这个人没了,臻味居这个如日中天的酒楼人气就没了。
老鲍端坐在太师椅上,看着女儿的孝衣,板着脸摆手说:“报丧来个人就行,反正我也没人去,你给我记住了,老子椅子底下就是挖出井来,也没银子了。”
鲍惠芸也不客气,直接坐在了旁边椅子上,反驳地说:“老财迷,你记住了,一来是告诉你一声,二来咱直说了,我守寡要饭,也绕着走,不来你们鲍家。”
眼见老夫子来了,鲍廷鹤口气缓和了不少,话里话外希望他能帮着女儿处理好后事,快点把整个生意撑起来。
老夫子客气了几句,就委婉地提出了想法:“鲍老板,生意上您比谁都强,摊子铺的再大,人再多,那也是家有千口主事一人,少夫人出去打交道不方便,本人倒是愿意代为辛劳,不过本人老家那边正给我张罗婚事呢,要是小莺能……”
说来说去,这家伙趁机提出了小莺的事。
“夫子,你都过了结婚年纪了吧?三十多岁,唉……”鲍惠芸一肚子火气,恨的要命,不由地就直说了他的年纪,敲打他不应该在这种时候提婚事。
关键是小莺才十七八岁,和他年纪差的太多了。
“少夫人,我这个人显老,老家那边的人也嫉妒我满腹经纶,前些年就有人见了管我叫大爷。”老夫子厚着脸皮说。
小莺是鲍家派给女儿的贴身丫鬟,在这种事上自然说了算。
老夫子说这种事的时候,眼睛也没闲着,上下打量了鲍惠芸,目光停留在她的脖子上,然后朝下移动……
鲍廷鹤瞬间就看出了很多事,这种狼心狗肺的人多了去了,只不过这家伙忍了这么久才开始摊牌。
“等这事过去的,小莺聪明伶俐,也得找个识文断字,就像老夫子你这种的,三十多岁,岁数是大了点,话说这男子汉大丈夫,自当有三妻四妾,你这……”鲍廷鹤慢悠悠地说着。
老夫子插话说:“鲍老板,我二十多,学问大压的人显老。”
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鲍惠芸心里一万个不愿意,无奈是老爷子也点头了。
后来她还是央求老爹帮着撑撑门面。
谁都知道,郑礼信是得罪人得罪的太狠了,这些年一直和邪恶势力对着干,如今家门不幸,对方不落井下石才怪呢。
等他们走了,鲍夫人撵着想给女儿些银子,老鲍用眼神制止了,手指头敲着扶手,老奸巨猾地说:“你先给我等等,等她脾气好点的,嫁出女儿泼出去的水,这时候帮了也不领情。”
这边郑礼信出事了,先跳出来的是谢文亨和尤里科夫。
今天的尤里科夫,和几年前相比更像个黑暗幽灵,带着一群戴着袖标的法西党人,在大街小巷横冲直撞,今天抓那个,明天带走这个,权势吓人。
谢文亨借着郑礼信丧事这事,重提尤里科夫妈妈去世的事,郑礼信也是在这种事使坏的。
中午时分,老夫子正和张不凡他们吵架呢,谢文亨等人就来了。
张不凡等人一个个哭的眼睛通红,执意要给郑礼信弄个楠木棺材,风风光光的出殡。
老夫子上来就不乐意了,在他看来郑礼信死了就是死了,商场也是战场呢,剩下的日子还得过,低调处理完主子的后事,就得开张营业。
谢文亨和尤里科夫坐在汽车上,眼看着周围车里坐满了一个个黑衣打手,他掏出一张纸来,叫着车外的谢周全。
斜眼谢周全看了眼上面慢慢的都是“蝌蚪”文,尽管看不出什么内容,还是兴奋地说:“这么多年,郑礼信一直压着咱,我早就想弄死他了。”
他拿着写满俄文的欠条,直奔灵堂而来。
老夫子沉着脸过来打招呼,他举着欠条,指了指后面的人,气势逼人地说:“老家伙,人死帐不烂,郑礼信活着的时候,在牌局上签了字,一共五千两银子,还有这个……”
谢周全说的话,活生生把多年的愤怒给展示出来了。
后来的话说的声音很大,说郑礼信打牌的时候,伸手摸了伺候局的丫鬟。这还不算,后来把人家带到了单独的地方,后来小丫鬟肚子大了……
他这边说着,里面鲍惠芸已经哭出了声。
刘大锤穿着炊事服就出来了,一手锤子,一手菜刀,张嘴就骂上了:“他奶奶滴,俺东家要是随便摸人家的手,我把眼珠子给你。”
眼看着他要动手,谢周全往后躲了躲,手快速地锁了回去,把欠条塞在了兜里,叫嚣说:“白纸黑字在,郑礼信不是喜欢登报纸吗,明儿登报的钱我出了。”
鲍惠芸看了眼房梁,不用说,这是要寻短见了。
一个传统观念极强,又爱面子的少夫人,守寡对她来说都能忍,这种辱没家门的事受不了。
就在这时,就听砰的一声枪响。
众人朝着人群外面看去,就见尤里科夫站在车前,骂骂咧咧地训斥说:“郑家的人要动手是不是?今天谁敢撒野……”
刘大锤可不管这个,活生生把菜刀抛了过去。
眼看着双方就要动手,尤里科夫阵营后面发生了一阵喧哗。
“不要管他们,今天就是他们的道台来了,本人也绝不后退。”尤里科夫扫了眼后面,大声地鼓动起来。
“队长先生,有人……”有个俄国打手善意地提醒他。
他丝毫没当回事,目光瞄准了刘大锤,多少仇恨涌上心头,似乎看到了另外一口棺材,里面躺着的就是这个该死的憨人。
下一刻,他先是闻到了一股子浓香的味道,接着腮帮子就挨了一巴掌。
阿廖莎站在他跟前,一副怒发冲冠的模样,此时的绝色美女似乎变成了决斗的勇士,指着尤里科夫的鼻子怒斥道:“尤里科夫,你敢开一枪,往前一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郑是我的恩人……”
尤里科夫满是邪念地笑了笑,正准备找个借口把她掠走,目光一下子停留在了她身后的一支队伍上。
这些家伙一身戎装,提着短枪,凸出的五官罩着面罩。
尤里科夫一看是霍尔瓦的卫队,不由惊叹了声:“该死的阿廖莎,手段竟然这么卑鄙。”
这个卫队以前他是队长,自从他加入了法西党后,才辞去了队长职务。
可别忘了,他当初对着手下,手段残忍,不得人心。
阿廖莎斜睨了一眼谢周全,趁其不备,伸手就夺过了欠条,朝后一躲,大声地念了出来:“亨通酒楼今日预采购……”
显然,谢文亨着急动手,叫人把自家账单翻译成了俄语,拿来糊弄人了。
心爱的人停灵在那,两个深爱他的女人,暂时消除了芥蒂,纷纷伤感痛苦。
此时的鸡冠山上,土匪头子陈老八正高坐椅子上,手法熟练地摆弄着一把尖刀,看着柱子上捆着的郑礼信,心情无比的舒畅。
当时谢文亨找他,只说是绑了个人,有油水,老谢拿了赎金走人了,自然给他留了小份,后来才知道这人竟然是郑礼信,整个哈尔滨餐饮界的名人。
土匪就是土匪,知道眼前就是郑礼信之后,心里就像滚开的锅里,沸腾不止。
“鸡冠山地方小了点,锅盔山的郭大侠,柳树沟的齐天运,他们要是知道了这个信,敢不给我敬酒。”陈老八静静地想着,慢慢地抬起了鹰钩鼻子。
郑礼信从在大平台停留就明白了,自己这回是凶多吉少了。
那些土匪正好发现树林里有一具死尸,就把他衣服、鞋子脱了,远处听到老夫子的动静了,没想到这个家伙竟然没发现上当了。
陈老八可是听过郑礼信的故事的,不过此刻在他看来,这人就是自己扬威立万的一张王牌。
“姓郑的,我刀下留人,叫你多活几天,这样,明儿中午我找人聚聚,你露两手咋样?”陈老八说话了,声音阴冷,似乎是从地狱传来的。
郑礼信对他说不上什么感觉,就是知道自己活不成了。
要是其他事,他必定张口就骂,可说露两手,心里就软了。
自己能在死之前走到炉灶跟前,哪怕没什么调料,烹调美食,听着锅碗瓢盆交响曲,也是人生最美的享受。
他没吱声,这算是答应了。
第二天早上,陈老八听着外面鸟叫一片,心里顿时有了个想法:叫郑大神厨给自己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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