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成毓秀

    
    “颜颜，你怎么啦？是哪儿受伤了才疼吗？”赫安茜马上惊叫起来，无比疼爱地抱着妹妹。
    赫安颜呜呜地哭泣着，赫安茜惺惺作态地安慰了几句，忽然感觉周围仿佛格外安静，只有她们姐妹俩的声音。
    赫安茜心里一颤，装作不经意地抬起头，却发现众人都用一种冷漠的眼神看着她。
    尤其莫老夫人，除却冷漠，还有一种说不出的痛心和绝望。
    赫安茜感觉自己的手臂渐渐僵硬，怀中抱着的仿佛不是妹妹、甚至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块寒气入骨的千年玄冰，或者一大块灼热的银丝炭！
    赫成瑾率先上前，将赫安颜从她怀中抢了回来，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尽力温柔地道：“颜颜，哪儿疼？有外祖母和大家在这儿做主，你尽管说出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莫老夫人微微颔首，心中很是为赫成瑾的这个称呼欣慰。
    赫安颜抹了把泪，看到赫成瑾的笑脸，再看到外祖母关切的眼神，心中忽然有了一丝勇气。
    她现在长大了不少，过去平日里与表姐西陵毓待着，现在又有外祖母的照顾和几位表哥的关怀，而且还有二叔……
    她早已不是最初丧母还被赶出家门的弱女，也不是任人欺负的傻丫头！
    赫安颜吸了吸鼻涕，尽力控制了自己的呼吸，闷声道：“颜颜疼，因为刚刚姐姐掐了我……”
    “你——”赫安茜还没来得及说话，赫成瑾一道冷光瞥向她，顿时吓得她不敢再打断。
    赫安颜则继续闷声道：“刚刚我是想……想和尉迟世孙说几句话，所以也……也去了……”
    她的小脸上红了一片，周围人却瞬间心情复杂。
    莫老夫人瞬间庆幸现在夏侯迁不在。
    她原本想着把颜丫头许给五郎来个亲上加亲，想不到颜娘却看上了尉迟世孙，这眼光……也不知是承袭了谁的。
    尉迟默一下闹了个大红脸，赶紧别过头去，又忍不住悄悄瞅了一眼那个看起来有些憨憨的傻丫头。
    长相倒还确实不错，甚至也有几分像西陵毓重生的“夏侯斓”的模样……
    旁边的赫安茜却张大了嘴巴，完全不敢相信刚刚听到的。
    她的这个蠢货妹妹竟然——竟然会抢男人了？这怎么可能？！
    但赫安颜还在继续往下说：“我刚到净房边上，就看到……看到姐姐搀扶着尉迟世孙往旁边的客房去，就……冲过去，和她吵起来了！”
    “你住口！”赫安茜羞得面红耳赤，扑上去准备堵住赫安颜的嘴。
    这个妹妹果然还是个蠢货，竟然当真把刚刚的事巨细靡遗地说了出来！
    但她刚刚起身，莫老夫人的贾嬷嬷就像捕食的饿狼一下掠了过去，将赫安茜牢牢控制在自己的掌心里。
    “颜颜，继续说。”将贾嬷嬷的动作收入眼底，莫老夫人只略抬了抬眼皮，又温和地对赫安颜道。
    在二叔和外祖母的鼓励之下，赫安颜的语气也坚定了不少：“我看到姐姐把世孙放在榻上，还……还扯开了他的衣裳，就问姐姐要做什么，她很慌张，推开我叫我滚出去……
    “后来听到二叔的声音，她更慌，我准备出去告诉二叔，才一跑开就觉得闻到了一阵香气，然后就不知道了。”
    少女虚弱但坚强的声音说完上面的话，众人一阵沉默。
    末了还是莫老夫人开口：“茜娘先带下去，稍后老身亲自问话。”
    “诺。”贾嬷嬷毫不犹豫地把赫安茜拽走，顺便不忘堵住她的嘴不让她发出哭声。
    屋内其余的丫鬟也都轰了出去，屋里只剩下莫老夫人和尉迟默、赫成瑾、赫安颜四人。
    “唉……”
    苍老的一声叹息，莫老夫人抬起右手捂住半张脸，许久不曾流的泪竟落了下来。
    那是她唯一的女儿留下的两个孩子啊……竟然也会变成这样，这究竟是谁的错？
    赫安颜怯怯地看向赫成瑾，又很小心而飞快地看了一眼尉迟默，垂下头，低声道：“二叔……外祖母讨厌我了吗？”
    “没有。”赫成瑾立即道，同时瞥了尉迟默一眼，眉梢轻挑。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虽然可以压下去，但不知尉迟默对此态度如何。
    尉迟默手心捏了把汗，为自己的倒霉感慨一番，心里又有些黯然。
    他唯一有过心动的，只是有着表姐灵魂的“夏侯斓”，可自从得知她是表姐之后，心里又生出了些膈应。
    好歹表姐如今嫁给了赫二，可又经历了母亲杀死面首、揭开父亲被杀真相之后，尉迟默对于男女之情已经没有了太多的期待。
    不过这个丫头，似乎以前很得表姐的喜欢和疼爱……
    但愿她能一直这样纯真可爱下去吧。
    尉迟默想着自己的事发怔，可目光还是落在赫安颜身上。
    没听到大家说话，赫安颜悄悄从二叔怀里探头出来，看到尉迟默呆呆的样子，害羞过后忽然噗嗤笑了。
    这一笑，眼角眉梢尽是俏皮可爱，尉迟默心里忽然动了动，原本有些灰暗的心情也亮堂了起来。
    见二人之间似乎已经明朗，赫成瑾暗中松了口气，招呼已经回来的贾嬷嬷带着赫安颜和尉迟默去吃饭，自己则留下来和莫老夫人商讨了几句。
    等到二人重新回到膳厅时，莫老夫人已经恢复了原先的活力和欣慰，越发感慨西陵毓当真是嫁了个良人。
    看来以后要多让赫成瑾过府来吃饭。
    ……
    得知武定侯世孙尉迟默与赫安颜订了亲，保媒的还是新任刑部尚书的夫人袁氏，兰氏差点没气昏过去，逮着赫安茜就痛骂一顿。
    “要你这赔钱货有何用？连个男人都勾不到！”
    赫安茜被莫老夫人狠狠敲打惩治过才送回安乡伯府，早已生无可恋，听到自己亲祖母的话，只是咧了咧嘴，心中的后悔和痛苦不言而喻。
    她的确仍是赫家的小姐，可是自从父亲的外室子、与赫安颜同岁的赫灵修被祖母强势要求接回来之后，她的待遇就一天不如一天。
    所以赫安茜铤而走险，想和钟情的尉迟世孙来一招生米煮成熟饭，没想到最终却便宜了那个傻丫头，她心中的恨意滔天，却已无能为力。
    当初……若是和颜颜一起留下就好了……
    又或者，当初不要利用颜颜……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