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里科夫,你这个混在哈尔滨的老毛子,这么多年你坏事做尽,我劝你别打阿廖莎的主意。”郑礼信强力谴责起来。
不过,他马上就发现上当了。
尤里科夫阴笑着摇了摇头,告诉旁边的书记员:“统统记上,我怀疑的没错,他和阿廖莎长期勾结……”
随即,尤里科夫叫人送过来纸笔,叫他写下姓名和家庭住址。
写完了,尤里科夫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纸递了过去。
郑礼信当时就看傻了,上面写着臻味居转让协议,转让给了谢文亨,内容是别人的字迹,他签的名。
尤里科夫刚刚叫自己写字,就是要和这个转让协议对比一下,省得他赖账。
“臻味居,是我从京城带来的牌子,苦心经营这么多年,比我这条命都重要。”他低头说着,脸色变得狰狞起来,然后猛地看向了门口,尤里科夫等人转头看去时,他把纸塞到了嘴里……
“郑礼信,多少回我没干掉你,耽误本人很多大事,用你们的话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尤里科夫幽默地笑着,又掏出了一份协议,老远地比划了一下。
郑礼信看清了,签字是自己签的,肯定是昏睡的时候,用他的手写的。
郑礼信当时差点瘫坐在地上,究竟怎么回的家都不清楚。
当他靠在宪兵队外面的树上时,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几个乞丐发现了他,其中一个看清了是郑礼信之后,把他抬到了一个破屋子里,其他人有的脱了棉袄,有的摘下了帽子戴在他头上。
刘大锤先得到了消息,把他放到了马车上,朝着臻味居疾驰而去。
臻味居已经换了牌子,臻味居三个字还在,不过下面标注了谢家百年老店的小字。
谢文亨端坐在大堂里,耀眼的地方挂上了他的头像,还有不少和达官贵人的合影。
刘大锤不管那事,一把锤子提在手里,冲着他晃悠了好几下,趁机警告了一番:“老谢啊,趁人之危的人没好下场,你奶奶滴,不能因为我骂了你,就抓起来吧,我劝你老实点。”
郑礼信躺在宿舍里休息了会,想起了进门时看到的场景,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就朝外走。
老夫子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他心情复杂地说:“夫子,酒楼怎么回事?你们怎么看的家啊,芸儿呢,孩子……”
“郑老板,请叫诸葛老板,叫诸葛先生也行,昨儿开始我有臻味居股份了。”诸葛良佐脸呱嗒一下子就沉下去了,字正腔圆地说着。
这一天他等了很久了,终于到了可以压着郑礼信说话的时候了。
刘大锤瞪着诸葛良佐,着急地说了情况,尤里科夫昨天就带着一群军警闯进来了,拿着郑礼信签写的转让协议,通知臻味居已经是谢文亨的了。
消息来得突然,鲍惠芸急匆匆地赶来,没等她拿郑礼信的字迹比对,老夫子抱出来一大堆,比了比,准确无误。
时间不长,谢文亨就痛快地草签了协议,把臻味居的三成股份给了诸葛良佐,以感谢他的出谋划策。
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无形打压郑礼信,叫他看看兄弟背离是一种什么感觉。
郑礼信面对着这些人,站在融入了自己心血的臻味居,心里说不清的感觉,只觉得双手不由地斗了起来。
刘大锤脸色铁青,环视着谢文亨他们,小声说:“东家,不行就干了,然后去鸡冠山,咱也能有口饭吃,您不是说三寸气在绝不罢手称臣嘛。”
要不是张不凡拦着,这家伙真容易现场就拼了。
张不凡把谢文亨叫到了一边,小声商量着,反反复复的,谢文亨后来竟然点头同意了。
他俩回来后,谢文亨权衡了会,给了郑礼信个大面子:叫他暂时住在这里,时间是三个月,好收拾利索东西走人,也在这里好好怀怀旧,不过收入每天得交给亨通。
说着这事,老谢心里又是一阵狂喜:“郑礼信啊,咱俩这么多年的对头,我还不知道你爱面子嘛,在这呆着吧,叫你比死都难受。”
没等郑礼信开口,鲍惠芸替他答应下来,承诺按时交钱。
等这群家伙走了之后,张不凡才说了刚才的事,他们早就有谢文亨勾结鸡冠山土匪的证据,重新拿出来说事,再加上郑礼信在商界影响大,要是弄的一败涂地了,谢文亨的面子也过不去。
郑礼信瘫坐在椅子上,周围都是自己最亲近的人,手掌使劲摁着额头,喃喃地说:“伏尔加河咖啡厅的事我不后悔,大锤及时跑了,剩下我一个人,根本就没准备活着回来,老夫子啊,他这么做我想到了,本来想感化……”
失去了臻味居,兄弟反水,郑礼信一下子就病倒了。
这个消息没等松江晚报登出来,很快就传的沸沸扬扬了。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郑礼信吃了药,正准备躺下安睡,刘大锤上楼说有人来见。
这段时间,无论是阿廖莎还是褚胖子,以及各方好友,他谁都不见。
事已至此,因为日本特务机关的参与,谁都无力回天,他不想再把别人卷进来。
不过,这个人他不得不见。
是邓弘毅,老爷子被人抬着上的楼。
随后是夫人邱氏。
郑礼信见了老东家,双手抱拳,委屈的泪水在眼圈里打转,就听邱氏心疼地说:“九子,大姨给你带了酸菜汤,还有干辣椒。”
这话勾起了郑礼信当初落难的场景,他怎么好拒绝,抑制住了伤感,清了清嗓子说:“东家,大姨,快点请。”
一番闲聊后,邓弘毅一边掏出一张报纸,一边说:“坊间都传开了,谁听了谁说九子好人呢,就是上当了,你看看这个……”
这份报纸,是几年前的,当时邓耀祖登的声明,声明和邓弘毅断绝父子关系,以后再无纠葛。
随后,邓弘毅又掏出了一张契约,放在郑礼信跟前:“老夫怕是活不多久了,大洋啤酒厂……”
他要把啤酒厂的股份给了郑礼信四成,剩下的是他和大儿子邓守业的。
这个啤酒厂当时也是靠郑礼信拿下的,他把啤酒入菜的做法,在全国餐饮界提升了啤酒的价值,在当地销量更是倍增,效益向来不错。
郑礼信向来帮了就是帮了,从来不讲任何条件,哪里能要老东家的股份,当时就拒绝了。
邓弘毅指了指楼上,半是恳求半是威逼地说:“九子,送给你酒厂,你就能撑过去,我连儿子女儿都不认了,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吗,你,你能把臻味居和老都一处发展好。”
他看外面的意思,暗示郑礼信要是不答应,就从楼上跳下去。
一番谦让后,郑礼信接了大洋啤酒厂的股份,不过说好了,这件事先保密,尽量别扩散。
他们纷纷住到了啤酒厂里,躲在厂房里面院子里,空间相对封闭,郑礼信和刘大锤等人早出晚归,忙乎着老都一处的事,生意基本没受影响。
郑礼信最上火的还是诸葛良佐,自从成了东家,他就变得不可一世了,把赛桃红带到了酒楼,整天耀武扬威的,刘大锤糟了不受罪。
郑礼信在后厨忙乎呢,刘大锤沮丧着脸进来了,知道他又给老夫子两口倒洗脚水了,就叫住了他:“金成,听说过越王勾践吗?”
刘大锤一头雾水,他向来敬重郑礼信,包括厨艺、为人,还有学问,就耐住性子听了起来。
自从听了卧薪尝胆的故事,刘大锤恍然大悟,不过依旧是憨乎乎的,平日里没少和老夫子顶嘴。
越是这样,老夫子的欲望得到了最大满足,后来再克扣郑礼信、刘大锤他们工资时,他们竟然没敢犟嘴。
眼看着老都一处慢慢掌控在自己手里,收入稳中有升,老夫子去见了孟忠民和谢文亨。
原本说好的,等计划得逞了,老都一处的股份会给他一份,这不就早早地来要了。
谢文亨来的时候,比约定时间晚了两个多小时,派头十足,两台汽车,前面是保镖和管家,他坐在后面车上。
自从郑礼信进了大牢,孟忠民也不当影子老板了,直接支撑起了门面,有时候邓美菱也来,尽管和家里距离不远,她向来神秘地来,神秘地走,一回家也没回过,看样是铁了心地和家里断绝关系了。
老夫子说了郑礼信的事,噗嗤一声笑了:“外强中干,我寻思一天天得和我急眼呢,没想到是个软骨头,这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么多年老夫看清了他所有的伎俩,再拿捏起来他来,就得心应手了。”
他们坐在大厅里商量着,屏风后面,邓美菱从缝隙里看了他一眼,不由地感慨:“这个老家伙当年心眼就跟蜂窝煤似得,什么事都耍聪明,岂不知越是这样就越容易露出了短处,唉,一个人总呈口舌之快,成不了大事。”
谢文亨对原先的约定整体上信守承诺,不过最近他和山野村茂联手,已经加入了山野株式会社,双方联手,通过强买强卖,和清除异己等方式,势力范围越来越大,对老都一处有点看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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