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李元早饭结束后,去了一趟街上。
他匆匆而去,匆匆而回。
回来的时候,身上挂满了大包小包的东西,新鲜的蔬菜,煮熟的肉食,还有符合林桁尺寸的几套衣服。
时间一晃又是三日后。
清原县县衙后堂。
“沈军师许久不见,真是越来越有军师之相了。”
说话之人,正是清原县令王华忠,此人一副大腹便便的模样,眼神却露着几分精明狡猾。
他头顶乌纱帽,身穿青色官服,靠坐于檀木椅上,眯眼打量着文士模样的沈言,悠然说着客套的话。
“大人过誉了,小民不过帮中可有可无之人,若无帮主提携,只怕早已泯于众人,哪里当得起大人的称赞?”
沈言站在堂中,受宠若惊地拱手一拜,一副愧不敢当的样子。
“呵呵,沈军师你什么都好,就是为人太谦虚了!”
王华忠摇头夸赞一句,一手抬起桌上热气腾腾的香茶,轻抿一口,然后略为好奇地问道:“军师此次来我县衙,不知所为何事啊?”
沈言闻言,故作沉吟之色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说道:“不瞒大人,小民此次登门拜访,实乃受帮主之托,希望能从大人这里,得知巡抚视察的准确时间。”
“原来如此,只是岳帮主何不亲自前来,自上次与岳帮主把酒言欢过后,已过月余,本官甚是挂念啊!”
王华忠直起身子,带着惆怅之意,有意无意将话题转到岳鹏身上。
“大人海涵,实不相瞒,岳帮主因有要事,今日一早便出城去了,临行前曾嘱托小民,暂代帮中事务,只怕帮主他短时间内回不来了。”沈言放低姿态,解释道。
“哦,究竟是何要事,竟要岳帮主亲自处理,还需耽搁如此之久?”王华忠一脸意外的问道。
“不瞒大人,此事小民亦不知情,帮主对此讳莫如深,小人不敢贸然询问,还望大人见谅!”沈言拱手,诚恳的回答道。
“无妨,无妨!”王华忠不在意地摆摆手笑道,他心里确实有些意外,但碍于沈言一副不知情的样子,却不好再问。
但他转念一想,岳鹏毕竟是江湖中人,有需要亲自处理的事情,亦在情理之中,所以没有往心里去。
只是岳鹏不在的话……
“关于巡抚视察一事,就算军师不来找本官,本官亦准备差人传信至贵帮,请岳帮主前来一叙,而今岳帮主虽不在,但岳帮主既把贵帮托付给军师,那么此事与军师商议也可。”
王华忠掩盖住心里的想法,神情凝重起来,颇为严肃的说道。
“莫非,巡抚使要来了?”沈言见王华忠煞有介事的模样,立马就把自己的猜测道出。
“不错!”王华忠重重点了下头,然后说道:“根据本官收到的消息,巡抚使抵达清原县的时间,恐怕就在这两日。”
“是吗?”沈言对此没有感到意外,为了应付巡抚视察,巨鲸帮可是老实了整整一个月了。
然而巡抚使迟迟未至,巨鲸帮上至帮主,下至普通帮众,都等得不耐烦了。
要知道,为了应付巡抚视察,巨鲸帮暂停了帮内许多业务,时时刻刻都遭受着巨额损失。
所以听闻巡抚使即将到来,沈言非但不惊,反而心中吊起的大石头,也彻底放下了。
“沈军师莫要大意,如何应对此事,我等虽商议过,但此事,似有变故啊!”王华忠面带忧虑,提醒沈言道。
“大人何出此言?”沈言心里一惊,连忙问道。
“唉,根据本官收到的情报,这位巡抚使不仅极其正派,而且颇有手段啊!在其视察其他县时,均是微服私访,由此,栽在他手里的地方官员及势力,不计其数啊!”
王华忠喟然长叹一声,解释一番后,颓然靠在了椅子。
“这……”沈言听完,顿感不妙,若巡抚使光明正大前来,只需做足表面功夫,应付过去并非难事。
可巡抚使若微服私访的话,那可就防不胜防了,如此一来,麻烦可就大了。
想到这里,沈言心烦意乱起来,现在岳鹏不在帮中,整个巨鲸帮皆掌握于其手,此事若处理不当,以巨鲸帮之恶行,一旦被揭发,覆灭只在旦夕之间。
“不知大人可有良策?”沈言苦思冥想半天,毫无所获,最终只得把目光放在县令王华忠身上。
“军师太看得起本官了,此次本官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啊!本想与贵帮商议一番,看看能不能找到解决的办法,如今看来,是本官异想天开了。”
王华忠愁眉苦脸的说道,他仿佛就像是认命了一般,接着又唉声叹气道:“唉,照此看来,为今之计,本官也只能想方设法,联系州郡旧僚,看能不能先保住性命了。”
沈言一听王华忠此言,心里立马就慌了。
巨鲸帮能横行清原县,除了自身实力外,最主要的,还是靠王华忠,王华忠这棵大树一旦倒下,巨鲸帮的处境,可就危险了。
更何况,巡抚视察在即,一旦巡抚使查到巨鲸帮犯下的种种恶行,巨鲸帮覆灭,只在旦夕之间。
“大人,莫非就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吗?”
沈言不甘心,虽然他可以趁着巡查使到来之前,舍弃巨鲸帮,逃离清原县。
可这样一来,就意味着,他必须放弃现在名誉地位,放弃锦衣玉食的生活,在逃亡路上,苟且偷生。
他心里清楚,如果巡查使的行事风格,真如王华忠所说,那么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毕竟,巨鲸帮犯下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多到随便在街上找一个人,便能如数家珍一般,一一道出。
“现在事情的关键之处,就在这巡抚使身上啊!但此人刚正不阿,油盐不进,本官也无可奈何呀!”
王华拍了一下桌子,唉声叹气把事情关键点,不着痕迹地引向即将到来的巡抚使。
“巡抚使?”沈言闻言稍微愣了一下,然后沉吟不语,心思则活跃了起来。
“既然问题的源头皆来自于巡抚使,那如果巡抚使消失了呢?”
突然,沈言恶从胆边生,一个十分大胆的想法,在他心里滋生出来,把他自己都吓了一个激灵。
但是,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然后仔细分析着其中的利害关系。
一番冷静的分析过后,他发现,此事似乎……并不是不可行。
巡抚使既然是微服私访,身边肯定带不了几个人,如此一来,只要安排妥当,绝对可以让巡抚使无声无息的消失。
到时候手脚利落一些,毁尸灭迹,不留任何痕迹,谁又能追查到巨鲸帮身上呢?
想到这里,沈言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眼神渐渐变得明亮起来。
他依旧保持着冷静。
对朝廷命官动手,这样的罪名,足以株连九族了,如此大的罪责与风险,自然不能由巨鲸帮独自承担。
“此事最好能拉王华忠下水,将其与巨鲸帮,彻底绑在同一条船上!。”
沈言一边琢磨,一边不动声色看了眼一手倚在桌上,揉着眉心,满脸愁苦的王华忠。
“大人!”沈言轻声呼喊了一句。
“军师莫非想到了良策?”王华忠回过神来,带着急切与期待问道。
“大人,小民确实有些想法,只是不知当讲不当讲。”沈言故作为难之色,似有难言之隐。
“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了,军师你何必顾虑呢?本官与巨鲸帮如今皆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军师有何良言,不妨说来商议一番。
若是可行,本官当全力配合,若是可行性不高,无非另寻他法而已。”王华忠收敛愁容,苦口婆心的说道。
“大人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那小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沈言拱手郑重作答,随即,他靠近王华忠,压低声音,继续道:
“既然现在一切的事情,皆因巡抚使而起,那大人有没有想过,若巡抚使消失了呢?”
“军师之意是?”王华忠睁开大眼睛,紧紧盯着沈言,心里似乎有些不确定,于是又问道。
“小民之意,便是字面上的意思。”沈言从容退回原来的位置,意味深长地说道。
王华忠心领神会,脸上带着忧虑急忙问道:“若朝廷追查下来,当如何应付?”
“大人自可不必担心,到时候只要推说巡抚使并未达到本县即可,只要我等行事隐秘,然后毁尸灭迹,不留线索,谁又能查到大人以及我巨鲸帮头上呢?”沈言胸有成竹的说道。
听了沈言一番言语,王华忠不停地敲打着桌子,似乎是陷入了犹豫之中。
一时间,场面安静了下来。
沈言老神在的站在堂中,一点儿也不着急的样子。
他不相信王华忠会放弃这宛如土皇帝一般的日子,锒铛伏罪入狱。
思忖了好一阵后,王华忠神色一定,终究是做出了选择,他语气凝重的向沈言问道:“军师你可知,谋害朝廷命官是何等重罪?”
“小民自然知道,但正如小民刚才所言,只要行事利落干净,我等自然无恙。”沈言信誓旦旦说道。
至此,他终于松了口气,从王华忠的语气以及神态中,他知道,王华忠做出的选择,与他预料中的一致。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