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刀录

第十二章 与卿并肩,乃是一幸

    
    听着狼啸,却迟迟不闻其影。秦柱子心存侥幸道“相隔甚远,可能不是来我们这边的吧。”,“此话也对,有可能只是饿狼寻猎。”任天笑环顾四周,逐渐放下警惕。
    “听我的,帮忙坚持一刻,以后当牛做马,悉听尊便。”萧迟头都没抬,奋力刨着药材。任天笑心中虽有疑惑,但还是提起了精神,观察着四周,
    秦柱子却有些心不在焉,手中拿着原本给萧迟挖药的棍子,不时抽打着草叶“那狼啸所传之地,恐怕十里不止,没必要草木皆兵。”,任天笑忽然地精神一紧“小心一些。”,秦柱子停下手中动作,草木筱筱之声却没停下。
    秦柱子咽了下口水,给自己寻找着宽慰“可能是野兔经过,无碍,无碍。”,虽这样说着,但心里难免发怵,故而多留意了几分。
    许久,树叶婆娑的声音也停了下来,秦柱子继续宽慰自己“也有可能是风呼叶脉,没什么大惊小怪……”,说着,他自己都不信了,他们现在是在谷底,哪有什么习习凉风。
    “小心!”任天笑向秦柱子这边靠拢,周围树干上有什么东西在动。定眼一看,居然是长相奇特的狼。这狼的毛色与树干颜色极为相似,就像树干上剥下的树皮一般。
    再一看,他们已经在狼群的包围之中了。秦柱子嘴唇颤抖“还……还真被你说中了。”,七八只贪月狼慢慢地收缩包围,都将身体伏得极低,根本不知道那只会先发动攻击。
    两人背对着挪动, 慢慢靠近萧迟,护着一心采药的他,心中不胜感激。一只老狼终于按耐不住,朝任天笑飞扑而来。
    这老狼老的不止是身体,那老辣的狩猎经验,让这三个活生生的人都自惭形秽,扑来的时机和角度,都异常刁钻。还好, 练习了几天的刀法,任天笑的身体灵活不少,一个侧身堪堪闪过,脑中异常清醒。他知道,他的背后便是秦柱子,他这一躲,这狼必定会撞向秦柱子。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侧着的身子突然回正,从一侧撞向那只老狼。老狼从秦迟的身侧滑过,一人一狼,两对眼睛的距离也就那么几寸。
    秦柱子的心脏仿佛停了一拍一样,注意力完全被这只老狼吸引,却没发现身体另一边的贪月狼也发动了攻势。他被扑倒了,狼爪按在他的胸前,奇怪的是,那锋锐的狼爪并没有刺穿他的胸膛,反倒是秦柱子,身上突然亮起淡金色的光芒,将贪月狼弹飞。
    秦柱子大口喘息着,显得惊魂未定,还好有师父给的软金阵甲。他没愣着,迅速起身,左手上的翠玉戒指光芒一闪,一个亮银色的棍子出现在手中。看了看手上的戒指,秦柱子又是一阵庆幸。拜师那天,师父送了自己这枚纳物戒。原本他没修灵力,是不可能运用的。奈何夏正诚财大气粗,修了个血契的阵法,给他和纳物戒之间建立联系,只要他意念一动,便可取出纳物戒中的东西。
    慌忙中他问道“天笑,你的刀呢?”,任天笑紧盯着眼前的贪月狼“没带。”,轰~,秦柱子的脑袋像炸开了一样,此时他还在想着,在白秋庙前,任天笑是怎样的英姿。现在,这么关键的时候,他居然没带。
    倒不是任天笑不想带,师父本来也想给他血契一枚纳物戒,可试了许久,就是将那柄刀装不进去。私心想着,试炼应该没什么危险,索性就不带了。
    一柄天圣剑宗独有的道剑插在任天笑脚下“先用这个,出去再说。”,任天笑拔剑,面对扑来的狼群,却感到一阵不适,只能暂避锋锐。手持剑器却用的是刀法,他连起手势都做不来了。
    一把道剑在他手里,却变成了烧火棍,只能被动格挡。秦柱子手中那根银棍绝对在凡品以上,他不懂武学路数,随手挥舞间便能将狼群击退一二。
    背后狼群低鸣,秦柱子回头一看,任天笑手中杂乱无章,身边围了三头贪月狼。身上一道道伤口,不像狼爪,是他自己弄的。一人哪儿是三狼之敌,道剑脱手,任天笑被拍飞出去,画出一道血色弧线。挣扎两下,任天笑连站起的机会都没有了。
    “天笑!”秦柱子的眼泪夺眶而出,手中银棍挥舞得更加有力,完全顾不得周围的贪月狼,朝任天笑飞奔而去。
    任天笑咳着血,迷糊间终于吐出了自己心中的不快“我们……可真的……不再算是……一路人了?”,“说什么呢!初遇丛林狼,可是你救的大家。”秦柱子大声叫着,哭的撕心裂肺“虎哥也说过,你是我们最亲的兄弟,我也答应过虎哥,入了仙门,要我照顾好你!”
    任天笑终于笑了,脸上有些许血迹,这一笑,显得有些傻了。“你还笑!”秦柱子想要怒骂他一顿,却终究没骂出声。身后狼群的低吠让他异常烦心,他轻轻起身,将身上锦袍脱下盖在任天笑身上,腰间那块玉佩也被他摘下,放在任天笑手心“你救过我,现在轮到我了。”
    说完便转过身去,年仅七岁的秦柱子,第一次感受到了慷慨以赴的感觉。任天笑模糊的双眼看着秦柱子的背影,心中的偏执没了,却多了一种懊悔,他不应该去怀疑,怀疑这还在萌芽的兄弟情义。
    柱子高举手中银棍,随着声嘶力竭的叫喊,冲入狼群。棍影乱舞,每一棍子都是一往无前,身上,是金色光芒,手中银棍,泛起了一层银霜,周围突然起了一道道气墙,贪月狼竟都被压得趴在地上,这又是夏正诚赐给他的宝物。
    一阵箫声,萧迟已挖好药材,箫声便是从他口中吹出。生有反抗之力的狼群逐渐安静下来,轻眨眼睛,竟慢慢地睡了过去。萧迟小心地看着狼群,一切确定以后,萧迟拉着秦柱子,一起扶着任天笑,急忙逃走。
    逃了很远,三人停了下来,确定贪月狼不会追上来以后,将任天笑轻放在地上。长时间的奔跑让三人都气喘吁吁。调整一下呼吸,萧迟盘膝而坐,将双掌抵在任天笑背后。稍一用力,萧迟的头发无风自动,一抹白色气息通过双手涌入任天笑的体内。没过多久,任天笑一口逆血喷出,神色恢复了红润。
    沉重的呼吸声下,任天笑淡淡开口“你会法术?”,萧迟猛然一怔,没想到还是被识破了,秦柱子立刻回过头来,不可思议地看向任天笑。
    任天笑解释道“灵气运转途径与武修完全不同,又能任你驱使,逼出我心肺的淤伤,这证明你已经踏入仙门了。”,正当萧迟不知道怎么解释,秦柱子说道“法术居然可以这样用,萧兄,真有你的。”说着还在萧迟的肩上重重拍了一下。
    任天笑也只是好奇,所以并没有继续问下去。依旧那样,三人有说有笑,好不热闹。走着走着,三人发现前面有些不对,如同地鼠打洞一般,隔三差五地便有一个小土堆,这些土堆有大有小,有长有窄。萧迟闻了闻空气中残留的味道,在一个小土堆前蹲下身子,捻些土壤再次闻了闻“暴遣天物啊!”,秦柱子好奇地凑了过去“这是……”
    “山莲子,醒目明神的功效可是一绝,但离开土壤一个时辰,便会干枯,药效也会大打折扣,谁居然这么粗心,处理地这么草率,你看,这些根须还留在土里呢。”萧迟说着,一阵心疼。
    “你看,还有这个,这个叫雪溶草,一下雪便会化作一滩水……”,越看越是心疼,萧迟气呼呼地说道“别让我看见他,否则,他怎么蹂躏这些花草的,我便怎么蹂躏他。”
    啊嚏~,一处小山包下,一个少年灰头土脸地刨着药材,抬手揉了揉鼻子,脸上便又多了条黑印子。身后站着两名弟子,负责给他拿着少皮没毛的草药根子。“发财了发财了!”那少年不知疲倦地刨着土,两只眼睛仿佛要放出光来。此人,正是沈崇阳。
    身后那两位见他家境殷实,在父亲和清远道长的交谈中,猜得出他家和清远道长有些关系,便死心塌地地跟着他,没事拍拍马屁,或许可以高升那么一下。说白了,两人就是来攀关系的。
    “原来是你!”萧迟寻到了这里,气不打一处来。沈崇阳抬头看了他一眼,翻了个白眼,继续低头刨着药材“一个男的,长得跟官妓一般,去去去,一边玩去,小爷我忙着呢。”,谁都没想到,这是从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嘴里说出来的。
    萧迟火冒三丈,一跺脚,地上的石头便飞到身前,一掌拍出,石头如同雨点儿一般朝沈崇阳飞去,躲闪不及,沈崇阳被砸了个结实,连带着旁边那两位,一阵哀嚎。
    好不容易能直起身了,沈崇阳感觉头上湿乎乎的,伸手一摸,沾了满手鲜血。“好啊你,敢打小爷我!你们两个,给我打回去,每人给你一千两。”到底是娇生惯养的富家少爷,从小没受过一丁点委屈,来到这儿,竟被人用石头砸了脑袋,他怎能不恼。
    两人应声而上,这可是表现的大好机会。任天笑和秦柱子还没来得及阻止,萧迟便走了上去。这怎么看怎么觉得萧迟会吃亏,对面两人,萧迟只是孤零零的一人,两人都要高出萧迟半头,身材自然比萧迟魁梧了一圈。
    秦柱子自然不忿,正要上前帮场,没想到还没走两步,萧迟已经结束了战斗。看的秦柱子那是一个目瞪口呆,不是说体弱多病吗?不是说只会些小法术吗?
    只见萧迟迎上二人挥来的拳头,出手速度虽慢,却平稳地握住了两人的手腕,向后退了一步,轻轻一带,卸去两人的拳力,在此同时,萧迟的身形微微下蹲,猛地向上一跳,借着两人的手臂,来了一个漂亮的后空翻,落在两人身后,落地时,利用巧劲让两人失去重心,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两人来不及反应,下意识地松开拳头,萧迟瞅准时机,抓住两人手指,向后一掰,疼得两人直咧嘴。
    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分的拖泥带水。做完这些,萧迟走向‘罪魁祸首’,沈崇阳不住地后退,差点被自己挖出的土块绊倒“你…你别过来啊,。”,“刚才那股劲呢?你不是要打回来吗,来呀!”萧迟的声音充满怒意,腔虽大却伴着童声独有的尖锐,字字都说进了沈崇阳的心里。
    “兄台……有……有话好好说嘛。”沈崇阳声若蚊蚁,“谁跟你好好说!”萧迟快走两步,抓住沈崇阳的衣领。秦柱子急忙拦住“得饶人处且饶人嘛。”,萧迟实在是有些气不过“这么好的药草,全被他糟蹋了!”,“又……又不是你家的。”沈崇阳多嘴一句,差点被萧迟举起的巴掌吓尿裤子,还好有秦柱子拦住了。
    推搡之间,萧迟感觉到沈崇阳的衣襟夹层里有东西,便毫不客气地伸手抓了出来。是一朵白色的花,散发出醉人的清香,可整朵花的花瓣,已经被压得不成样子。
    仔细辨认以后,萧迟大惊失色“君狼香!”,众人也是不懂,秦柱子问道“这又是什么珍惜药材?”,“不。”面对两名弟子挑衅都毫无惧色的萧迟此刻却开始恐惧起来“君狼香,狼君现,一株君狼香,便有一位狼王守护。而狼王,远不是我们所能抗衡的。”
    沈崇阳缩了缩脖子,他当时只是觉得这朵花好看,又有奇香,便想折了,回家泡个花瓣澡,却没想到,竟招来如此祸端。萧迟又将目光看向他,咬着牙说道“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众人都在为这事焦头烂额,却没看到,沈崇阳的那两个跟班,已经悄悄溜走,不知道去了哪里。
    久久没有开口的任天笑突然开口“放心,我们不会有事的。”,此言一出,众人都将目光移向了他。任天笑将一件件的事串连在一起,冷静地说道“你不觉得之前攻击我们的狼群,像是在执行命令一样吗?”
    众人仔细想来,确实有些相似,也如柱子所说,初闻狼啸,狼还在十里开外。狼群不惜奔袭十里来围杀他们,也确实有些过了。众人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任天笑继续说道“若君狼香真有这么重要,真的到了一狼王护一花的地步,狼王为何没有第一时间出来护花。原因无非也就两个,要么萧迟说的并不可靠,要么,狼王有更重要的事。”,接下来便是排除法了,萧迟上前一步说道“我所说的绝对不可能有假。因为这是我在《本草药纲》上看到的。而《本草药纲》的著作者便是晓生奇门门主钟展英。”
    此话一出,也就只有第二种可能最为靠谱了。好奇之际,众人纷纷想道:对于狼王,究竟是什么,竟比君狼香更加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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